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时 第12章 12

周五，沈栖雾提早到了公司。

上个星期，营销部在会议上提到公司形象，建议给员工们重新拍组宣传照。

从前员工数量少，一年前拍过一次，在当地找了位摄影师，效果欠佳。

如今公司规模扩大，业务繁多，需要重新制作员工简介和展示墙。

邱岭淮安排人资部和行政部共同负责这件事。

沈栖雾联系了桐城的一家专业摄影团队，在周五这天来公司拍摄。

摄影棚搭在会议室里，行政部前来协助的姑娘叫陆萱，今年刚入职，工作上蛮有热情。

沈栖雾到工作时，陆萱已经跟摄影师布置好了背景。

九点开始，陆萱按照拍摄顺序去通知各个部门的员工，大家轮流过来拍照。

忙碌到下午五点，按照原计划，拍摄已经完成了一大半。

领导们的时间比较随机，谁有空就先来拍。

祁焰早上没来公司，下午回来后，陆萱赶忙过去沟通。

她进办公室的时候，祁焰正在接电话，神情不太愉快。

商业中心即将动工，集团要求他尽快将楼盘完工交房。

房屋已经建造完成，如今在做公共区域的装修和绿化。

公司高层告诉祁焰，让他按照最低标准收尾，不要再花功夫抠细节，说直白点，就是降标。

接手项目这两年里，祁焰陆陆续续见过部分业主，得知他们大多都是拿出毕生积蓄买房的，谁知道遇到烂尾。

好不容易楼盘再次动工，祁焰不想在最后一步节省成本。

他直接拒绝了。

对方听后，让他去跟纪远山商量。

陆萱站在祁焰面前，见他挂了电话，一脸愠色，说话时声音都低了几分，“祁总，公司今天组织拍形象照，您几点方便？”

祁焰看了眼表，“几点结束？”

“大概还有一小时就全部结束了。”

“我待会儿过来。”

“好的好的。”陆萱沟通完时间，几步出了办公室。

下午六点，影棚中正在拍摄最后一个部门。

陆萱在走廊看了好几眼，见祁焰办公室门一直关着。

祁焰倒不是故意忘记时间，他打电话问纪远山降标的事。

没想到，他的这位继父，直接承认了这是他的想法，还让祁焰不要有心理负担，做生意别太较真。

祁焰挂了电话，心里烦闷。

当初没人接手这烂摊子，才交给他，让他全权负责。

现在却想左右项目的收尾工作。

祁焰并不准备顺着他们的意思，他翻开通讯录，拨出一个电话。

影棚里，最后几位员工化完妆，已经开始拍照。

陆萱站在会议室门口，犹豫要不要再去老板办公室催他。

想起祁焰刚才压抑着怒火的表情，她始终没有勇气。

陆萱入职不久，跟老板没说过几句话，也摸不来老板的性格。

现在进去，万一老板气还没消，岂不是要挨骂。

正在纠结，沈栖雾提着甜点回来，招呼摄影师跟化妆师们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陆萱跟过去，朝她笑笑，“栖雾姐，你这会儿忙不？”

“不忙，怎么了？”

陆萱低着头，一脸犯难的表情，说了刚刚的事，“我不敢进去叫祁总，他看起来好凶。”

沈栖雾放下手里的袋子，笑着安慰她，“没那么夸张。”

陆萱迟疑几秒，“栖雾姐，你是集团过来的，老板对你们客气，你能不能帮我进去叫一下他。”

小姑娘双手合十，拜托沈栖雾。

沈栖雾知道祁焰那张脸，他平常不爱发脾气，但就是给人不好说话的错觉，刚入职的员工害怕他发火也正常。

眼看最后几个人都要拍完了，摄影团队辛苦了整天，也不好让人一直等着。

沈栖雾答应下来，“行，我去叫他。”

她走到祁焰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没人答应，推门进去，见祁焰正站在窗边打电话。

窗户大开着，沈栖雾一眼就看见他修长的手指上夹着根烟，白色雾气缭绕，被风带走。

沈栖雾站在一旁安静等着。

打完电话，祁焰将烟按灭在烟灰缸里，看了她一眼，问，“找我有事？”

沈栖雾点点头，开口依旧是公事公办的口吻，“祁总，摄影师那边还在等你。”

祁焰看了眼表，这才恍惚想起拍照的事，“知道了。”

沈栖雾又顺口提了一下，“那您尽快过来，拍摄前需要化妆。”

“化妆？”

祁焰微微挑眉，一个大老爷们儿，化什么妆。

从前住在一起，沈栖雾一堆瓶瓶罐罐，祁焰就只用一块香皂，晨跑回来冲进浴室，洗完澡浑身都是好闻的味道。

他没有涂护肤品的习惯，但人看起来并不粗糙，是独属少年人的清爽气息。

“我就不化了，直接拍吧。”

