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理昭昭 第4章 越界

时间又过去了几个月。宫理的研究项目进展顺利，常昭作为核心成员，功不可没。

宫理在公开场合对常昭的赞誉越来越多，甚至暗示过下学期会推荐他去国外顶尖实验室交流深造。这在其他人看来，是前途无量的象征。

然而，常昭的心却越来越冷。

宫理承诺的处理好一切迟迟没有兑现。他依然维持着和妻子的模范夫妻形象，按时回家，参加女儿学校的亲子活动，社交圈子里也无人察觉异样。

他对常昭依然温柔体贴，物质上的补偿也从未吝啬，但对于离婚，却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

“昭昭，最近项目到了关键期，实在太忙了，等忙过这一阵……”

“女儿快要期末考试了，我不想影响她……”

“我妻子身体不太好，医生说不能受刺激……”

借口层出不穷，一次比一次敷衍。

常昭看在眼里，心中冷笑。他知道，宫理根本就没打算离婚。他想要的，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他贪恋常昭带来的年轻和激情，却又舍不得他苦心经营的社会地位和完美家庭的表象。

这种懦弱和自私，让常昭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

他决定不再等了。

一个周五的晚上，宫理又来到了常昭的公寓。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心情不错，因为刚投出去的一篇论文收到了很好的修改意见。

“昭昭，这次多亏了你，”宫理从身后拥住正在厨房准备晚餐的常昭，下巴抵在他的颈窝，“等论文正式接收了，我给你一个大大的奖励。”

常昭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应他的亲昵，身体有些僵硬。

“什么奖励？又是一张空头支票吗？”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

宫理一愣，松开手，将常昭的身体转过来，面对着自己。

“昭昭，你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常昭抬起头，直视着宫理的眼睛。那双曾经总是盛满爱慕和依赖的眸子，此刻却清澈得可怕，里面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沉寂的冰原。

“宫理，”常昭一字一句地问，“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离婚？”

宫理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最怕的话题，还是被常昭如此直接地挑明了。

“昭昭，我们不是说好了，再给我一点时间。”他试图故技重施。

“时间？”常昭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从我跟你在一起那天起，你就一直在说时间。宫理，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骗你！”宫理有些急了，试图抓住常昭的手，“昭昭，我是真的……”

常昭猛地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是真的离不开你的教授头衔，离不开你的名声地位，离不开你那个完美的家庭，对吗？”他逼视着宫理，“宫理，承认吧，你就是个懦夫！你根本就不敢为了我，放弃你现在拥有的一切！”

“常昭！”宫理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也变得严厉，“你不要无理取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哦？那有多复杂？复杂到你宁愿让我当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也不愿意给我一个名分？”常昭冷笑，“还是说，在你心里，我根本就不配拥有名分？”

“我不是这个意思！”宫理感到一阵烦躁和无力。

他看着眼前咄咄逼人的常昭，第一次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些陌生，甚至有些可怕。那眼神里的冰冷和决绝，让他心头发怵。

“那你是什么意思？”常昭步步紧逼，“今天，你给我一个准话。离，还是不离？”

宫理看着他，沉默了。

离婚？

他不是没想过。但这个念头每次冒出来，都会被随之而来的各种后果吓退。

失去经营多年的社会形象，面对同事和亲友的指指点点，和妻子分割财产，还有女儿……

这一切的代价太大了，大到他无法承受。

常昭看着他犹豫不决的样子，心里最后一丝期待也彻底破灭了。

“好，我明白了。”常昭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得可怕，“宫理，既然你给不了我想要的，那我也没必要再委屈自己了。”

宫理心中一紧，有种不祥的预感。“昭昭，你，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常昭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快意，“当然是拿回我应得的。或者说，让你付出你应得的代价。”

宫理看着他，突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常昭，你……”

“宫教授，”常昭的称呼变了，带着一种疏离和嘲讽，“你以为我真的爱你吗？爱你这个道貌岸然、自私自利的伪君子？”他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鄙夷，“从我接近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没安好心。”

宫理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你说什么？”

“我说，”常昭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我接近你，勾引你，都是计划好的。我就是要让你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为什么？！”宫理失声问道，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我对你不好吗？我为你做了那么多！”

