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目烟云 第17章 第 17 章

第 十七 回

韧墨芳忍痛葬慈父

恶章郎翻墙辱遗孀

章天寿在天井前拿着他那把小茶壶喝茶，旁边两个女佣在给他打扇子。他的儿子章家宝带着章郎走过来，说:“阿爹，盛泽霆的女儿许配给了夏村夏国富的儿子夏明衍。”

章天寿想了想，说:“这夏家商界政界都有不少熟人，我看盛墨芳还是别动的好。这盛泽霆的老婆比章郎你也就大了十多岁，我看你就娶了他老婆，到盛家入赘好了。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劲，总不能什么好处也没捞到吧！”

“啊？这……这盛泽霆只是入狱了，人又没死……那黄菊花怎么会让我入赘？”章郎疑惑地说。

“盛泽霆昨晚就死了，你放心去吧！她要是不愿意，你就先霸王硬上弓……这总不用我教你吧？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妇人一旦让你得手了，就只能听你的了。你赶紧的！麻德天刚刚派人来说，盛泽霆的尸体已经被夏国富他们弄回家去了，去迟了，说不定就轮不到你了！”章家宝一脸不屑。

章郎无奈，只得赶往盛家村。

等章郎赶到盛家村时，盛泽霆家已经布置好灵堂，哭声一片了。

盛泽霆的尸体放在堂前最里面，厅堂照壁前挂着一幅巨大的黑色幕布，幕布两旁写着一副白底黑字的挽联:音容宛在，德泽犹存。幕布前是一张八仙桌，桌面后方摆着米饭、豆腐、熟肉之类的祭品，桌面前方两边点着一对白色蜡烛，中间放一只陶盆，盆里装满沙子，沙子上插满了燃烧着的祭香，烟雾缭绕。每个祭拜的人眼睛都红红的。

盛老太太早已哭晕过去，被村里的几个妇女搀扶到她自己房里，又留了两个人照看。

黄菊花扑在盛泽霆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旁人想把她拉下去休息一下，她也不肯，只想守着，能多看一眼也好。

三个孩子既伤心父亲，又担忧母亲，也陪在黄菊花身边哭泣。灵堂里时不时有人来祭拜，章郎也学着旁人，去桌上拿了三炷香在烛火上点燃，拜了三拜，又把香插在供桌上。盛家里里外外都是人，章郎一时也插不上话。

这盛泽霆的丧事由村里的热心人在帮忙操办，夏明衍和他爹妈也每天上来帮衬着。

盛墨芳每天红着眼睛，硬撑着照顾祖母、母亲和幼弟，帮忙治丧的人也不停地找她询问，东西放在哪里，需要请哪些人啊等等。因盛泽霆死得突然，坟墓还没有建造，又要请人选址造墓。没两天，她圆润的脸颊就见清减了，看着让人心疼。

盛泽霆的尸体在家中放了五天，天太热了，实在不能再放了。在全村人帮助下，坟茔也建好了，黄菊花才同意将盛泽霆送上山，入土为安。

章郎这些天也一直在盛家帮忙。他看到夏明衍后，知道自己根本没有一丝机会，他每天躲在一边偷看着盛墨芳，越看心里越放不下。

夏明衍以盛墨芳未婚夫的身份帮着处理丧事，他从旁人口中得知盛泽霆的为人，知道盛泽霆是急公好义、乐善好施的大好人。夏明衍想，从盛泽霆的为人来看，不太可能与人结仇，那陷害他之人定有其他目的，恐怕还有下招，可如今盛家一屋子女眷，只一个男丁盛庭方，才八岁。他想想不放心，丧事办完后，就去找盛洪涛，说:“小爷爷，我看盛叔叔不太可能有仇人，恐怕陷害他的人有其他目的，我看我们得防着点。要不，在村里叫几个青年男子，每天夜间到墨芳家周围来回走上几趟，照看一下……这些银元给他们买点宵夜吃。”夏明衍说完拿出一包银元。

“村里每家每户都受过泽霆的恩惠。钱你收起来吧！他们不会要的。这点小事我会安排的，你放心吧！泽霆没有看错人，有你这样好的女婿，他在地底下也可以放心了。”盛洪涛感慨地说。

章郎送盛泽霆上山后，没有理由再留下来，就回章天寿家了。

章天寿把章郎叫去问道:“你这几天在那里，和黄菊花有没有进展啊？”

“人太多，根本插不上手……”章郎战战兢兢地说。那天，当章郎见到盛泽霆的尸首后，他就对章天寿感到万分恐惧。章郎原本只想利用章天寿把盛泽霆弄进去关几年，等他得到盛墨芳和章天寿分了财产后再放他出来，没想到章天寿一家人如此狠毒。自己这次算是踢到铁板了，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恐怕最后盛墨芳没得到，反倒送了自家性命。

“那你得加快动作，我费了这么大劲，可不能竹篮打水一场空啊！”章天寿恶狠狠地说。

“……是，我找机会再上去看看！”章郎说。

晚上，章郎回到他位于柴房的稻草床上，躺着却睡不着觉，睁着眼睛盯着屋顶胡乱想着：看来如今已没有退路了！以章天寿的狠毒，要是盛家的财产没给他弄来，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还是趁早逃走吧！可他又不甘心就这样走了。他又想起盛墨芳轻锁眉头、不施粉黛的小脸，在白色丧服的映衬下，像一朵淡雅的兰花，惹人采摘。如今盛墨芳家丧事办完了，应该没旁人了，家中只剩下妇人和孩童了。一不做二不休，逃走之前最后去一次吧！

