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季希不觉之间,心头恍若撞鹿。
“找快乐?”她喃喃道,“可是……这天都还没亮呢……”
“等到天亮就晚了。”程景逸在电话那头哑然失笑,“快收拾一下吧,季希同学,今天的日程安排是——登山和看日出。”
“我需要带什么呢?太突然了,我完全都没有准备……”季希迟疑道。
程景逸的声音带着稳重和安全感:“你什么都不用带,把你自己带上就行,其他的交给我。”
挂电话之前,程景逸叮嘱道:“别穿太厚,爬山会很热。”
季希知道程景逸一直在院外等着,所以她迅速地洗漱,然后给院长妈妈留了一张和同学出去玩的纸条,背上自己的小包便准备出门。
临走前,她又回到屋内,从抽屉里翻出自己的小钱包。
季希跑到福利院门口,程景逸为她打开后座的车门。
程家的司机一路驱车将程景逸二人送到云苍山脚下,然后便离开。
两人就这样开始了今天的登山看日出之旅。
程景逸打着手电筒,背着背包走在前面,季希跟在他身后。
山道上偶尔也有来看日出的登山者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
只是他们脚程颇快,很快就超过二人,爬到高处。
程景逸照顾着季希的速度,渐渐走得慢些。
季希察觉到程景逸放慢了脚步。
虽然有些累,她强撑着加快速度,和程景逸并排而行。
山中寂静,只闻冷风呼啸穿过树林。
道上并无路灯,全靠程景逸手中的手电筒照明。
也不知暗处没被照亮的地方藏着些什么动物。
季希有些害怕,悄悄地朝程景逸的方向更靠近了些。
程景逸看向她,以为她要说什么。
季希不想让程景逸觉得她胆小,便找话题问道:“看日出有很多地方,你为什么选择来爬山呀?”
程景逸:“你那天拿着刀到顶楼,不是曾经说过,因为心情不好所以想站在高处看一看。”
季希:“那是不想被你知道我去见林晶,所以瞎编的理由啊。”
“好吧,那我换个说法。”程景逸无奈,“因为爬山可以爬一天。”
“云苍山很大,白天我们可以在山上的各处景点好好逛逛。”
“另外,除了看日出,还可以看日落。”
“而且爬山的过程不仅锻炼身体,还能聊天说话。简直一举多得。”
“……”
程景逸一边说一边向上走,但是身后却渐渐没声。
他扭头,看见季希停在一级台阶上喘气。
程景逸几个跨步走到季希旁边,关心道:“怎么了?”
季希不好意思道:“有点走不动了。”
程景逸:“咱们这还没爬到二分之一的路程呢。”
他将手伸到季希面前:“来,我拉你。”
季希不愿程景逸因为自己脚程太慢而错过日出,犹豫一番还是将手搭在程景逸手上。
程景逸:“你手怎么这么凉?”
季希:“刚刚出门太急,我忘记戴手套了,帽子和围巾也没拿。”
闻言,程景逸挑眉:“等着啊。”
他取下背包,从包里拿出一双粉色的手套递给季希。
季希看到这颜色,惊讶道:“你怎么会用这种粉嘟嘟的手套?”
程景逸:“昨天专门去商场买的。”
季希:“难道是给我买的?”
程景逸点头:“嗯。”
季希:“你难道会未卜先知吗,怎么知道我会忘带这些冬天必备品?还是你已经对我丢三落四的毛病有了一定的了解……”
程景逸:“以防万一嘛,准备周全一点总是不出错的。”
“谢谢。”季希低头,小心翼翼地将双手分别塞进手套中。
这时,她突然感觉头上一暖。
季希抬头,想要将头上的帽子取下来,被程景逸拦住:“别呀,毛茸茸的,你带着多可爱呀。”
季希想要拒绝的话语一滞。
程景逸上下打量着季希头上的堆堆帽,赞道:“真不错,又暖和又好看,不愧是我选的。”
“其实我本来还给你买了围巾,但是我想着爬山肯定很热,而且包里塞了很多好吃的,实在装不下了,所以就没带。”
“总共花了你多少钱呀,我给你。”说着,季希便准备找钱包。
程景逸:“没多少,你不用给我。”
季希执意要给程景逸钱:“这怎么行?”
“说起来,”程景逸,“季希,其实我还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
季希实实在在露出困惑的表情。
这可是程景逸,他会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事情呢?
他怎么会有需要她的时候呢?
程景逸:“寒假我想锻炼身体,但是邵平风回老家了,就我一个人,没人陪我。要不你给我当陪练吧。”
越想越觉得可行,程景逸提议:“寒假里,我带你出去找快乐,你给我当陪练,怎么样?这样咱俩之间就不谈钱的事了。”
季希:“那你岂不是很亏?”
程景逸:“怎么会,陪伴是很重要也很珍贵的行为,你付出的也很多。”
“不过,如果你这么实诚,实在觉得愧疚的话,那就多陪我运动吧,可千万别在我早上喊你出来跑步时赖床不起来哦,那样我会生气的。”
“你放心,虽然我不是很喜欢锻炼,但是你都这样说了。”季希咬咬牙,承诺道,“如果你能坚持的话,我就舍命陪君子。”
“刚好在放寒假,咱俩都有时间。以后每天我陪你锻炼身体,你陪我找快乐,挺好。”
程景逸:“那可就一言为定。有我在,经过这个寒假,你一定脱胎换骨,你肯定可以找回快乐的。”
两人一边爬山一边聊起天来。
季希感慨:“程景逸,没想到你这么细心,感觉你真的很会照顾人。”
程景逸:“你不知道吧,我其实有一个妹妹。她才读小学,正是人嫌狗厌的年纪。我爸平常很忙,我哥在外地读大学,平常照顾她的任务就在我身上。所以我可能照顾妹妹习惯了。”
季希:“真羡慕你妹妹。”
程景逸:“为什么?”
