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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的酸爽有谁懂 第4章 较量

作者:春和粟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1-04 13:19:47 来源:文学城

松涛堂。

郦景文脸色沉沉,恨铁不成钢地吩咐长子郦廉,“去查,我倒要瞧瞧到底是何事,令那业障如此不顾一切。”

郦景文从郦澜的拾翠斋出来,即将长子郦廉,以及内知冯典宣到松涛堂。

至此刻,郦廉因儿子执意离府之事,已被父亲训了一盏茶的工夫,听到尘埃落定般的命令,他顿感心间一松,即刻回了个是,一溜烟地退出松涛堂。

瞧着长子不成器的草包样儿,郦景文气不打一处来。

郦太夫人瞧出他的心思,赶紧出言安抚,“消消气吧,听你吩咐,你嫌没主见,不听你罢,你又骂业障。老冯,依你看,郦家子孙难做不难做?”

这话冯典可不敢接,他把腰呵成一弯弓,恭恭敬敬听候郦景文差遣。

郦景文斜睨夫人一眼,冷冷一哼。

他们夫妻育有三子两女,长子从前尚可,次子早逝,三子素爱拈花惹草。

至于两位妾室生的三个庶子,俱资质平平。

依郦景文看来,六个儿子,没一个能接替他撑起郦氏。

孙辈们中倒有出色的,尤其五郎郦隐,自幼颖悟,乃郦景文最看重的继承人,奈何出了他母亲那档子事。

现如今这孩子看似澹宁持重,实则颇感情用事,瞧着温驯乖良,实则一身反骨,并不实实在在一心为郦氏,着实令郦景文头痛。

“查查大娘子因何犯病?”沉思良久,郦景文淡声吩咐。

冯典领命,甫一退出松涛堂,郦太夫人即刻埋怨,“你是何意?”

郦景文不答反问:“夫人以为?”

去年仲秋,郦六郎成亲,为防郦澜见府中四处喜气洋洋受刺激,郦景文特意将她送至别业。

事后接她回府,郦六郎住的院子没摘去喜灯笼,她见了,众人惶惶,高高悬起一颗心,她倒也无事,还问是谁成亲。

此后半年有余,也曾经历过隔壁赵府办喜事,郦澜一直都无恙。

是以这回郦隐成亲,郦景文便没将郦澜送走,眼看一整日都无事,怎么临了临了犯了旧疾?

大半辈子的夫妻,柳氏自是清楚郦景文心思,她心里虽也起疑,仍不满道:“我劝你莫把宥之想得太荒唐。”

郦景文冷冷一哼,“他不荒唐么?好好的翰林院不待,偏要跟随杨继去秦州,落得残了一条腿回来。若这腿无法痊愈,我看他还能如何折腾。”

太夫人闻言,心道:若非你态度暧昧,有意放纵,他就算插上翅膀,恐怕也难以飞出上京。

大昱律疏规定,男方必须在双方商定时刻亲迎,若三年之内男方仍不娶,女方有权取消婚约,另行婚配。

当初郦家捏着鼻子应下这桩婚事,而郦隐的叛逆恰给了郦景文一个模棱两可的契机,这才半阻拦半放纵他远赴秦州。

自去岁后半程,朝中局势趋于明朗,郦景文觉着,郦隐已无待在秦州的必要,遂多次传信催他回来,千盼万盼人是回来了,却落了个半残之躯。

即便是夫妻,有些话也是心里清楚便可,不能直撅撅戳破。

太夫人也冷冷一哼,唾弃道:“那是杨公赏识他,才选他随军。他那腿已愈的差不离,你做祖父的,就盼着他点好罢。”

“我自是盼他好,盼他前路坦荡辉煌,光耀我郦氏门楣,可他——”郦景文嗟叹,“你当那些谣言是如何起的?”

成亲前一个月,陆玠与其夫人轮流旁敲侧击,言语中不乏郦隐是否沉疴难愈,药石无医的谬论。

此等谣言的目的不言而喻,不是诱陆家主动退亲又是何意。

虽说起初郦隐不满这门亲事,但太夫人认为,他不可能编造那样荒谬的谣言来糟践自己。

“误传罢了。”太夫人为孙儿辩解,“小五这孩子一向懂事,怎会那般不知轻重,糟践自己。”

郦景文不想再与这老妇人多言,他起身,拂袖,“他知轻重?他知轻重就不会一去小两年,以为如此就能把婚事拖散了?愚不可及!你瞧瞧整个上京,谁家知轻重的郎君,新婚夜抛妻离府。”

太夫人心说:讲得跟你未曾生过如此想头一样。

说到今夜郦隐离府之事,太夫人却底气不足,只草草道:“或许有何要紧之事。”

“他一个赋闲养伤之人,有何紧要事?”

“那——”

郦景文抬掌,及时截断,“夫人休要再开金口,娇子如杀子啊。”

夜风袅袅,金钟花在风中翩然,铺陈一地,眼看四周无人,高个婢女小声道:“你说到底是何事,竟令五郎顾不得新婚夜。”

“不知道,听说家主都没能问出。”另一声音说,“五郎是不是不满意新娘子?”

“我看八成是。当初若非陆二娘子相中咱们郎君,又是托陈国公夫人登门,又是请盛阳长公主当说客,没准儿今日嫁进门的便是那崔三娘子了。”

站在暗处的探微听到此处,不免诧异——

感情这门婚事是陆家抢来的呀,怪道郦五郎不待见陆柔然,原来陆家强嫁豪夺毁了他原本的心悦姻缘。

阮妈妈听到此,已脸沉如水。

黑夜沉沉,繁星满天,眼看那两名穿着翠绿衫裙的婢女,就要缓缓步入张灯结彩,一片灯火辉煌处。

阮妈妈撸了一把衣袖,“嚼她个贼囚的蛆,看我不去撕烂这俩贱天杀的嘴。”

“妈妈恼甚么。”探微出手阻拦,“莫要如此莽撞,不体面。”

她这是要她做缩头鳖的意思?

