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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衬衫的男孩长得很干净，皮肤莹润，眉宇秀气。他小步跑出教室，看着洛井，不确定地唤道：“洛井？”
洛井：“怎么认出我的？”
“就是……单纯地觉得……像。”
洛井点了点头：“我在三年级六班，你先去上课。”
李云逸笑了：“我也是为了问这个才出来的，我怕这一见后你不见了。”
“等等。”
“嗯？”
“你……初中。”
“问我是哪个初中是吧？”李云逸靠到背后的墙上，懒懒地道，“晨阳，我家的学区刚好是那里。”
“我也是晨阳。”洛井垂着的指尖颤了颤，真的没想到，李云逸一直在他身边，但他从来没有关注过灿烂明媚如太阳的他。因为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洛井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蜗居底层。而李云逸永远在洛井的世界里，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他以为他永远不会和这种人有任何交集的，直到在梦想的舞台里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洛井都没有一点对这个名字的印象。
可仔细想想，李云逸似乎一直在他身边，在他所听到的传说中。
洛井想了很多，到了口中却只吐出了两个他觉得能说得出口的字：“好巧。”
“那你家住我家旁边？”李云逸有些激动地看着他。
“远的呢。”洛井在他旁边靠下，“我爸买学区房的，学区房租出去了，我不住那。”
李云逸点点头。
洛井扬起右嘴角，无奈地一笑：“我爸向来对我的学习很上心，但我不喜欢。他们都告诉我，不好好学习以后的生活会很艰难，我不想吃苦。只有一条路摆在我面前——死。但是好多次，我都不敢。终于有一次我敢了，却把我送进了这个可笑的梦想的舞台。一次次把我送回过去，唤醒我的噩梦。”
洛井看着李云逸：“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懦弱，天天想着逃避。”
“不会。”李云逸道，“怎么活，是每一个自己的选择。这些选择没有好坏之分，只要你不后悔就行。”
“其实我后悔了。”洛井攥紧拳头，“如果我就那么死了，没有来到这个舞台，我就不会认识你。你虽然一直在我身边，但我们就像两条平行线，未曾相|交。但是正因为我死了，所以来到了这个舞台，我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洛井说着无力地仰起头：“我好希望能早点认识你，这样也许我就不会跳楼了，也许我再苦再累也有了活下去的勇气。我也没那么怕吃苦，我缺少一个让我活下去的信念。”
李云逸挑眉：“这么喜欢我？”
洛井恼道：“我对你只是普通朋友间的喜欢，你个死gay能不能别想歪！”
李云逸摊手：“我也没向歪啊。”
“不是你想歪难道是我想歪？”
“难道不是吗？”
无法反驳。
下课铃声救了洛井一命，洛井一口气刚舒出突然在半路噎住：“完了……”
“怎么了？”
“我们这节是体育课……”洛井一脸要死不活的样子。
“别慌。”
“啊？”
温伽信抱着手臂姿势潇洒地靠在三六班的门口，嘴角扬着不怀好意的笑。
远远的见洛井走了过来，只是他身边多了一个高瘦的白衣少年，温伽信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一班的李云逸。她奇怪地皱起眉：洛井怎么和校霸好上了？
但她还是面不改色地走过去对洛井道：“凌老师让你去他办公室。”然后装作意外的瞟了李云逸一眼，“你怎么和洛井在一起？”
李云逸笑着把手搭在洛井肩上：“我对他一见钟情。”
温伽信感觉自己的头皮炸了，她失声大喊：“你说什么！”
李云逸仍旧笑着，只是笑里带上了几分冷意：“怎么？你喜欢他？”
温伽信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我不喜欢他，我只是没想到你一个男生会喜欢男生，真恶心。”
李云逸敛了笑：“很恶心吗？”
温伽信微微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你觉得呢？男生怎么能喜欢男生，这是最基本的伦理道德。”
“伦理道德？”李云逸轻笑一声，“谁规定的？”
温伽信抿紧唇：“同|性之间的婚|姻在中|国是不被法|律认可的。”
李云逸垂下头：“也是。”
