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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爵无荣 第58章 二十五:问水问谁·其一

作者:元采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17 14:02:51 来源:文学城

六月某日,明斤正拿竹竿在镇子外的林子里打李子,忽然收到孟生从会城来的消息。

刚来的时候她还没注意,正招呼晏蔚和晏藻别被掉下来的果子砸到头。两个孩子看着树上落下的大小珠子哈哈笑着,一手拖着篮子一手在地上捡,直到一个最大的李子“咚”一声落在晏藻的额头上,吓得她“哎呦”叫了一声。

周围的几个大人听到这一声赶快围上去看,结果那孩子趴在地上捡起砸到她的果子,对着晏蔚说:“哥,你看,我捡到一棵大果子。”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伏章被朱真韵握着一只手,眼睛却一直盯着花花落地的果子,脚也一直往那边走。

朱真韵看到明斤手里动作停了,才放他过去捡李子:“擦干净再吃,别吃一嘴泥。”

“你们两个急什么,”庞冥躲在边上,害怕被砸到头,伸手从树上拽了一枝五六个果子,用手擦干净就咬一口,“这不是都有。”

“这是在地上捡的,”晏蔚郑重其事地说,“这些是飞下来的果子,那当然不一样了。”

“不是都有,”晏藻着急说,用手指着旁边一个块比她还高的篮子,“长颀叔要把果子都捡走了。”

“这里有一片林子呢,我怎么可能都捡走,”专门带了一张小凳子来坐着捡果子的周危抬起头来,看着晏藻说,“一会我打果子给你行不行?”

“你这,才像大人。”

听到这,晏藻才满意起来,在地上继续搜罗她喜欢的果子,没过一段时间就把篮子给忘了。

“蔚儿,你多拿一点,”看着忽然改变目标在地上摘花的晏藻,朱真韵笑着说,“带回去给你父亲母亲尝尝。”

“昨天师兄他们来过一次,”晏蔚找到一颗大的,忍不住蹭了两下,从中间掰成两半咬了一口,“给了爹娘一大盘子。不过没有今天的好吃。”

“真是奇了,”庞冥在树上摘了一个大的,细致剥开皮,“在镇上住了这么久了,没想到这边居然还有一排李子树。”

“还得是天作他们在山里闲逛,不然谁也不知道。”

明斤把竹竿靠在树上,拍了拍落在身上的灰土。她腿边,伏章攥着一个和他拳头差不多大小的果子,拽了拽明斤的衣摆:“姨母,姨母,吃这个。”

“还是我们章儿好,”明斤蹲下,接过被伏章的手抓得有些变软的果子,“来,亲一下姨母。”

“今天是姨母了,”伏鼐拿着另一根竹竿站在庞冥边上,笑着说,“昨天不还是姑母吗?”

“遇到一个人教一个叫法,”庞冥笑着,把手里的几把李子扔到伏鼐边上的框里,“这么大点孩子能记住人就不错了。”

“天又热了。”

伏章一手一个果子朝着他父母过去了,明斤站起来,把竹竿递给准备动手的周危。

因为杜格文嘱咐要把低处的果子留下来,所以周危在树下寻觅,找个好动手的位置打高处的果子。他本来想问明斤怎么用竹竿更趁手,转头看着明斤正在听牙仔说些什么。

“怎么了?”

看着明斤脸色变了些,周危好奇问道。

“我在会城的朋友送信给我,让我过去一趟,但是我没听懂她是什么意思。”

牙仔又把话转述一遍。明斤听了两遍,已把这句话背下来,但还是不能理解。

内容是清晰的,请求是简单的,但明斤就是接受无力。

“我先过去一趟,看看什么情况。”

“好。”

身后几个人都在嘱咐她小心些,但是明斤完全无力听进去,只是不断咀嚼孟生送过来的消息。

“洪长老将在三日后去世。若得空,烦请今明二日到会城一趟。长老只邀少数老友相聚,还请不要告知裴掌门和其他长老。”

三日后去世?这算什么?明斤没搞明白,这是预言吗?还是说洪长老生病受伤,三日后就要去世?但是会城人才济济,自己这方面的本事根本不值一提啊。

只邀老友相聚?自己和洪钧育也算上是老友吗?

