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何穷际 第16章 第 16 章

“谁派你们来的。”江以川闷闷咳嗽两声忽然道。

那两人瞳孔一缩，其中一人镇定道：“以川你伤太重了吧，胡说什么呢。”手却紧紧握住了背后的匕首。

江以川掀了下眼皮，仿佛在看两个傻子：“重铸会对吧，我劝你们赶紧动手，否则等我恢复……”

多数时候他漠不关心外物，满脑子都是剑道修行，可不意味着他完全两耳不闻窗外事，对剑阁内部局势一无所知。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之前未说话的剑阁弟子被江以川目中无人的态度激怒，匕首立时出鞘，直划向对方咽喉。

江以川朝后一仰，险险避过，探手便要摸不远处的剑。那两人既是他同门，哪里不知他的剑术水平，伸脚就把剑踢到一边，然后同时攻上。

狼狈地边躲边退，江以川已经靠到了墙边，避无可避。

匕首再度划来，他右手凝力于双指，精准无比地夹住白刃，同时左胳膊晃了一晃。

敌人顿时以为他要故技重施，连忙变招，怎料江以川瞅准空隙钳住了对方手腕，竟是想要夺下匕首。

“不自量力！”刺杀江以川的二人均是冒出这个念头。虽然在此刻他们好似落于下风，但江以川后继无力，他们顷刻便可翻盘。

江以川也知当下情况，心脏跳动好似铁锤挥砸，但他就是要尽可能的坚持，多坚持一份，便能多一分的转机。

哪怕这个转机极为渺茫——道路复杂的秘库里能遇到其他人都很是困难，更别提是愿意出手相助的了。

“实在不行我就自爆本源。”江以川虽然生出如此念头，但还是心有不甘，“能带走一个是一个。”

“谁！”被夹住匕首之人忽地厉喝，也让正考虑后事的江以川心中一凛。

待看清来者，刚厉喝质问的剑阁弟子立刻意识到不妙，手放开武器就要躲避。

没有用处，他只觉心口一凉，低头望去，就见一柄剑穿过，上面还滴滴答答落下血液来。

江以川心脏好似漏跳了一拍，惊喜之外自然是紧紧抓住机会，手腕一转，被敌人丢弃的匕首已经为自己所用。

另一位反应迟钝些，得到同伴提醒才发觉江以川竟有援手，可手腕被死死擒住，那力道简直不像一个重伤之人，根本脱身不得。

手起刀落，利刃没有要了他的命，却让他废了两条腿，直接跪倒在地。

“剑阁高层里谁是重铸会成员？”江以川坐在地上挪远了些，虽然一柄剑已经架在这人脖子上，但难保他有什么后招，“若非有门内高层相助，你们如何能来探索秘库。”

苏子牙踢开匕首，被江以川的话勾起了好奇，举着剑等待着答案。

“哈哈。”那名重铸会弟子扫了苏子牙一眼，笑容更是苦涩，对江以川道，“看来是你命不该绝……那我告诉你……”

他再次扯开嘴角，嗓音决绝而凄厉：“没人能阻止重铸会断剑重铸！”话音刚落，青筋暴起，皮肉鼓胀，竟是要直接自爆。

不得已，苏子牙只得先结束了他的生命，心中解读着对方的遗言，觉得颇为讽刺。

十几年前剑阁几乎灭于吴国残部，剩余弟子便以“重铸会”自居，以“断剑重铸”的口号彰显夺回门派故地剑门关的决心。

而随着岳国节节败退，“断剑重铸”很快又有了夺回故国的含义。

现在，该口号虽仍用于复国，但竟然还有颠覆剑阁之意，甚至有剑阁高层支持。

曾经灭门危难中尚且团结一致的宗门，在和平后为复国大义不惜自相残杀。

江以川神情倒是平淡，摇头嘀咕着：“真是无法理解……”随后对着苏子牙拱了拱手：“今日恩情我铭记于心。嗯，顾……左使他们呢？”

说实话，他想破脑袋都没料到出现的会是苏子牙。

“出了些意外，我和他们分开了。”苏子牙说道。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江以川见苏子牙没其他行动，也终于松了口气，干脆彻底地靠在墙上，自顾自地调息恢复起来。

苏子牙干脆也到一边处理伤口。先前她察觉剑阁内讧，念着昨日刚有的同辈情分做不到坐视不理，便离开密道出手相助。

地图记录了密道和秘库的构造，并标注了沟通两者的暗门的位置，但没有给出打开暗门的方法。

不过，她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机关。旁人看了估计要以为她格外幸运，或者是什么机关术天才。