“是啊，你对我好，”常昭脸上的笑容更加讽刺，“你给我透题，让我考上你的研究生，挪用公款给我租房，满足你那点肮脏的私欲。你把我当成一个听话的玩物，享受着掌控我的快感。宫理，你对我做的每一件好事，都是插向你自己的刀子！”

宫理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浑身发冷。

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年轻人，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他自以为是的爱情，他引以为傲的掌控，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宫理的声音嘶哑，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

“我是谁不重要，”常昭的眼神变得幽深而冰冷，里面翻涌着积压多年的恨意，“重要的是，你毁了我，所以，我也要毁了你。”

“我毁了你？”宫理茫然，“我什么时候？”

“你不需要知道，”常昭打断他，语气决绝，“你只需要知道，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宫理看着常昭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恨意和毁灭欲，终于明白了。他不是不懂，而是不愿意去深思。常昭从一开始接近他，就带着某种他无法理解的目的。他被**蒙蔽了双眼，一步步走进了对方精心布下的陷阱。

“常昭，你不能这么做！”宫理试图挽回，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哀求，“我们可以谈谈，你想要什么？钱？还是其他的？我都可以给你！”

“我想要的，你给不起。”常昭冷冷地看着他，“我只要你，身败名裂。”

宫理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看着常昭决绝的眼神，知道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

“你手里有什么？”宫理艰难地问。他想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把柄落在了对方手里。

常昭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很快，你就会知道了。宫教授，好好享受你最后的名誉和地位吧。”

说完，他不再看宫理一眼，转身走进了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客厅里只剩下宫理一个人，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窗外的夜色浓重，城市的灯火璀璨，却照不进他此刻冰冷绝望的心。

他完了。

他知道常昭不是在开玩笑。那个看似温顺无害的年轻人，实则是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准备给他致命一击。

恐慌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他想到了那些被他优化过的实验数据，那些说不清来源的经费，那些和常昭以及其他人的暧昧聊天记录……

还有！那张他亲手递给常昭的，写满所谓的考研重点的纸条！

如果这些东西被公之于众……

宫理不敢再想下去。他跌跌撞撞地冲出公寓，像一个逃犯一样，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他甚至想过，要不要干脆带着常昭一起出国，远离这一切？

只要离开了这个环境，也许……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但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定了。

常昭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跟他走。而且，就算走了，那些证据呢？常昭会轻易放过他吗？

不，常昭不会。

他眼中那刻骨的恨意，宫理看得清清楚楚。他甚至不知道那些恨是从何而来。

回到家，面对妻子温和的询问和女儿天真的笑脸，宫理第一次感到了无边的恐惧和绝望。他苦心经营的一切，他赖以生存的体面和尊严，都将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中，化为乌有。

而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是他先动了贪念，是他先越了底线，是他亲手将毁灭自己的武器，递到了常昭的手中。

那一晚，宫理彻夜未眠。他像一头困兽，在书房里焦躁地踱步，却想不出任何解决的办法。

他不知道，常昭也同样一夜未眠。

常昭坐在黑暗的卧室里，手里拿着一个加密的U盘。里面是他这两年来，精心收集的所有证据。聊天记录截图、录音文件、经费报销疑点、宫理早期论文可能存在问题的原始数据对比……

他抚摸着冰冷的U盘外壳，眼神复杂。

走到这一步，他并没有想象中的快意。心中反而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某种支撑。

他想起了自己破碎的童年，想起了父母离婚时互相推诿的丑陋嘴脸，想起了自己像个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最终被寄养在远房亲戚家的日子。那种被抛弃，被无视，不被任何人所爱的感觉，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的灵魂深处。

他恨宫理，恨他拥有一切自己渴望而不得的东西，恨他的虚伪和自私。他要毁掉宫理，仿佛这样就能填补自己内心的空洞，就能报复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但真的能吗？

当宫理真的身败名裂，一无所有时，他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呢？

常昭不知道。

但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复仇的箭一旦射出，就再也无法收回。

他打开电脑，登录了一个国内知名的学术论坛匿名版块，开始编辑那个注定会掀起轩然大波的帖子。

都不无辜哈，一个嫉妒到要毁掉别人，一个道德败坏，都不是好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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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