一路上明斤就在想这两件事,但自己什么都不了解,这匆匆两句话字面上似乎也没什么好品读的。困惑时,明斤就已经赶到会城外城。只是孟生没有如常来到,代替她前来的是孟生用法术化成的翼之。

她们没有如常走山上南侧门,而是穿过一条山路来到了内城的后侧。这里有一连几间屋舍,往日走的路都不通到此处。循着石路绕了几圈,终于来到一扇门前,守在门口的一位会城修士见到翼之便知道是孟生请来的客人,问候一声就开门请明斤进去了。

院子里面有一棵和外面相似的松树,四周一片阴凉,倒是个修养的好地方。但是这里也看不见人影,明斤只能跟着翼之一路向前走,最终到了一扇门前,听见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可巧此时,翼之忽然消失了,同时里面传来孟生说话的声音:“洪长老,天光来了,我去带她进来。”

“去吧。”

于是明斤放下叩门的手,离门半步远站着,等着孟生开门。然而意料之外,除了来开门的孟生外,后面还跟着抱着孩子的申白。

“怎么回事?”申白抱着纪儿从她们二人身边走了过去,对事情没个把握的明斤赶忙问了孟胜一句。

“长老找你说几句话,”孟生握着明斤的手,沉着说道,“他一会可能会说些怪话,你尽量听。等话说完,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在告诉你。”

“好。”

“我就在对面的屋子里,”孟生指了指明斤背后的一间屋子,申白正抱着纪儿在门口看着她们两个,“一会来找我就行了。”

屋内安安静静,看起来一尘不染。明斤走进去一看,果然除了坐在侧边一张扶手椅上的洪钧育外,没有第二个人。

“天光,来,这边坐下,跟我说句话。”

洪钧育好像在透过开了一条缝的窗户看向外面,等明斤前行的身影搅动了屋内的影子,他才转过头来。

他身上的衣袍与之前所见无大差别,只是看起来像刚刚洗过一样,带着一些苍白。灰白的头发用一根木簪子束在头上,但也不是一丝不苟,额前鬓边还留着一些散发。

他的脸色温和,就像是一位寻常在门口那脸的老者。

“听玉成说洪长老身子不适,天光特来探望。洪长老看起来神色非凡,定不至于如此。”

“玉成说的话,都是我让她转达的,”洪钧育笑着说,“我的命数将在三日后告尽,这一点我还是能测算出来的。”

“怎么……”

“咱们不说那些,”洪钧育鲜少打断了别人的话,因此明斤也识相得不多做声,“时间不多,你也这么远赶过来了,咱么还是说说话吧。”

“是。”

“生儿是个好孩子,之前你送来的鹿肉,她煮了汤,还专门给我送一碗到这。”

他顿了顿,明斤也不知是否可以接话。

“她到了这城里之后这些年,一直也都没什么说得出名字的好友,所以,我听她说你们是好友时,我心里一块石头放下来了。”

“我与玉成相识,也是托洪长老引荐,后来连着我得洪长老指点。晚辈也得多谢前辈照顾。”

“我也浮沉几十年,时至今日,一眼看过,修士虽然看起来厉害些,其实都是些可怜人。城里的,山里的,无父无母的孩子数不胜数。最终,能留到我这把年纪,能死得安然,还有人来相送,实在是滔天洪福。”

“洪长老,咱们就是让大家为了死得安然才立身于此。能有一人得偿所愿,便是咱们心血没有被白白辜负。没道理走到最后还是不能安心。”

“是啊,”洪钧育一双眼睛看向坐在她侧对面的明斤,“老了,心力也没往日坚强,只把一些往事翻来覆去想。总觉,或许往昔哪时哪刻,所作所言可更合众人心意。那样时至今日,便可真的安心远走。天光。”

“是。”

“南山之寿并非全然益事,”洪钧育双臂垂在扶手上,似有似无说道,“你我修士,若无十足魄力,怕是撑不住近百年的寿命。人来人往,便是第一难关。”

“长老的指点,晚辈一定谨记。”

洪钧育的话让明斤坐立不安。

他似乎知道什么事,却并不说清,而他又是垂垂老人,自己也不敢询问,留得自己在此推敲思索,实在累人。

“我从少年起,就一直敬佩向长老为人,”不知怎得,话题又是一转,明斤只能守着孟生的嘱咐更认真听着,“他一生百年,自少就立志祓除天下祟鬼。后立门派,教弟子,奉公克己,慎终如始。我一生追随,仍难以望其项背。常常深夜难寐,辗转反侧,又知老之将至,无可奈何。说来也巧,天光,你大概也是向长老看着长大的吧?”

“是,”明斤如实回答,“向长老对空云山修士的子女们都是多加照顾,我们时刻不忘。”

“向长老,”洪钧育看着明斤喃喃道来,但明斤觉得他在自言自语,“真是百年难遇奇才。凡修行苦闷,无向长老不能解。可惜先人已逝……”

“洪长老?”

