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晚上的,纪阳僵硬地转头。
你倒是说你拜访的不是活人啊。
程钰一只胳膊捧起两束花:“陈伯,你送他回去后就回家吧,今天辛苦你了。”
陈伯按下车窗:“我来接你吧,这边可不好打车。”
程钰:“没关系,小楠还在家等着你呢。”
陈伯没再坚持,在程钰关上车门后。目送着他的背影走进墓园,才轻轻叹了口气,打开发动机上路。
纪阳铭记母亲大人“出门在外大大方方的。”的名言主动搭话。
“陈伯,小楠是你女儿吗,多大了。”
陈伯一提起女儿就满脸笑意,乐呵呵地回答:“对,十五啦,明年就中考了。”
“唉,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都要中考了,还记得她小时候就跟着小钰后面跑,俩人成天上窜下跳的。”
纪阳:“我还以为程钰从小就这么淡淡的没人味呢。”
陈伯摇摇头:“唉,他小时候啊,可不想现在这样。自从……唉,自从他姐姐不在了,这孩子也就转性了!”
纪阳:“姐姐?”
陈伯:“嗯。唉,虽然这是老板的家事我不应该多说,但是小钰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姐姐出事的时候他还小,这事也不全是他的错,他啊就是执拗,太自责了……”
墓园的路灯很亮,程钰在灯光下摆好带来的水果,又把芍药靠在墓碑上。
“奶奶,这是你最喜欢的芍药。老屋前的那片芍药剩的不多了,可我还是没学会照顾他们。”
“我本想找个花匠重新种一片,但是花彪说那就不是你亲手种的了,我想也是。你也不用担心花彪他,他好着呢。竟然谈了个对象,我最近才知道,不知道他之前来有没有和你说……”
程钰抱着洋桔梗起身。
手铃声突然在寂静中响起。
程钰接了起来:“子皓。”
电话那头说声音有些急促:“程钰,你猜我发现什么?”
程钰:“什么?”
谢子皓声音放缓,听起来很严肃:“我刚刚帮我哥整理档案,发现了你爸的档案。在上个月十八号,确诊肾衰竭。”
程钰:“嗯。”
谢子皓:“这事儿你知道吗?”
程钰:“刚刚知道了。”
谢子皓:“你爸没有把这件事跟你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程钰!别跟我说你到现在还想着什么‘死了算了’、‘一走了之谁也不知道’的话。外面那个可还等着登堂入室呢!你不管自己可以,程钤怎么办?”
“不管你妈是真疯还是假疯,她斗护不住程钤!那天你也死了,她只有无家可归的份。钥姐走的那天你就应该明白,你不是为了你自己活着,你就算把自己隔绝开你也摆脱不掉我们……”
“子皓,我知道的。”程钰打断了谢子皓另类的劝说。“我打算织个网。”
谢子皓:“织网?”
程钰在路灯的阴影下勾起嘴角:“嗯,你知道的我很贪心的,织个网才能一次就抓到更多的鱼。”
程钰将洋桔梗放在墓前,蹲下来扶着墓碑,碑上贴着一张稚嫩的脸,与程钰有八分相似。下面刻着“长姐程钥之墓”。
字是三年前程钰找人刻的,当年程钥的后事只是草草了事,找了个地方葬下了就没人在管了,而三年前程钰才刚刚从阴影里走出来,而那是却没人记得他姐姐被葬在哪。程钰翻遍了记录,走遍了墓园才找到这块连照片都没有墓。
“姐,我想,我不仅要活着,我还要把本应该就是我们的抢回来。我是不是太坏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怪我的。”
就像那年一样,急诊室门前只有他们俩,两只手仅仅牵着。
程钰一遍遍说着对不起,而程钥用尽最后的力气说不是他的错,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