洛井不认同，见李云逸就这么被说屈服了一阵恼火：“结婚有什么意义？爱情是两个灵魂之间的相爱，这些乱七八糟的条条框框根本没有意义！你不懂能不能别乱逼逼！”
温伽信却闭上眼笑了：“你长大就会知道，这个世界的条条框框能把你束|缚死。”
洛井微微蹙眉。
所以她就选择当了杀人犯吗？
同样是死，洛井选择了一个人静悄悄的死。温伽信选择了让所有人都不得好死，然后轰轰烈烈地死。
一个善良的灵魂升上天堂是轰轰烈烈的，一个坏人的灵魂打下地狱，也是轰轰烈烈的。
前者，众人为此感到可惜。后者，大家为她的死感到庆幸。
“如果活不下去，我可以死亡。但我一定会选择我所爱的人。”洛井冷笑道，“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女生的，就因为你。”
“因为我？”温伽信诧异，“因为我欺负你？然后你就对女生产生了阴影，是吗？”
“不然呢？”
“洛井！我叫你来办公室你还在教室门口和同学闲聊！”
洛井捂着快撕裂的耳膜，慢吞吞地转过身：“凌老师……”
“你今天体育课是不是旷课了？”凌老师没好气地问。
洛井点头。
“旷课你还有理了？”
洛井茫然：“我没理啊？”
凌老师刚要发作，就瞅见了他身边的李云逸，震惊地后退了一步，语速很快地道：“算了，你下次记住就行。”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洛井看着她逃命似的背影，有点疑惑地看向身边的李云逸。
凌老师……这时怕李云逸？
老师怎么会怕好学生？
温伽信瞪了一眼李云逸，也转头离开，边走边道：“洛井我好心劝你一句，离李云逸远一点。我欺负你的这么多年，在他那只是开胃菜。”
洛井骇然，原来李云逸不是因为老师喜欢他而有的特权。
是害怕，是不敢惹。
“怕？”李云逸修长的手指骚了下洛井的下巴。
洛井把他手推开：“都是歪的，能不能别搞这么亲|密。”
“我都说我对你一见钟情了。”李云逸无辜地道。
“那能帮我一个忙吗？”洛井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有奖励吗？”
“有。”
“什么忙？”
洛井把他拉出教室。在走廊一处偏僻的角落，他附在李云逸耳畔，声音虽轻，却听得让人脊背发凉。
“杀了温伽信，用最残忍的方式。”
李云逸贴近他的脸：“说说看呗，她之前都对你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打他，骂他，污蔑他，造谣他。
让他在老师面前的印象一败涂地，让他交不到任何朋友，让整个班级的学生都和他作对，讨厌他。
除了这些，似乎也没有别的了。但是他总感觉温伽信是一个噩梦。每每回忆到自己的小学，总想着穿越回去把温伽信千刀万剐。
但真的有能力把她千刀万剐时，洛井又觉得自己能放下了。温伽信做的事情似乎不需要她用惨死来赎。
所以之前放不下的是什么？是当时懦弱无能的自己吗？还是不甘心就这么被欺负。而他就算回去了，还是被欺负，还是被污蔑。所以之前的自己已经做得很棒了。
他服输了，他斗不过温伽信。
“算了，不用了。”洛井苍白一笑，“我觉得……没必要。反正她最后也被判了死刑，恶有恶报吧。”
上课铃激烈地响起。
洛井紧张地拉住李云逸：“我想死，我活不下去了！”
洛井知道后面还有多少委屈等着自己，他真的不想在经历第二次了。现实不似幻想，自己穿越回去就可以力挽狂澜。
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放下了，放下了那一点不甘心。他接受了，他就是被欺负的命。
李云逸勾唇：“三楼太矮了，摔不死。”
“六楼。”
“也没保证能摔死，没死痛苦的就是你自己。”
洛井一咬牙：“把自己掐死！”
“听你的。”
“能不能你先死啊？我死的样子可能会不怎么好看……”洛井不好意思地拿右手食指戳了戳左手手心。
“你被车撞死的样子我都见过。”
“那……”
“挺帅的。鲜血淋漓的样子才好看。”
“有了！”洛井右手握拳一击左掌，“我们来点帅的怎么样？”
“嗯？”
“互相咬断对方的颈动脉！”洛井越想越兴奋，“哇，你敢想象吗？那种把跳动的脉搏一口咬断，热血喷到面颊的感觉。”
“你是野兽吗？”李云逸调侃地笑道。
“我是想吃你的野兽。”
“行啊，刚好我乐意被你吃。”李云逸俯下身把细白的脖颈露在他嘴旁。
现在已经上课，走廊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个人。教室里模模糊糊传来老师讲课的声音。他们站在走廊最隐蔽的角落。
热血喷溅于雪白的瓷砖，洒落在一颗颗小石子拼起的灰色石板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