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来一个哥哥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小时候，我经常给纤纤讲故事，这样能让她的心情好起来，请你帮我照顾妹妹，如果可以的话，在她痛苦的时候抱抱她，我是个没用的哥哥，但相信你能救出她。

“所以，你要用过去的谎言来安慰她吗？”白暮识将书翻到主角结婚的插图页，在最底下，有两个用水笔画上去的小人——粉色的女孩头戴婚纱，蓝色的男孩手捧鲜花，单膝跪地。

多么美好的一幅画面，可在他看来，却只觉得讽刺。

白暮识把书扔还给他，语气平淡：“你也参与了欺骗，不是吗？”他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羽杰沉默，目光移向角落里安放的古筝，他走过去，半蹲着轻触琴弦，低声道：“村里的孩子从出生起就被大人们刻意隐瞒了天神的存在，她们不知道……”

不知道父母对自己的好是另有所图，不知道向往的天堂其实是深渊，羽杰也不知道。

那时，他真的以为妹妹所做的一切是在追逐自己的梦想，否则绝不会答应父亲给她讲故事，更不会在纤纤请求学古筝时站出来，帮父亲培养她的才艺。他曾经天真地以为，那都是为了她好。

只怪他发现得太晚，在外面上学时，他才明白真相，匆忙赶回来，却被告知纤纤已被父亲当作祭品送上去了。

一想起她过去的样子，羽杰就心如刀绞，那是他最爱的妹妹啊……

眼泪滴落在琴弦上，又渗入木纹之中，他顾不得形象，趴在古筝上泣不成声，泪如雨下。

白暮识平静地看着这一幕，无奈叹息，说到底，他们都是活在谎言里的人，从出生起，命运就已注定。

“那就跟我一起去毁掉这个深渊”，白暮识朝他伸出手，“她还有救，把羽纤纤带出来，这是你这个哥哥该做的。”

“我……”羽杰犹豫地望着那只手，眼中的光芒忽明忽暗，“我不敢面对她……”

他是将纤纤推向深渊的同谋，又有什么资格去救她？

白暮识气得咬牙：“你怎么这么懦弱！你不去救？那我也没必要插手，你就这样错过机会，等她被钉进棺材时，可别来找我后悔！”

这些话当然是故意刺激羽杰的，而效果也立竿见影。

“我跟你去！”羽杰一把抹掉眼泪，越过白暮识，抓住他的双肩，眼神坚毅，这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甚至让白暮识都愣了一下。

他在心底暗喜：这种外表坚韧，内里妹控的男人果然好忽悠！

白暮识愉悦地拍了拍他的后颈，心想这么好的机会，当然得多套点信息，至少得让他把底牌全抖出来。

他问了一大堆关于祭典的问题，结果却大失所望，羽杰成年后才慢慢了解村子的真相，知道的东西和白暮识差不多。

啧，问了也白问。

白暮识不耐烦地把人推开，扯下身上的白色佣人服，帽子，口罩一并丢在地上，一瞬间，他身上那股沉稳的气质和清俊的面容，让羽杰心头一沉。

……这哪来的年轻小伙子这么帅？

羽杰自认在同龄人中长相还算出众，可跟白暮识一比，简直是降维打击，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完了，现在更没底气去救纤纤了……

白暮识转头，看见比刚才更颓丧的羽杰，“……”

这又怎么了？

为了妹妹重新振作起来的羽杰拦住他：“说了这么多，你就不想知道我们那个人渣父亲是谁吗？”

“如果有必要的话”，白暮识双臂抱胸，靠在门框上，成熟的气质与他的外表有些违和。

羽杰脸色阴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知道你见没见过他，就是村子的现任村长。”

空气凝固了几秒。

“啪！”

白暮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碎成渣滓，声响引来了附近的佣人，他随口敷衍几句把人打发走，临走前还顺手清理了碎片。

白暮识沉默着，拳头抵在额前，闭眼思考。

没记错的话，那个村长看起来才三十出头，这儿子多大？二十左右？……这已经超出生物学范畴了吧？

羽杰早料到他的反应，解释道：“他的情况……可以定义为‘人类中的长生种’。”

