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渝准备做了第三次催眠,但来之前他吃了点东西喉咙不舒服,罗淼给他倒了杯水热水,又给它切了一个苹果。
“你别紧张,我昨天给你算了一卦,你今天肯定能知道什么有用的信息。”
许渝:“你还会算命?”
“一点副业,其实就是塔罗牌,我有时候会在网上接点业务。”罗淼甩手,“不重要了,你休息好了喊我。”
许渝喝掉半杯水,挨着木窗看外边枯草一地的街道,环卫工人正在打扫。罗淼在外边搬花盆,应该是准备种点什么花。
近十来分钟,罗淼进来:“恢复的怎么样?”
许渝放下杯子:“开始吧。”
进入治疗室后躺下,罗淼在本子上记录日期和许渝正式开始催眠的时间。
“其实我有想过一个办法。”罗淼想了想说,“要不要利用一些东西来刺激你的大脑,没准能更快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许渝听懂:“栀子花吗?”
“嗯,考虑到你可能会过敏,所以我准备了图片。”罗淼淼把图片固定在半空,“你看着它进行催眠。”
“……”
许渝心跳加速,有点畏惧。不过罗淼是专业的,医生有医生的考量,他不用纠结:“就这么开始吧。”
老办法开始转针,针后面的栀子花图片也一并进入了许渝的视线。闭上眼,水漫上来,他闻到了一股清香的味道。
他站在马路边,面前的男性递过来一束捧花:“没来得及,临时准备的花束。”
旁边有人喊:“可以走了。”
牵着许渝向前走,司机穿着黑西装开车,眨眼抵达,他回过头:“许先生,我是林勉,之后你有需要,随时可以找我。”
许渝下车往前走,周边仍有水浸透而来,往前有风,冷,他看见了救护车,自己被抬了下来,接着有人奔跑而来,喊他的名字。
声音很亮,但许渝听不清。再往前走,他看见ICU亮起的灯牌,从隔壁出来的男性吊着胳膊,妇人走了过来,声音颤颤巍巍:“我的傻儿子,你怎么那么傻?”
许渝继续往前走,来到插着管子的ICU病房,闭着眼,毫无血色的脸。
在往前走,又回到了一开始的地方。
男性抱着那束修剪整齐,花白叶多,报纸包装一圈的栀子花,递了过来。许渝没有接,仍有松开时落在地上。
花瓣砸落不少在地面,浸染在了血里。
许渝大口大口呼吸着醒来,因为过大的刺激,生理性的眼泪一直再往下掉。罗淼一直抽纸,顺背,在他片刻冷静后才问:“怎么样?”
“我好像看见自己是怎么出车祸的了。”许渝说,“我找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收获过大,许渝粗略说了下情况,付了钱一刻不停往外走。回去后,他还是晕,决定先睡一觉。
醒来时,手机一直在震动,才发现王力给他打了很多个电话。他朦胧着接通,单手在洗手池里抹了把脸。
“你的电话怎么老是打不通?又生病了吗?”
“没有,睡着了。”许渝问,“你回来了?”
“对,下午就到了,为了和你喝酒我可一刻没停。”王力神清气爽,“现在约个?”
“你找地方。”
王力同意:“行,我订好了给你发位置。”
许渝收拾了一下出门,王力订了一个烧烤店,打车过去二十来分钟。上车他挂耳机,开始搜网上叫林勉的人,名字实在有福气,好多产业法人都叫这个名字。
抵达后,许渝把位置号给服务员,被带到位置在二楼栏杆旁,窗外是片湖泊,月光悬挂在半空。王力刚点好东西,正在玩手机,见许渝来了招手:“来了。”
许渝点头:“你瘦了不少。”
“你去干三天,你估计都要瘦,还有可能瘦七八斤,那简直不是人干的。”王力吐槽,“规矩多,还麻烦,问题也不少,要不是熟人在场,我早偷偷摸摸跑了。”
许渝听他说完:“之后有什么安排吗?”
“还没能呢,我申请休息了。”王力说,“顺便陪陪你。”
许渝笑了一下:“现在喝点?”
王力同意:“行行行。”
第一轮烧烤上桌,王力开了两瓶啤酒。这会热闹全是人,许渝喝得慢,吃了两串烧烤,王力喝得猛,五串下去开始第二瓶了。
“我就想问你,你和祝闻序怎么在一起的?”
许渝塞了一口串:“我们分开了。”
“怎么回事?”
不在的日子发生了多少事,王力不敢相信。他下次决定要申请短期外出,不然这一惊又一惊,实在经不起折腾。
许渝仰头喝酒:“他有未婚妻,真要继续,对他未婚妻不公平。”
王力差点忘了许渝是有道德的人,何况祝柯两家这场联姻就铺天盖地写了不少通告。
他抹了一把脸:“你有告诉祝闻序吗?”
“没必要吧。”许渝说,“难道他会为了我不结了?”
“……”王力抹了把脸,还真说不定。
“据我所知,柯家有三个姑娘,大姑娘现在是木可集团的总经理,二女儿是个千万网红,三女儿不是亲生的。”
“不是亲生的?”