看洪钧育忽然停顿不说话,明斤不免担忧,想起身靠近些看看。

“我曾做错一事。”

明斤还没站起来,洪钧育又忽然恢复如常,继续带着笑意和明斤闲谈。虽然是笑,但他的视线却分散,不是再看某一物,而是浏览记忆长河中的某一片段。

“一想到此事,我就开始怀疑,或许我做错许多事,只是自己全然未知。”

看他准备讲下去,明斤就在一旁安静坐着,只为给远行老人送行。只是随着话越多,洪钧育的精神似乎愈来愈好,明斤也有些搞不清事情走向。

“您十分介怀此事吗?”明斤问。

“介怀吗?”说话时,洪钧育整理一番衣袖,语气中保有一点暗淡,带有一点无力,“只是后悔。事到如今,已无法弥补。”

明斤没有立即会话,只是在脑中想象是怎样的事情才让洪钧育至今难以放下。

“你可曾对谁怀有恨意?”

明斤有些愣住。

“又会原谅对方吗?”

洪钧育的态度不是在质询,只是在向一个小他几十岁的晚辈寻找一点共鸣。但看他神色又不追求答案,或许是在对一个不在场的人说话。

是因为他是会城的老掌门,所以对其他人谈这些事不大方便吗?怎么就轮到自己来和这位老人家谈心呢?

“曾有过,”明斤估摸洪钧育不会在人生最后几天把自己的琐事拿出去说,于是道,“但我没有原谅她。”

“为何?”

洪钧育也未料到明斤会有如此确切答案,于是从自己的往事中挣脱出来,看着明斤,想仔细听听此时的年轻人心虚如何。

“我因她经受的一切都不可磨灭,原谅对方就对不住我自己。但我亏欠第三个人,而这个人出面,请求我对谅解那人的谅解,所以……”

“所以你放过这件事了?”洪钧育笑问,“你其实并未解决第一次的冲突,只是拿第二件事堵上这个口子。”

“是这样,”再回忆一遍,明斤也有些无奈,“无法原谅,而僵持又太累。那其实是个机会。”

洪钧育忽然大笑。

这笑声和之前对待一位后生的和蔼语气不同,他是真的笑出来了,带着全身每一寸的细微颤抖,忽然发出一声畅快笑意。

但明斤有些不明所以。洪钧育很快注意到,于是一只手扶着额头,另一只手对着明斤挥挥,望她不要在意自己的失态。

“我十七岁跟着师父修行,入师门第一课,师父便告诉我,修行之人最要紧的是慧根。我一直觉得所谓慧根就是神童的代称,而我那时也小有成绩,因此觉得自己已过此关,对此番告诫不甚在意,”洪钧育神色柔和,语气中带着一些安逸,“我一直记得件事,却从未想起。刚刚不知怎得,这话忽然在我脑中明晰起来,连带着彼时师父的样子,甚至我自己的样子。看来我虽无慧根,修为却还成,确实算准了日子,也不算丢师父的人。我记得你的师父是穆长老?”

“我出师之后跟着穆长老修行过,但拜师的师父是杜长老。”

“可惜,我一直逗留,未能得见,”洪钧育幽幽道,“穆长老最近忙些什么呢?”

“从前教穆长老读书的老先生最近身上不大舒服,穆长老赶去探望了。”

“希望是些小毛病,”一边说,洪钧育侧身到另一侧,伸出手再翻找些什么,“我之前教你和生儿的法术,可还记得?”

“自然。”明斤坦然道。

定睛一看,原来地上还有一只箱子。

“这个给你。”

一块姜。

“这是老姜给我的信物,”洪钧育解释,“可惜我赶不上下一批好茶。我已和老姜说好,把它转交于你。你之前说得我照顾,那我也拜托你,在我走后,替我照料一下老姜。”

起初,明斤脑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回想一番自己刚刚口中的洒脱,还是把东西接了过来。

只是这姜过于真,看起来就像是刚刚从土里挖出来,只是外层薄薄一层土干了罢了。

“天光,别把这件事当成责任,”洪钧育又回到原来的温和笑意,“老姜只是名字,不是和我一般的老头子。只要能每年到他那里去喝杯茶,他就很满意。”

“好,我一定会去的。”

“我该说的,还有该我说的,都说完了,”洪钧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要是咱们早些时候多说几句,那该多好。我今日还约了另外一位,他大概要到了。”

看着洪钧育起身,明斤也不能坐着不动。

她刚刚起身,便听见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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