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竹卿对于陈琤梁前段时间还在用双拐的事表示不可思议,并开始怀疑他能否胜任背陈淑丽这件事。
好在最后顺利将奶奶带回了家,路上也并没有出什么意外。
一番折腾下来,也快到傍晚六点了。
陈淑丽本想留下杨辉吃个饭,但他说家里有事就先回去了。
想争取早点下班回家的陈建平,最后还是没能如愿。不过他提前回了电话,说晚上九点回,晚饭在外面吃。
陈淑丽现在需要卧床休息,便没法再继续做饭了。
但做饭又是安竹卿的盲区,她顶多能煮个面,其他一旦和炒字挂钩的,必然是要糊锅。
“这几天要不我炒菜吧。”
陈琤梁最后还是揽下了这个重任,打算先和安竹卿她们搭个伙。乡下又没有外卖,真怕她们要饿死。
“家里有什么菜?”
陈琤梁系上围裙,打开冰箱往里看了看。有昨天他送的那几根瓜、鸡蛋、西红柿、鱼肉……倒是不少。
“挺、挺多的吧。”
安竹卿十分自觉地开始淘米煮饭,一抬眼见到陈琤梁围着蓝色的围裙,身高腿长肩正腰细的,由此想起昨天上午他秀肌肉的模样……不知她后面又想到了什么,耳朵尖开始烧红。
“炒个西红柿鸡蛋,弄个鱼汤,蔬菜就吃苦瓜,怎么样?”
陈琤梁说完,没听见回应,他转头看向安竹卿,发现她眼神十分的飘忽。
“你在想什么?”陈琤梁觉得现在的安竹卿有点奇怪,以为她是对自己的安排不满,“不想吃这些的话你可以说,或者干脆你自己做。”
“……都可以!”安竹卿及时打住自己不可言说的遐想,低下头去洗碗筷。
现在不行,还要等个一年半,她现在不可以胡思乱想。
如此说来,一年半还要好久啊,这可什么时候是个头?
“西红柿和苦瓜洗了切一下。”
陈琤梁完全不知道他背后的安竹卿正在经历怎样的思想挣扎,他把蛋敲了进碗里,拿筷子搅拌均匀。
“……哦。”切菜倒是难不倒安竹卿,她在厨房干的最多的事就是拣菜切菜了。
处理鱼肉陈琤梁没让安竹卿来,他全程自己动的手,因为他嫌弃安竹卿的刀功——苦瓜都能切得厚薄不一。
最后食材都备齐了,安竹卿没什么事做,就揣着个手靠在门框边上,跟旁边趴地上躺着的安鲁大爷一起,看陈琤梁来来回回,翻炒,加调料,再翻炒。
安竹卿又开始各种幻想以后的生活,想得嘴角都忍不住翘起来了。
自家竹马不仅人美心善,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近水楼台先得月,陈琤梁被其他任何人抢走都是她安竹卿的过失。
饭煮好的时候,陈琤梁菜也炒得差不多了。
陈淑丽不想真就一整天躺床上等着伺候,最后还是用了陈琤梁的双拐。
“香!”菜上桌,安竹卿没忍住先偷吃了一口,“嗯!好吃!”