“说是捡的,算八字和柯家夫人有缘就收养了,这孩子是不可能分到什么资产的,顶多一生衣食无忧,而大女儿很早以前就结婚了,嫁给了另一个门当户对的男律师,这二女儿嘛,也就是和祝闻序联姻这位。”王力压力声音,“她性别女,爱好也是女。”
许渝皱眉:“真的吗?”
“我骗你干嘛。”王力说,“我不认识,但白景认识的,不信,我们找时间给白景打视频问问。”
“不用了。”许渝摇头,“我们先吃。”
王力喝了半瓶啤酒:“我怎么感觉你有心事?”
车祸的事情他有意瞒着,就是不想麻烦王力,但低估喝了酒的自己,差点就想全盘托出。
许渝多塞了几嘴烧烤,减少喝酒的量:“我想打听个人。”
“谁啊?要说我认识的,我肯定都告诉你。”
许渝犹豫了一下:“叫林勉,他以前应该是席绛的助理。”
王力嘴里东西还没下咽:“你打听这个干什么?席绛又为难你了?”
“没有。”许渝说,“我有点事情想问他。”
“席绛应该换过好几任,我得回去给你找找,包在我身上,最多三天,决定把信息送你手上。”
“谢谢你。”
“跟我客气什么。”王力举杯,“来喝一个。”
许渝灌了一口,情绪上来了,又跟王力多喝了几杯,胃里烧得火辣辣,喉咙也有点热,视线还不算模糊,烧烤是怎么都吃不下了。
这个时间二楼只剩下他俩了,王力拽着裤子:“我去放个水。”
许渝嗯了一声,起身把窗户打开,月亮不见了,风灌进来,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这一刻的安宁,他思念起了祝闻序。
他在做什么?
许渝闭上眼,头发吹得乱飘,在睁开眼睛,眼前的湖泊泛起荧光,湛蓝色的光圈大小不一,都在往上漂浮。
蓝光变大变圆,一只只水母在空中轻快游动,像绽放在上空的巨大的烟花一样,数不尽数。
他匆忙翻出手机相册,找到了祝闻序之前和他的自拍照片。站在巨大的玻璃之下,融入万千的水母背景中,与摄影师相望。
怎么可能不喜欢?
许渝问自己,他怎么可能不喜欢祝闻序那样的人,给了一次又一次的温暖,还不求回报。
他捏着手机抹了一把眼泪,又灌了大口啤酒。
回来的王力看他架势也来了劲,抓起啤酒就碰杯:“喝什么闷酒,来一起喝,不醉不归。”
……
许渝头疼欲裂,撑着墙壁往厕所里钻,好不容易上了厕所出来没看清一下子撞了墙,嘶了一声爬到床上,眼睛一闭就这么睡。
第二天他醒得也艰难,喝到断片,针扎脑门一样难受。他喝了杯水,没忍住去厕所吐了吐,什么都没吐出来。
“醒了?”王力端了两碗白粥进来,“你昨晚喝着喝着就倒了,我把你送到酒店里,可费了一番功夫。”
许渝打了个喷嚏:“你没醉?”
“我酒量杠杠的,怎么可能那么快断片。”王力推给他,“刚买的蜂蜜水,喝了解解酒。”
许渝喝完扒拉了两口粥,去摸手机,昨晚不在家,没有任何人来找他。换做以前,可能已经动用GPS查他的定位了。
“今天要不要跟我去泡澡?”王力提议,“身体不舒服就得多泡泡。”
许渝摇头:“我还有事,改天吧。”
他现在回席绛身边了,哪有那么自由。王力内心叹息,默默喝了粥:“我一会送你回去。”
“行。”
抵达小区,许渝跟王力道别,摁电梯上了楼,一晚上的酒味没散,衣服都臭烘烘的,脱了衣服,立马去洗澡。
出来时,许渝又调了一杯蜂蜜水,一点不饿,给手机充电准备坐下,微信弹出了好友申请。
头像是真人,看背心短裤波浪头的穿搭,一眼就能看出是孙雪帆。
对面又发来一次申请。他擦了擦头发,点了通过。
[席绛住院了。]
[能不能麻烦你照顾他一下?]
许渝没有回复。出门买了点午饭,打车去了酒店。得看去看看韦沛儿,她怀着孕情绪还不好,正是需要人关爱的时候,一会再去看席绛吧。
电梯盯一声弹开,抬头间,里面的人视线也紧跟而来。许渝脚步顿在原地,祝闻序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看他手里提着饭盒,在想那是给谁送饭,就见电梯门要关上了。
祝闻序伸手去挡,电梯重新打开。
周助理见状打招呼:“祝总,我想起来合同还在车里,有些细节还需要跟顾客重新确认,辛苦祝总上去等一下。还有许先生,快进来吧。”
“好的,麻烦了。”许渝挪步进来,电梯上升。
祝闻序的目光一刻没有转移过。
瘦了。头发又长了。穿得有点少,身上还有沐浴露的味道,刚洗完澡吗?
“你来这里有事吗?”
许渝侧过身:“嗯,我到了。”
祝闻序也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