其实祁焰的长相和皮肤，没有什么好修饰的。

轮廓分明，肌肤也很平滑。

只不过作为摄影师来说，肯定希望后期修图时少做点工作。

沈栖雾给他解释，“化妆师建议还是打个底，这样拍摄出来的效果会好一些。”

她补充道，“你不想太复杂的话，涂个隔离也行。”

祁焰今天挺累的，早上出去见了几个合作方，回来又遇到降标的事，打了圈电话，有点烦躁。

他脑子里想着项目的事，没心思再折腾，只想待会儿赶紧把拍照这事完成了。

沈栖雾通知到位，正要离开，听见祁焰叫住自己。

他靠在椅子上，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倦，“你帮我随便弄一下吧。”

沈栖雾一愣，眼前的人语调平淡地提出这个并不过分的要求。

化妆师这会儿在忙着手上的工作，沈栖雾不好意思专门将人叫过来做这么件小事。

况且现在祁焰的气场，很难不让化妆师误会自己哪里没做好。

犹豫几秒，沈栖雾答应下来，去摄影棚拿了隔离过来。

再次走进办公室时，祁焰整个人仰靠着，两条长腿翘在桌子上，闭眼捏了捏眉骨。

他身心俱疲，听见很轻的脚步声靠近，身体没动，微微睁开眼，看见沈栖雾走到了自己身边。

“现在方便吗？”

沈栖雾在祁焰面前站定，她穿着剪裁优良的白衬衣，领口贴合脖颈线条，露出一片雪白，袖子挽起来，一截手臂细腻光洁。

“方便。”祁焰将腿放下来，人也坐直几分，扯了扯衬衣领口。

沈栖雾挤了点白色乳液在手背上，用指尖轻轻拍开，往前一步，空气里飘来淡雅的栀子香味。

她抬起手，突然发现这样的姿势很尴尬。

沈栖雾不由得想起从前，祁焰坐在椅子上写毕业论文，她故意凑过去招惹他，会被他一把扯进怀里，跪坐在他膝盖上。

很快，沈栖雾强行将脑海中那些画面擦掉，淡声道，“你站起来吧。”

祁焰依言起身。

沈栖雾手指白皙修长，指尖是浅粉色。

冰凉的指腹触碰上祁焰的皮肤，他视线落在沈栖雾清瘦的腕骨处。

随后，他的眼神在她脸上游移，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

沈栖雾的身高只到祁焰肩膀，抬起胳膊实在有些吃力，就在她要垫脚时，祁焰往后退了一步，靠坐在桌边。

两人几乎平视，温热的鼻息交缠，气氛突然变得微妙。

“你干嘛？”沈栖雾浑身僵硬。

祁焰看她，声音低哑，“让你方便点。”

这样的距离和姿势太过熟悉，对于几年不联系的两人来说，却也陌生。

沈栖雾不想跟他对视，但眼前的人太有存在感，她无法忽略他的眼神。

从前祁焰也喜欢这样看她，目光幽深。

她总会在这种眼神里败下阵来。

沈栖雾很难不怀疑他是故意的。

她故作镇定，神态如常，手上动作却不自觉加快了，祁焰全看在眼里。

他手撑在桌旁，微微勾唇，“你紧张什么？”

祁焰的嗓音很轻，温热呼吸喷洒在鼻尖，沈栖雾心口一紧，避开他的眼神。

“别说话。”沈栖雾答非所问，不去看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简单打底完成，沈栖雾没有多停留一秒，转身往外走，扔下一句，“拍摄快结束了，你尽快过来。”

祁焰看着她背影，轻扯了一下唇角。

*

五分钟后，祁焰迈进摄影棚。

拍摄接近尾声，最后一位员工起身后，祁焰走过去，坐在摆好的椅子上。

专业打光灯下，祁焰脸部轮廓分明，下颌线如刀刻般凌厉。

他皮囊实在优秀，骨相完美，皮肤也没有什么瑕疵。

明明是放松的姿态，眉眼里却带着锐利的锋芒，气质更显得不羁。

摄影师知道这是公司老板，不断变换角度，想要多拍几张。

期间祁焰也很配合，按照摄影师的要求调整坐姿与表情。

周围有拍完照没离开的员工，站在一旁围观起来，小声讨论祁焰的颜值。

沈栖雾却刻意保持距离，她去帮化妆师收拾箱子，垂首将化妆工具归类，放进去。

陆萱见沈栖雾一个人在旁边，过去问她，“刚刚老板生气没？”

沈栖雾摇摇头，“没有。”

“那你躲那么远，我还以为他说你了。”

沈栖雾笑笑，“没说，他挺配合的。”

祁焰：我就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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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