任何厨师都抵挡不住被夸赞的魔力,陈琤梁也不例外。陈淑丽早已坐在桌边,看着一左一右两个人,金童玉女似的,心情大好。
“奶奶你多喝点这个鱼汤,这也好好喝。”安竹卿拿小碗盛了汤放在陈淑丽手边。
“好、好。”陈淑丽笑得合不拢嘴,突然觉得她这一跤摔得还挺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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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安竹卿就待在家里照顾奶奶。
陈琤梁竟也十分任劳任怨地每天准时出现在她家厨房,当着人美心善的田螺少年。
不过坐吃山空,家里能吃的菜这几天都吃得差不多了,尤其是陈建平有时候回来吃,一个人能吃三个人的份量。
陈琤梁说要去集市上补点货。
安竹卿好久没去赶过集,一大早也跟着陈琤梁出了门,想着顺便带些早点给陈淑丽。
每天早上陈琤梁是起不来的,安竹卿只好自己动手煮面给陈淑丽吃,这几天吃面都吃腻了。
陈琤梁还是骑的他家踏板。
先前安竹卿没怎么注意,今天留了神,才发现这踏板竟然是骚紫色。
“上来啊,磨蹭什么?”陈琤梁看她半天没动,催促道。
“哦。”安竹卿忽略掉对颜色的那点不适,扶着陈琤梁手臂跨坐上去,犹豫了一下自己是该规矩坐着还是抱着前边。
规矩坐着有违内心,有豆腐不吃简直对不起自己,抱着的话……她怕陈琤梁等下回过头打她。
两相中和,她决定扯住陈琤梁两边的衣缝,这样就可以借着刹车启动的惯性,趁机扑到陈琤梁背上。
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能带安鲁一起去吗?它总是待在家里。”安竹卿看到安鲁站在门口,睁着一双幽怨的大眼看她,仿佛在控诉自家主人总跟外面的野花野草厮混。
“不行,他长得太壮了,会被吃狗的人盯上。”陈琤梁虽然对安鲁心有芥蒂,但出于安全考虑,还是不会将安鲁置于险地。
乡下有些事确实很乱,人们也不会管。
安竹卿虽然小时候就离开了这里,但该有的印象还在,这种事警惕些也没错。
“好吧。安鲁,你去奶奶那里,我没回来不准出来。”安竹卿说完,安鲁很听话地掉头进屋了。
早晨六点多的集市人还不算多,都是些赶早来摆摊的小贩们。
陈琤梁轻车熟路去了几个摊位转了转,然后挑拣了些新鲜的肉类、豆腐什么的。
安竹卿跟着他后面,只管付钱拎东西就行了。
“糯米糍粑!”安竹卿鼻子灵,一下子就闻到了记忆里那香甜醇浓的豆粉味。
四周看去,果然在不远处瞧见了糯米糍粑摊。这么多年过去了,小摊位置都没变过。
“想吃就去买。”陈琤梁还在挑着辣椒,头都没抬。
安竹卿跑去摊前,离得近了豆粉香味更浓。
打糍粑的还是那对夫妇,不过明显是老了不少。
她看着案板上一个个亲切的小方块糍粑,外表裹了细腻的黄豆粉,仅是看着都能想象出咬下去是多么甜糯绵软。
“称五块钱的,多滚点豆粉。”安竹卿兴奋地说道。
糍粑夫妇一个负责揉团搓条,一个负责切块滚豆粉。很快糯米糍粑就被装进了薄塑料袋,外加两根签子扎在里头一块小胖团上,晃晃悠悠。
沉甸甸热乎乎的小糍粑提在手中,安竹卿迫不及待叉了块入口,还是跟记忆里一个味道,咬一口便唇齿余香。
“你吃一个!”安竹卿又叉了一个,递到陈琤梁嘴边。
陈琤梁看了眼快掉下来的糍粑,赶紧张口吃下。
“豆粉还在你嘴巴上。”安竹卿盯着他嘴唇说道。
陈琤梁舔了一圈,还是没有舔到。安竹卿立即伸手过去,用手指给他抹掉了。
指腹下的皮肤温暖柔软,触感极佳,安竹卿手放下时没忍住偷偷搓了一下。
“阿梁?”身后突然有人喊。
安竹卿反应比陈琤梁还快,先回了头,然后看到一个长得挺喜庆的小胖子。
对方看到她的瞬间愣了一下,接着就一副突然明白了什么的样子。
“你真有女朋友了啊!”高宏上前撞了一下陈琤梁,然后挤眉弄眼看向安竹卿,“弟妹你好!弟妹你可真好看,跟我们阿梁站一块儿简直明星似的。”
安竹卿眉毛一挑,觉得这小胖子十分的有眼力见。
“……别乱喊人。”要不是手上还提着几袋子菜,陈琤梁真想锤他一拳。
“当我眼瞎?你俩这我喂你你喂我的氛围,第三个人都插不进去脚。”说罢他还夹着个嗓子抬手,“梁梁哥哥提这么多东西累不累呀?奴家给你擦擦汗。”
一旁的安竹卿没忍住先笑了:“我叫安竹卿,竹子的竹,白衣卿相的卿,就住乘凉家前面。”
“哦今年才回来的那个邻家妹妹是吧?人好看名字也好听。”高宏乐呵着,“高宏,宽宏大量的宏。那边包子铺就是我家开的,你们吃早点了没?我请你们吃。”
安竹卿随着高宏的指向看去,那儿以前应该是个油店,专门炸猪油的,小时候她还吃过那家的猪油渣。
“他家包子在镇上还不错。”陈琤梁说道。
“嘿!阿梁你这话说的,什么叫还不错?我家包子排第二,就没谁家敢排第一的!”高宏十分不服。
“别磨唧了,快去把吃的准备好,你家还那么多人排队呢。”陈琤梁催促道。
“哎呀!”高宏一拍大腿,“看到你们就给整忘了,我妈让我去买生抽的,你们等会儿我啊!”
