“呵,昨天抓的人,今天来通报?我若再不来,今日来的消息怕就是通知我进刑部给我家小公子收尸吧?!!”叶之翎怒意不减反增,“他虚岁不过十五,但凡你们有点脑子都想的明白,他怎么可能陷害帝王?!!”
“毕竟事情过于敏感,兹事体大,我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请将军大人,见谅。”李峰语气坚硬,“将军大人,您私闯刑部大牢,我可以不追究,还请速速离开,不要妨碍公务。”
“我看你们谁敢再动他一根毛发。”叶之翎眸色冰冷,并不让步。李峰则从袖中取出文书:
“大人,文书在此,您是否需要过目?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刑部是不可能放人的。”
双方剑拔弩张,都不肯让步。
“叔父……让他们审……咳咳……”叶栩缓过神来不再流泪,用他那虚弱的声音打破了这气氛,“文书已发……叔父要护我……便是包庇疑犯……”
叶之翎自然清楚,可是李峰下手向来狠辣,叶栩如今又这副半死不活模样,他怎么不担心。要不是将军府上下几百人,怕落下把柄,叶之翎早就带着叶栩闯出去了。
“还是小公子明事理。那就请大将军回府等候,亦或是在此处观看也可。”李峰抬了抬下巴,两边的狱卒立刻会意,重新拉紧了绳子,竹板贴紧了叶栩的微颤的身体。
“唔……”叶栩不由得浑身一颤。
“拉。”李峰完全不在乎一边双手握拳,眼神几欲杀人的叶之翎。
叶栩闷哼一声,瞬间青筋暴起,指节泛白,十指几乎要深入掌心之中。胸口上刚被烙铁烫出的伤口在如此力度的挤压之下,更是让人疼得发疯。他咬紧牙关,即便五官痛到扭曲,也是哼都不敢多哼一声。
他知道叔父会心疼。
叶之翎忍不住背过身去,眼眶泛红。
如此好的机会,李峰当然要添油加醋:
“大将军还是请回吧。您在这里,您家小公子可是什么声音都不敢发出来,憋得很难受的。”
接收到李峰的眼神,狱卒们手上力道突然加大,叶栩差点呼吸不过来,难受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随着竹板压力的增大,他也实在是忍到了极限,控制不住,断断续续地惨叫出声。
听得叶之翎常年征战沙场的心都碎了一地,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杀人的心了。
“泼水。”李峰并不满足。
“李峰!!!”叶之翎怒了,“他太小了,受不住这般折磨的!!!”
叶栩呜咽着,只觉得浑身骨头都要碎了一般,疼得简直喘不过气来。这还没完,一桶冷水又劈头盖脸地泼了过来,冷水浸入伤口,冷得入骨,又一阵刺痛,让叶栩晕晕沉沉的意识又被迫清醒过来。
叶栩虽然痛得死去活来,但该嘲讽的话还是一字不漏:“你还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屈打成招……也玩不明白……”
“啧啧。叶小公子真的是死性不改。”李峰阴沉一笑,“大将军,如你所见,你家小公子从昨天开始,一有力气全部留着骂我了,我并不觉得他受不住。”
叶之翎咬牙:“李峰,这个梁子,你是非要和将军府结下?”
李峰面无表情:“公事公办罢了,还请大将军见谅。继续拉,加大力度!”
“李峰!!!!”叶之翎牙都要咬碎了。
“大人,他好像快不行了,真的还要继续加力吗?”狱卒有些犹豫。
“我说,继续。”李峰冷声道。
“啊!!!”叶栩噙着泪,感受到窒息的痛感扑面而来,难受得想要立刻去死。
他确实……已经快撑到极限了。
“你是非要弄死他才罢手吗?!”叶之翎双目通红,忍无可忍。
叶栩一声声难以压制的嘶吼声如同利刃一般,一下一下刺穿着叶之翎的心窝。
铁链随着叶栩的挣扎,被摇晃得叮叮作响,竹板极其狭窄的缝隙里再度溢出了少年人滚烫的鲜血,衬得叶栩脸色白得吓人。
“啊!!!!!!”
叶栩已经被折磨得濒临崩溃了。
“李峰!你收手啊!你看不出来吗他真的已经受不住了!你会把他折磨死的!”叶之翎怒吼出声。李峰油盐不进:
“那就等他昏死过去再说。”
“你!”
双方僵持不下之际,一人的到来打破了僵局:
“孟相到——”
“住手。”
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叶栩闷哼一声,双拳紧握,大口喘息之际,夹杂着几声沉重沙哑的咳嗽,随着瘀血缓缓从嘴角溢出,他的头也跟着无力地垂下。
丞相孟远疾步而来,手持诏书,扫视在场所有人一眼,清了清嗓子,气压众人:
“宣读圣上亲笔诏书:现封将军府叶栩叶鹤眠为宣节校尉,随大将军出征,不可应任何事物耽搁启程时日。”
“见过孟相。但如今叶栩是重点疑犯,就如此放走是否不妥?”李峰提出异议。
“你是理解能力不行吗?都干到了刑部侍郎,还这么愚钝?陛下的意思,就是放人封官。很快就要出征了,你刑部如今把人折磨成这个样子,会耽误多少路程你不清楚吗?还要把人扣住,除非你刑部是存心抗旨。”孟远的语气十分刻薄,不容置疑。
“既然孟相都这么说了。来人,给叶小公子卸下刑具,松绑。”李峰虽心有不甘,但诏书在前,他还是选择退让一步。
孟远见李峰如此不情不愿,冷笑一声,当头给他泼一桶冷水:“刑部此番作为,可是让我心有疑虑啊。刑部这么着急,要拿叶小公子做替死鬼,谁人心虚,自己心里清楚。而且陛下在床榻上亲自交代本相,关于陛下被害的事情谁都可以不信任,但是,唯独可以信叶小公子的话。”
李峰知道事态已然扭转,言多必失,于是干脆一言不发,拂袖离去。
“多谢孟相及时赶到。”叶之翎抱拳一礼,诚心道谢。孟远摆了摆手:
“本相并未做什么。是陛下信得过叶小公子,即便病卧床榻,难得清醒,也不忘下一纸诏书交代本相保全叶小公子。”
“那我在此谢过陛下。愿早日找到幕后真凶,愿陛下早日康复。”
叶之翎一手搂住失去了束缚、狼狈不堪的少年,哽咽着轻声问道:“驾马而来,来的太急,忘了叫马车来接你,抱歉。怎样?还能走吗?”
叶栩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叶之翎身上,仍然在小声抽噎着,顶着昏昏沉沉的意识,咬着牙摇了摇头。
“本相的马车就在门口,大将军尽管借用便是。本相也可借此机会锻炼锻炼,自行骑马回府即可。”孟远微笑道。
“谢过孟相。”叶之翎道了谢,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了叶栩清瘦的身体上,横抱起叶栩便往刑部大牢外走去。
将军府。
“将军……这我真的不敢保证啊……”老医师跪在叶之翎面前,一脸为难。
叶之翎扶起老医师,眼眶微红:“真的……不能保证熬过今晚吗?”
“大将军啊……我实在不敢夸下海口……您家小公子外伤看着还是可以处理的,但我刚才一看这内伤啊,真的吓了一跳……不过我定当尽我所能……”
老医师一脸苦涩,连连叹气。叶之翎咬咬牙,袖袍一挥:
“罢了,请赶紧开始救治,尽心尽力,莫耽误了时辰。”
“是,老夫定竭尽毕生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