只有苏子牙自己知道，那更像是顺着记忆和经验而为之。

“或许我应该多在秘库里转转？”本来她是打算立刻离开的，但突如其来的对秘库的熟悉感打乱了她的计划，“算了吧，地图都有了未来有的是机会探索，现在还是保命更重要。”

九劫楼针对顾道成的行动，还有重铸会和剑阁的仇怨，已经让秘库不太平了，自己还是不要掺和为妙。

江以川伤的颇重，两人多休整了一会儿，苏子牙搀着他，跟随记忆往秘库的出口方向走。

路上苏子牙也没闲着，又从江以川口中拼凑出了剑阁和金刚门一行人的遭遇。

他们也遇到了千丝大阵，十个人折损两个。幸而战斗中有人触发了机关，其余人等这才侥幸生还。

但脱离千丝大阵并不意味安全，一路上他们又碰上两只铁傀儡。在狭窄的通道里施展不开，八人竟是拿他们毫无办法。混乱中众人只好分头突围，与傀儡对战受伤的江以川和大部队失散，身边只余两个剑阁弟子，也就有了刚才的一番事端。

“傀儡不再追击后我还想和他们会和。”江以川皱眉道，“但原路返回却找不到人。”

苏子牙心中有地图，也就明白了江以川遭遇的因由。靖武司有钥匙，故而能够到达真正的藏宝地，而剑阁他们触发的机关看似是生路，实则是死路。

其中墙壁开合移动，目的就是把没有钥匙的人困死或杀死在秘库里。

除非，你有地图，知晓机关运作原理，或者知道如何进入密道。

不巧的是，苏子牙正好属于这一类。

边注意着不触发机关，她边注意伪装自己，用纠结的模样来掩盖自己脑中有地图的事实。江以川初时还对她的选路标准表示过疑惑，但考虑到两人算是在一条船上，也就不再多话了。

凭着记忆刚进了“丫”字形的左路，两人就同时听到前方的声音，是脚步声，来自三个人。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在无法确定敌友的情况下，只好回转，先退到了旁边的岔路里。

远远地听到愈来愈近的谈话声，那些人似乎因为说话或者墙壁阻隔没有注意到苏江二人的存在。

“妈的！这是什么鬼地方！连个屁都没有！平白折了人手！”一人粗声抱怨着，“早知道在入口撬几颗夜明珠就走了！”

“还想着捞钱呢！现在我们连怎么出去都不知道……靠！”话刚说完，另一人就骂了一声。

苏子牙就听到隔壁有机括运转的响动，便知是那边有人触发了机关，再听就是一阵忙乱步伐和凄惨的尖叫。

“是金刚门的人。”江以川怕她去救，低声解释道，“他们和刚才想杀我的人走的近，说不准也是重铸会的。”

“什么境界。”苏子牙不放心地往他们可能会过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有突破出岫境很多年的掌门和长老，受了伤，但不重。”

听着这话，苏子牙决定：还是避过他们比较保险。

说话的功夫，隔壁的机关渐渐平息，但脚步和说话声很是慌乱，似乎三人中折损了一人。

“他们刚从这个方向来，应当不会从我们这里走。”苏子牙盘算着，“毕竟是出岫境，等他们平静下来，保不齐就能察觉到我们两人的气息，最好是现在就赶紧离开。”

不过若是顺着现在的路，就是在往山的深处走。根据地图，虽然同样能出去，却是要麻烦很多。

既然选择了救人，苏子牙倒也不会因绕远路后悔。当机立断，拉起江以川就悄悄地往通道里挪去。

边走苏子牙的心里边升起疑惑：据江以川所说，金刚门的人是和江则谨两人一道离开的，怎么会单独出现在此处？

难不成江则谨已经……她瞧了江以川一眼，不知道这人心里有多少担忧。

“你有没有感觉到，地面在微微震动？”沉默了好久的江以川突然说话。

苏子牙在想别的事，倒是没有注意脚下。此时经人提醒，又自己感受了一番，发现确实如对方所说，但两人对望一眼，却想不出原因。

这边疑问还没解决，变故又陡然发生。有人正在从他们来时的方向奔来，脚步沉重，似乎颇为着急慌张。

“这么快就找上门了？”苏子牙惊讶，但也颇为无奈。这段路又没有多么复杂的岔路，金刚门的人若要搜索到两人踪迹也不太困难。

不过……这震动好像在慢慢变强……她本能地感到不安，盘算着真要有什么难以解决的危险，只好先躲到密道里去了，因此带着江以川加快了脚步。

江以川时不时回头张望，忽然低声叫道：“真来了！是金刚门的长老！还有什么东西……”他突然住嘴，似乎还没判断出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