高宏小胖子飞快在副食店拿了瓶生抽,嚷着要老板记账上,然后就带着安竹卿和陈琤梁两人从侧门进了包子铺。
“死小子,叫你买生抽你蹲坑啊!”一个盘发戴帽的中年女人手里还握着擀丈,另一只手一把夺过高宏手里的生抽,“去把里间桌子清了!”
“遵命!”高宏敬个礼,看着他妈重新进了厨房,立马招手让后面两人跟上来。
路过前铺时,看到外面果然排着长队。
高宏带着他们进来里间,这里倒没什么人,大多数人都是买了早点就走了。
他将挨着空调那桌给清干净:“来,坐这儿,空调风足。”
“妹妹没吃过我家的早点吧?要不特色都给你上一份?”高宏颇为殷切地问道。
安竹卿坐好,笑道:“我都可以,我喜欢肉包。”
“好嘞!”高宏吆喝一声,跟跑堂的小儿似的,“阿梁你也来端,我一人拿不完。”
陈琤梁跟着去了前铺。
安竹卿一人坐在空调口,吸着沁入心脾的冷气,听着外头喧闹嘈杂的人声,逐渐进入一种身处闹市而心静的放空状态。
“哐当!”,突然有铁制品掉下来擦过地面的刺耳声音。
安竹卿抬头,便看到陈琤梁手中的一屉小笼包全部翻倒在地,小包子四散滚开,雪白的面皮沾上了地上污渍。
“哦呦,不好意思了,没看到。”陈琤梁旁边有个花臂青年,流里流气的,手上夹着根油条,边说话边吃,完了还喝了口豆浆。
“王浩你什么意思?”后面高宏看到了全过程,“你是故意打翻的。”
名为王浩的人翻了个白眼,明显得瑟地坐到了旁边椅子上:“都说了没看到,我干什么故意打翻他的小笼包,手欠么?”
“你!”高宏被这人的无赖气得无话可说。
“王浩。”陈琤梁拦住想冲上前的高宏,眼神下瞥,“这里是人家做生意的地方,你这么做,不好。”
陈琤梁蹲下身将小笼包一个个捡回来,然后放到他面前:“浪费粮食可耻。要么,你把这些都吃完,要么,你付两倍小笼包的钱。”
王浩嗤笑,挑衅道:“要是我都不呢?”
“那我不介意再让你打两个月的石膏。”陈琤梁语气中不夹一丝情绪。
王浩死死盯着陈琤梁,突然笑开了:“不就是几块钱嘛,我不至于这么磕碜。”
他从兜里摸出一张一百,用吃过油条的油手在上面擦了擦,然后放到桌上:“油多了点,别嫌弃啊,多余的不用找了,就当爷赏你们的。”
再迟钝的人都该知道这小混混是跟陈琤梁有过节了。
安竹卿正想办法该怎么破这局,突然就听到厨房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
“爱吃吃,不吃给老娘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