“长生种？”白暮识头上几乎冒出问号，他自己就是长生种，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类基因在全星系都少得可怜，怎么会出现在这种穷乡僻壤？

联盟每年都会在群众中下发“长生种招收令”，上至各大集团企业，下至仅有几百人的小村落，宣传可谓360°无死角，且待遇极其丰厚。

若村长真是长生种，没理由放弃高薪工作，反而留在这穷乡僻壤干些违禁买卖的勾当。

怎么想都不划算。

“我曾经也这么想过，所以……”羽杰从墙面的暗格中抽出一个木箱，打开后，里面堆满了空掉的药剂瓶，底部还残留着一层薄薄的绿色液体。

他低声道：“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他，后来在他常去的地方发现了这些……我怀疑，这可能与‘天神’有关，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白暮识眼皮一跳，从包里取出之前在博士那儿拿到的针管，对比了一下，是同一种颜色。

羽杰有些意外，“你……果然不简单啊。”

“我从不相信父亲是长生种”，他冷笑，“年初和年末，他的样貌差距极大，一开始还好，近几年我每次回来，都能看到他衰老的样子，可过不了多久，他又会恢复三十多岁的年轻外表，这根本不符合长生种‘外貌固定’的特征。”

真相在脑海中成型。

白暮识把玩着针管，随后将它扔回包里。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是猜不到的？

这是一种能让人保持年轻的药剂，但显然有严重的副作用。

这是羽村长用无数女孩的命，从博士那里换来的“时间”。

他还以为用生命换的是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结果就这？还随时可能被人利用，这废物村长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白暮识大步往外走，他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了。

离祭典开始还有几个小时，他必须把收集到的真相带回去。

真想看看，村长暴露时的丑态……

见他离开，羽杰也立刻跟上。

他已经决定了，无论多危险，这次一定要从父亲手中救出纤纤！

天神树下，封禁解除。

等候多时的村民们蜂拥而入，冷清的环境瞬间热闹起来，他们谈笑风生，对祭典充满期待，“用女儿换好日子”，往年如此，今年也不例外。

几家欢喜几家愁。

没被选上的女孩在人群中挨着亲人的打骂，被拽来只为“沾沾天神的喜气”，盼着明年能轮到自己。

伊西斯和百诺优混在人群里，神情淡漠，仿佛与这一切毫无瓜葛。

百诺优往后退，给一个爬过来的盲聋女孩让路，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们要在这里守到艾罗伊回来，真的不用做些什么吗？”

慵懒无聊的伊西斯坐在树杈上，手撑着歪向一边的脑袋，闪着寒光的匕首被他抛来抛去。

“在他踏入下一步的陷阱之前，我们插手只会添乱坐着就行。”

“好”，她听话地找了块石头坐下，毕竟还是村长通缉的人，百诺优披了件斗篷，遮住脸的同时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她可不想被那两个变态发现。

天神树的上空绽放起烟花，五彩缤纷，像是一种召唤，附近的村民无论正在做什么，都立刻停下，齐刷刷望向天空，不是欣赏，而是用充满**的眼神死死盯着。

随后，他们一窝蜂地向那边冲去。

“祭典要开始了！我的女儿在里面，养了这么多年，终于能收到回报了！”

“感谢天神大人！感谢村长！我们一家总算有好日子过了！”

村民们叫嚷着，失控般地狂奔，甚至顾不上脚下，踩到了好几个蜷缩在地的女孩。

她们被踢得滚到一边，身上的伤痕又多又明显，白皙的皮肤布满青紫的瘀痕，她们茫然地望着前方，空洞的眼睛流出血水，不知是受伤了，还是在哭。

百诺优摸了摸其中一个女孩的头，对方毫无反应，只是躺着，仿佛对一切失去了知觉。

“走吧，我们该入场了”，伊西斯跨过地上的女孩，双手插兜，对眼前的景象无动于衷，他血红的瞳孔透着冷漠，连周围的温度都似乎降低了几度。

百诺优打了个寒颤，抱紧胳膊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些女孩，她收回视线时，脸上的悲悯已消失殆尽。

