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找不到陈冯二人昏迷的原因,就只能先把她们的命吊着,但也不能全靠输营养液维持。
联想到五行之说,宴娥提出要在观察室内多放置几盆水和红色的花朵。
水“养”陈凤,红色“滋补”冯灼灼,于是贾扶生安排下人一一照做。
看着宴娥和贾扶生有商有量的样子,孟一行自觉心里堵得慌,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对宴娥的认识真的好少好少,而贾扶生所了解的“宴娥”比他多的多。
之前他还说想做宴娥最好的朋友,希望宴娥能把他放在第一位,难道他就是这样在努力的吗?
孟一行觉得自己怪可笑的,在宴娥心里,现在或许贾扶生是比他更重要的。
或许他和贾扶生还有羊犀,他们三个人要在宴娥的心里排个先后顺序的话,很有可能他会排在最后一位。不,他肯定是排在最后!
那第一位呢?孟一行心烦而心虚地叹了口气,其实他宁愿是羊犀。
不知道为什么,他宁愿输给的是羊犀而不是贾扶生,那样的话,至少证明这个先后顺序是因为友情,而不是其他原因。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还想努力争取排到第一位。
也幸好他还有时间去争取,就从现在去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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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会儿,宴娥和贾扶生商量完了,贾扶生说有点事要去处理就先走,让孟一行在家里随便点。
那话只是对孟一行说的,仿佛宴娥已经是这里的主人。
孟一行点头微笑,目送着他离开,直到看不见贾扶生的背影了,他才试探着问宴娥:“宴宴,你之前在成都,是住哪里啊?”
昨晚上宴娥问贾扶生安排他住哪里却没有问自己的,要么是她常来贾家做客,有固定的客房;要么,她本来就住在这里。
宴娥手伸出去在空气中点了点,说:“就住这里。”
孟一行嘴唇微动,心中划过一丝失落。
他早该知道是这种情况了!
既然每给一段时间她就会陷入沉睡,既然是在成都,当然只有贾家能照顾她了!那她住在贾家,多么理所应当啊。
她先救了贾扶生的爹,贾家也投桃报李,还一直持续了这么多年,孟一行不得不承认,宴娥跟贾家的关系或许比之她与老爹的兄妹之情也不遑多让吧。
那么之前呢?之前在西藏的部分呢?孟一行明明白白地问宴娥。
宴娥怔了下,有些意外,“你怎么会问这个?”
孟一行很坦诚,“因为我想多了解一点关于你的事情。”
宴娥笑了笑,换了种语气,说:“我的过去其实乏善可陈,大致跟你爹还有陈凤冯灼灼他们差不多,同样是在一处偏僻的山洞中醒来。醒来后什么也不记得,什么衣裳也不剩,就是那么赤条条的一个人,仿佛天生地长,像是从腐朽的棺材木里忽然就冒头的蘑菇一样。”
说到这里宴娥停了一下,似乎想起点什么,“倒是差点忘了,倒是有一点我跟你爹他们很不一样。”
孟一行忙追问,“什么不一样?”
宴娥伸出右手指向孟一行的裤兜,煞有其事地却只说了一个字:“钱。”
“钱?”孟一行茫然地从裤兜里摸出一沓关金,直接递向宴娥。
同时他也注意到,宴娥的右手虎口处有一条指节长短的疤痕,细看时又有点像是胎记。
宴娥被他的傻样给逗的笑了,手捏着孟一行递钱的手腕推回去,说:“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在我的那口棺材里,堆满了无数的金子!”
堆满了金子?孟一行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脑子里骤然间有了一种思绪。
或许可以从这些金子身上找出些线索来?
要知道在中国,一直有个“乱世黄金,盛世古董”的说法,可见黄金在世人心中的重要地位。
而历朝历代金子的造型也各不一样,像汉朝时候的金子一般是马蹄金和麒麟金,唐朝时候则大多数是饼状和圆形,而到了宋朝则是金元宝的造型。一直是到了清朝中后期才流行起来金条的样式,然后一直延续到现在。
要是能看一看那些金子的形状,说不定就能推测出个大概来,想到这里孟一行不禁有些激动起来,可才把这想法对宴娥一说,宴娥就摇了摇头,立马否决了他的想法。
“没用的,这些金子都是碎的,根本没有形状。”宴娥倏然地笑了笑,好似苦中作乐般安慰自己,“不过用还是很好用的,当年我救下贾扶生的爹后,就是拿了部分金子送他作盘缠回成都的。”
“而且”,宴娥顿了顿,看了眼孟一行又继续说:“西藏在方位上五行属金,棺材里又放了那么多金子,必定是在替我补‘金’的。”
孟一行哦了一声,惭愧地低下了头。
在宴娥面前,他好像总是慢一拍才发现真相。就比如刚才,他提出要看金子的形状分辨时间,可他却忽略了一点:如果此法行的通,宴娥早就知道时间了,何必等到现在用他提醒?