季希:“因为她有你这样一个体贴的哥哥。”
程景逸:“你有我当朋友也很不错呀。我会像照顾我妹一样照顾你的。”
程景逸一边说话一边爬山,毫不费力。
可季希一边上山一边说话就有些力不从心。
程景逸拉着季希前行,这样季希就可以省些力气。
两人终于这样一路搀扶着爬到山顶。
季希松开程景逸的手,蹲在台阶边喘气。
程景逸将季希拽起来,打趣道:“别在这儿蹲着,小心像皮球一样滚下去。”
季希抿着唇打了程景逸的胳膊一下:“你是不是常常这样逗你妹妹。”
程景逸忍俊不禁:“是呀。所以就可以看出来,你脾气比她好哈哈,要是我妹,肯定要气呼呼,就更像一个让人想要去戳的皮球了。”
季希:“你们两个相处肯定很有趣。”
“这倒是没错,不过一般都是我比较开心,妹妹总是很无奈,觉得我很幼稚,”程景逸笑着把季希带到山顶的草坪,“你看,这边就是云苍山的观景台,山顶的这一片草坪非常适合看日出。你在这儿休息一会儿。”
见季希准备直接坐在草地上,程景逸忙道:“对了,你先等等。”
说着,他将背包取下,从中拿出一块印花装饰的野餐垫:“来,搭把手。”
季希帮着程景逸将线毯在草地上铺开:“好漂亮,摸着质感好好,就这样直接铺地上好可惜。”
“东西就是使用起来才有价值,”程景逸将四个角铺平,然后示意季希,“现在可以坐啦。”
季希坐在毯子上,却见程景逸不知低头在包里翻着什么。
她拍拍身旁的位置:“你怎么不来坐呢?”
程景逸:“就来了。”
季希起身,走到程景逸身边,接过他手里的手电筒,为他在一旁照着。
程景逸最终从包里拿出两个很大的保温餐盒:“这样干等着多无聊,不如咱们一边吃一边等。”
程景逸拎着两个保温盒和季希一起面对着远处的群山并排坐下:“来,这个粉色的是你的,蓝色的是我的。”
季希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背这么大一个包,原来里面装着这么多东西。你这一路背上山,真是辛苦了。”
“快打开看看,”程景逸解释道,“我想着现在毕竟是冬天,咱们坐在这里等日出,多少还是有点冷,所以就让家里阿姨做的汤面。是家常口味,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季希打开餐盒,热气腾腾的高汤香浓鲜美,美味扑鼻。
她重重点头:“我可太喜欢了,谢谢你还给我准备早餐。”
“我真的是就只带了个人上山,”季希有些不好意思,“早知道你背了这么多东西,刚刚你应该分一点给我拿的……”
程景逸摆手笑道:“没事,只要最终能吃到嘴,谁拿都一样。”
他递给季希一双筷子:“既然喜欢,那就快吃吧。幸好咱俩走得还不算太慢,面还没坨。”
“太香了,”季希先喝了一口汤,“你放心,就算坨了我也肯定会吃光的。”
就这样,两人并排坐着,一边吃着面,一边等日出。
此时天幕已经不再是完全漆黑的模样。
天边慢慢泛起鱼肚白。
远山的尽头,是此刻天地间的唯一亮色,那一线天光是如此璀璨。
既不忍心错过日出的任何一个瞬间,也不愿意浪费掉程景逸专门带早餐上山的心意,季希只能飞快地将保温盒里剩下的面和汤全部吃掉。
程景逸见季希的脸都快埋进保温盒里,笑道:“如果不够的话,包里还有其他点心,足够我们今天在山上一天所需,你还想吃点别的吗?”
季希摇头:“不了,今天早餐吃得很好,太满足了。”
她将饭盒盖紧,放在野餐垫的一边,然后便坐好,专心致志地盯着天际的那抹银白长线。
瞧着整片天空渐渐从灰蓝、黛蓝、青蓝一点点自下而上地渲染到橙红,季希的心仿佛也随着苍穹的颜色慢慢发生变化。
万丈霞光之下,雄伟连绵的群山逐渐被点亮。
晨雾尽散,石壁熠熠生辉。
万壑千岩都在人眼前变得清晰。
就在这样令人心神激荡的时刻,旭日东升。
季希看见漫天的红云之中,金黄的太阳一点一点从翻腾的云海里浮出。
闪耀而又温暖的太阳,那是普照大地的存在。
仿佛无论黑夜如何漫长,只要太阳会升起,人们就能始终相信,阳光终将驱散人间所有黑暗。
这一幕的震撼,让容清洛久久失语。
这就是祖国的锦绣山河吗?
好像她长久以来的所有郁气和愤怒,随着晨曦洒满这方天地的万物时,也都在缓缓消散。
“咔嚓”一声,将容清洛拉回现实。
她扭过头,发现程景逸正拿着一个相机对着她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