她很清楚造成这一切的是谁，与其可怜她们，不如杀了那个罪魁祸首，斩草除根。

有时候，她真佩服这个黑发青年，艾罗伊的哥哥，他身上那股强烈的戾气足以震慑敌人，却又能随时出手拯救身处险境的人。

百诺优为自己的弱小感到自卑，铲除百诺家族是她的目标，而变强是唯一的途径，她不可能永远躲在艾家的保护伞下。

他们已经帮了她太多，如果再不成长起来，她只会成为累赘，谁也不想看到那样的结果。

握紧手心的蝴蝶发卡，金属在阳光下闪烁，百诺优轻轻吸了口气，戴起发夹，朝祭典的方向走去。

森林深处，枝叶交错，斑驳的光影洒在泥泞的小路上，混在人群中的两人伪装成普通村民的模样，慢悠悠地穿行在林间，他们刻意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目光时不时扫过四周，确保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白暮识的视线忽然被远处的一棵巨树吸引，那棵树异常高大，树干上挂着一面古老的镜子，镜面泛着诡异的微光。

更令人不安的是，整棵树被粗重的锁链层层缠绕，仿佛在禁锢着什么，此刻，锁链正轻微晃动，发出低沉的金属摩擦声，那动静不像是风吹的，倒像是树内有什么东西在挣扎，试图冲破束缚，却被某种力量死死压制。

“那东西……还在动”，她眉头微皱。

伊西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村长的‘宝贝’不太安分啊。”

两人正低声交谈，却没注意到不远处的百诺优正盯着同一棵树出神，她完全没察觉，四个留着飞机头的男人已经悄悄靠近了她。

其中一人咧开嘴，露出一个畏缩又得意的笑，从裤兜里掏出一块浸了药的白布，猛地朝她脸上捂去。

百诺优猛然回神，本能地抬手去挡，可还没碰到对方，那男人的小臂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死死扣住，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啊……！”男人痛呼一声，惊恐地转头，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眼睛。

帽檐下，隐约可见一抹鸢尾紫。

男人的瞳孔骤然紧缩，今早村长发布的通缉令瞬间在脑海中闪现，“淡色头发的外来者，极度危险，见到立即上报！”

可惜，他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喉咙就被一条白绳狠狠勒住，窒息的痛苦如潮水般淹没了他，他疯狂抓挠着脖子上的束缚，眼球因缺氧而凸起，脸色迅速由红转紫，最终瘫软在地，彻底没了声息。

白暮识松开绳子，冷漠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对羽杰说：“拖到野兽多的地方，就当给它们加餐了。”

羽杰沉默地点点头，拽着尸体的衣领，像拖麻袋一样将其拖进了密林深处。

百诺优这时才反应过来，惊喜地看向白暮识，眼睛发亮，“你回来啦！”

“嗯”，他简短地应了一声，一把拽过伊西斯，迅速躲到一棵粗壮的树后，这边的动静在他的能力操控下，没有引起任何村民的注意。

没过多久，羽杰处理完尸体，也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四人背靠着一棵古树，茂密的树冠将阳光完全遮挡，四周的光线骤然暗了下来，仿佛进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

白暮识压低声音，将自己收集到的情报一一道来，包括最关键的一点，村长就是羽纤纤的父亲。

“什么？”百诺优的头发“噌”地窜出一簇火焰，愤怒几乎化为实质，“这恶心的老东西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他是不是疯了！”

她的怒火瞬间转向羽杰，手指几乎戳到他的鼻尖：“你呢？你怎么当哥哥的！妹妹都变成这样了，你还躲在家里不敢出来？你还是不是男人！”

羽杰低着头，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愧疚感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伊西斯见状，假惺惺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佻：“别太自责，不是谁都像我一样，有能力保护弟弟妹妹的”。

说完，他还嫌不够似的，又补了一刀：“不过说真的，羽纤纤会变成这样，你也算‘功不可没’。”

“砰！”

白暮识一拳砸在伊西斯头上：“再说下去，他真要自闭了。”

伊西斯捂着脑袋，举手投降：“好好好，我错了还不行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