从前孟一行自视甚高,又因着“孟小嗲”的名号而更加自傲,可不知怎么的现在面对宴娥,他时常有一种自卑感。又因自己的自卑而更加发现宴娥的聪明,继而无声无息地生出仰慕之情。
宴娥就像是一座大山,云遮雾绕,只露出一点点的山尖。山尖上还残留着未消融的雪,在日光映照下闪闪发光,美的不可方物。他在山脚仰望着头,想探一探云雾背后的美好,可又怕山脊陡峭。
于是他既向往又担忧,向往云雾背后的美好,却也担心自己配不上这份美好。
许久地未出声,宴娥伸手在孟一行眼前晃了晃,问他:“孟一行,你在想什么?”
孟一行啊地一声回过神来,他面色有些涨红,没好意思说自己的心思,只是换了个话题,“诶,你手上这个疤,怎么弄的?”
宴娥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这个啊”,说着就笑了,“贾扶生说是我上次沉睡的时候红姐给我翻身,结果一不小心让我摔地上了,手磕到了椅子腿上,被木茬子划伤的。”
本来就是借口的话题,孟一行不再多问。
不过他又另外想起个之前的问题来。
之前在象头县的时候,宴娥已经发现了陈凤的踪迹但却并不亲自去问,也不让他亲自去问,反而舍近求远地给他假扮成王冒去套话,这又是为什么呢?
宴娥听了后眨巴着眼睛,似是坐的累了起来走走,绕到床头看看营养液还剩多少。
“因为前车之鉴,所以我不敢直接去找陈凤。”
孟一行奇怪了,“什么前车之鉴?”
但忽地,他好像想到了答案。
在陈凤之前,宴娥身边的“同类”就只有老爹一个。其实在之前他就疑惑过为什么宴娥和老爹能凑在一起,明明一个在西藏,一个在长沙,到底是谁先找到了谁?
到了现在,孟一行终于能确定答案了,一定是宴娥先找到了老爹,而这个过程中必定多曲折,所以才有了“前车之鉴”。
想着他便试探地加一句,“是因为我老爹吗?”
宴娥点了点头,说:“对,就是因为他。”
“当年我拜托孟家帮我找人,他们费了好大力气才终于得到可靠消息,说在湖南长沙好像有这样的一个人,于是我马不停蹄地赶过去。当时你爹还在做走街串巷的小买卖,我也没想那么多,当面就直截了当地问他是不是从一口棺材里爬出来的,还要去翻他的衣领,想看看后颈有没有印记…”
说着说着宴娥的眼神渐渐地飘忽起来,好像又回到了与孟英初见的情景。
但这种飘忽没有持续多久,宴娥的眼神重新落到实处,落在孟一行的身上,“也怪我太着急了,没有考虑周全,没考虑到他的感受。从棺材里爬出来的能是什么好东西?谁会愿意承认?”
宴娥自嘲地笑笑,“你爹当时吓得连货挑子都没要,直接从我面前跑了。后来我在长沙盘亘了一个月左右,才慢慢地跟你爹搭上话。所以之前在象头县的时候我才不敢直接去找陈凤,就是因为这个前车之鉴哪。”
这话说的轻松,但孟一行却捕捉到宴娥敏感的心思。
她曾经问过他,知道她就是庄鹤会不会感到害怕。冯灼灼和陈凤也有同样的心理,都害怕别人把他们当妖怪,当恶魔。
她们长到一定年纪就不会再长,长年累月地保持着旧时的模样,又都是从腐烂的棺材里爬出来的!
从棺材里爬出来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孟一行不禁有些心疼,她这是在自己骂自己!
为了减轻别人误会自己的伤害,所以她宁愿先就把自己踩到泥里!
孟一行轻轻地叹了口气,正想安慰她,但忽然地刘豪不知道从哪里跑了来,脸上气鼓鼓的,手里还捏着个什么东西。
一进来,气都还没喘匀呢,刘豪先就扑到宴娥腿上,抱着就哼哼唧唧地委屈起来。
“晏老师,你能不能帮我找架长梯子啊?”
宴娥和孟一行奇怪极了,“你要梯子做什么?”
刘豪松开手,然后把手摊开,只见肉乎乎的小手掌上躺着一块没形没状的木头疙瘩,约莫有半个麻将那么大。
“三门后头阁楼上的那个疯子今天又拿木头疙瘩丢我,所以我想找架梯子爬上去跟他打一架!”
有句话咋说来的,爱情表现在女孩身上是勇敢,表现在男孩身上是胆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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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