多少年来头一回,阮妈妈都懵了,待反应过来时,那俩婢女已渐行渐远。

阮妈妈恨恨收回视线,随探微绕过海棠树,步上游廊,走了一程子,郁在胸口的气,依旧难以疏解。

她啐道:“小小贱婢,嚼蛆嚼到左相家娘子头上,好大一颗狗胆。”

探微瞥了阮妈妈一眼,陆柔然派头大,她身边的妈妈奴丈主事,气焰也着不矮。

只是,两个婢女而已,在陆柔然的身份面前如同蚁虫,捏死一个、堵住两个的嘴,易如反掌,然后呢?

初来乍到,阮妈妈如何就认为,以势力压制,便可挽回陆柔然丢了的脸面?

“不体面?”阮妈妈横探微一眼,“让小小贱婢骑在脖子上撒野就体面了?”

探微不吭声。

“这郦郎君着实不像话,新婚夜把新娘子晾了,当真是送个笑话给人瞧!”

阮妈妈又把怒气转到祸头身上,牢骚不止。

“他可知他这么一走,娘子的脸面便是被踩在地上了?他要娘子往后在郦家如何自处?还有那郦大娘子,即有心疾,就该锁牢喽。”

探微始终静默不语。

世道荒诞,明明是郦隐行事有失体统,反而陆柔然成了众人口中的笑料。

进了内间,探微在紫檀镶玉的镜前落座,十月奉上一盏茶,新月过来帮她拆头面。

探微挥手,止住新月,“你俩休息去吧,这里有妈妈即可。”

新月、十月依言退下,阮妈妈却并不上手帮探微拆头面,她退后几步,坐到紫檀大方杌上,执起桌上茶水,自给自满倒一杯。

探微全做看不到,自己动手拆发髻上的华贵珠翠。

拆尽头面,取下嵌宝石项链,卸下金镯金指环,将玉佩放置妥当后,探微缓缓开口:“姑丈可有来信?”

“哟,娘子会说话呢。”方才的事阮妈妈越想越恼,凉凉讽刺,“我还当您聋哑了呢。”

狗仗人势的老虔婆,瞧着她家败落,便狗眼看人低。

不过这事呀这人呢,探微从天上掉进泥潭,如此这般见多了,人早已麻木,心绪已然轻易激不起波澜。

她轻轻一笑,不紧不慢地应道:“我哑了有什么打紧,表姐身边又不缺高明。”

“别打量说这些可威胁到谁。”阮妈妈凉笑,“要知道,高明易请,娘子能否全身而退可难说喽。”

“确实,我般微末之人,自是没法同当朝权相叫板。”探微抚上静置于桌面的金镶宝石项链,造型充满域外风情,点缀用的珍珠圆而无暇,下方坠挂的蓝水晶冰透无杂质。

这等普通人家几辈子都见不到的珍宝,在陆柔然的妆奁里不值一提。

“只是吧,我虽苟且偷生,却也不愿一味的遭人捏扁搓圆。”探微摇头长叹,“陆相的手段是厉害,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猫有猫道、鼠有鼠道,若我不能全身而退,怕是不止陆相,妈妈您也要溅一身血呢。”

“你!”阮妈妈拍桌而起,“好大一颗狗胆,你是真不想要这条小命了么!敢如此要挟家主和娘子。”

“妈妈气什么,我自是不敢挟谁。您晓得的,我与钱财过不去,更不会自伤一千伤敌五百,况且还是亲戚。只是若妈妈不配合,让姑丈丢了做买卖的诚信……我也是万般无奈,不另寻自救之路,难不成,与郦郎君白头谐老?”

探微话里有话,阮妈妈气得倒仰气,她喘着粗气平复良久,才没好气地呛道:“贱婢嚼娘子时装缩头鳖,为着自己倒赶趟儿,半点亏也不吃。你慌什么,答应你的短不了。”

探微啧啧纳罕,“只是短不了便万事大吉了?妈妈也见过郦郎君了,依你看,他像命不久矣,还是像能再活数个春秋?”

阮妈妈蹙眉:“有话直说,莫绕弯子。”

探微含蓄一笑,“先前说的可是他命不久矣,我只需来混日子。如今他好好的,先前说定的该如何调整,阿恒愚笨,还需请示姑丈。”

这个贱天杀的,娘子都被欺负成这般了,她却只顾自己那点算计。平日里阿姊阿姊喊的亲热,一到事上算是看出真章来了。

阮妈妈知晓她素来贪心,恨恨横她一眼,“还用你提醒?家主定有安排,你且等着即可。我劝你规矩些,莫打歪主意。”

“妈妈怎么如此想我。”探微颇委屈的样子,“我一片丹心全为姑丈与阿姊啊。我只是担忧我若与郦郎君接触了,待阿姊亲自上阵,被一眼看穿就不好了。”

谁说不是呢。

想想郦郎君的身子骨,再瞧瞧眼前这个假货,阮妈妈的脑仁,顿时又针刺一般疼了起来。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幸好郦郎君出府了。

他此举虽过分,倒是助她们躲过一劫。

否则若圆了房......

不堪设想,不堪设想啊。

然而长夜漫漫,谁也说不准他何时回府,万一此刻已走到府门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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