章郎把藏在稻草堆里的几个银元找出来藏在身上，径直去找章家宝。章家宝正在院子里乘凉，丫鬟在一旁给他打扇子赶蚊子。章郎对着章家宝说:“少当家的，我觉得黄菊花是不会同意的，要不，我今晚就按照你说的去办了她，也好早点分她家家产……给我把梯子，我趁着天黑爬进去……”

“小萍，拿着钥匙去库房让他挑一把梯子吧！”章家宝把身上的钥匙递给打扇的丫鬟。

章郎趁着月色，扛着梯子来到盛墨芳家围墙外，把梯子搭在围墙上，三两下就爬上了墙头。他又把梯子用力拿起来，转身放到墙内，脚踩梯子正要爬进墙内。

突然有人喊道:“什么人？半夜三更爬人家的围墙，是想偷东西吗？”

章郎一听暴露了，急忙又从梯子上重回墙头，怕来不及逃，不敢拿回梯子，直接从两米高的围墙上跳了下来，然后撒腿就跑。

来人见爬墙的人竟直接跳下来要跑，急忙追过去，一边追一边大声喊:“快来人啊！有小偷，快来抓小偷啊……”

夏日天气炎热，哪怕到了晚上外面已经凉下来了，可家里还是热烘烘的，家家户户都开着窗户睡觉。有人一喊“抓小偷”，大家听了立马都爬起来了。

盛墨芳虽然已经熬了好几夜了，可还是睡不着，想着她阿爹，躺在床上默默流泪，听到有人喊“抓小偷”，也赶紧起来。

一时间，家家户户的灯火都点亮了，大家都跑出来问:“小偷呢？哪里有小偷？”

“快，快跟着我追，小偷往后面山上逃了。刚才徐小山说看见有人爬到泽霆家的围墙上，他已经先追过去了，叫我等大家一起去！”盛泽霆家的邻居盛树根心急如焚地说。

村里的青年男子都举着火把往后山追去。可后山一直连着封门桥里面的茫茫群山，一个人逃进山里，还怎么找得到？大家追到封门桥，见徐小山回来了。徐小山气喘吁吁地说:“他逃进龙门寺后面的大山里了……山高林密怕是抓不着了……”大家只好和徐小山一起回头了。

妇女们都在盛泽霆家陪着黄菊花等消息，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会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直到大家无功而返，才回家睡觉。

盛洪涛吃了早饭去找徐小山。徐小山把昨天晚上看到的情形说了一下，他想了想，又说道:“晚上天黑，看得不是很清楚，可我看着，这个人有点像章郎，去年我和他一起给泽霆哥家烘笋干，在一起同吃同睡二十多天呢，我感觉像是他。”

盛洪涛又来到黄菊花家，黄菊花家大门还关着。之前办丧事，黄菊花一家人就身心俱疲，昨晚又忙了一夜，此时老的小的都还是睡着的，只有黄菊花和盛墨芳已经在厨房里烧早饭了。

盛洪涛看到门虽关着，但烟囱里已经冒着烟了，就喊道:“墨芳，快来开门，我跟你们说点事！”

盛墨芳赶紧去开门，黄菊花也一起出来了。

盛洪涛一走进院子就对黄菊花说:“菊花啊，夏明衍这孩子心细，他觉得泽霆不可能有仇家，害死泽霆的人一定另有目的，恐怕还有下招，就叫我安排人夜晚常来你家周围看看。昨晚刚好轮到徐小山，没想到让夏明衍猜中了，真有人半夜爬墙头……”

黄菊花刚刚在洗菜，手上还有水，她边用围裙擦了擦手边说:“啊？那我们怎么办？家中都是女人和孩子，总不能老是叫人晚上不睡觉来照看我们吧？”

盛墨芳听了，就去院子里查看那把梯子，结果在梯子一头的角落里看到“章天寿制”四人字。当时，农村穷苦，村民置办点家什不容易，不管是一把梯子还是一个竹篮子，都要在上面写个名字。一怕与别家混淆，二怕不小心丟了不好找。

“小爷爷，你来看，梯子上有字……这‘章天寿’是谁啊？”盛墨芳对着盛洪涛问道。

盛洪涛走过来看了看，说:“章天寿就是三里外章家村的大地主啊，他亲弟弟章天禄就在杭州当大官……难道泽霆就是他们害的？可徐小山说昨夜爬墙的好像是章郎啊！”

“我阿爹被抓那天他就来了，我妈还问他怎么知道的，又问他从哪里来。他支支吾吾地说从章家村来。当时我们谁也没多想，可现在看来，他一个外乡人消息有这么灵通？”盛墨芳说。

“不管怎样，我们拿着梯子叫全村人一起去章天寿家讨个说法，至少也要吓得他们不敢再来！”盛洪涛说。

盛洪涛到各家一说，全村人一起抬着那把梯子前往章家村。

下回预告：

第 十八 回

章天寿凭梯翻恶浪

盛墨芳送鞋起微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