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温纶心中一暖,刚要回应,边听程澜梦又说:“娘亲不要走,我能保护你。”
嘟囔着说完这几个字,程澜梦的手垂了下去,人也整个陷入昏迷。
冷太医连忙上前诊治。
裴温纶起身退让开。
这时烈二来到裴温纶身边汇报:“程夫人来了。”
想到方才程澜梦昏迷前说的那几个字,裴温纶道:“带她进来。”
容和自昨日女儿不见后便一直心神不宁,得知天师大人终于将女儿救回,她一刻也不能等,连忙让人驾车赶过来。
容和身上还穿着昨天那套衣服,然而一夜过去,高贵早已被倦容替代,然而她却无暇顾及这些。
“梦儿!”
一进屋,容和便扑到床前。
冷太医还来不及解释程澜梦的身体只是寒气入侵,着凉导致的高烧不退,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然而见程澜梦昏迷不醒,昔日一幕幕涌上心头,容和瞬间崩溃。
“都怪我!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我的梦儿不会遭遇这一切,都怪我……”
跟着容和进来的嬷嬷亦是红了眼眶。
“夫人,您别这样,姑娘从没有怪过您,姑娘只想您好好的。”
容和却摇头:“是我无用,是我连累了梦儿,我不配做梦儿的母亲。”
“不!母亲您想错了。”匆匆赶来的程明然突然道。
他看了看床上的程澜梦,又看了看满脸自责的母亲。
他道:“母亲,姐姐早就对这个世道充满了失望,您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如果没有您,姐姐不会对这里有丝毫的留念。”
故而,金銮殿上,姐姐帮母亲达成心愿后,才会毅然决然的撞柱而亡。
程明然的话怔住了屋中所有人。
明明他们见到的不管是程澜还是程澜梦,都是那般的坚毅不屈,这样的人应该像压不到的小草一般,顽强的活着才对。
“梦、梦儿她……”
容和怔怔地看着女儿说不出话来。
倒是一旁的冷太医先一步冷静下来,他同容和道:“公主无需担心,程姑娘只是感染风寒,待老夫开几副药,让她服下,烧退下去,人自然会醒。”
“哦哦,谢谢冷太医。”
听闻这话,容和终于稍稍冷静。
冷太医摇摇头表示不必致谢,随后起身到一旁的桌子边上开药。
治疗风寒的药方很简单,冷太医写好后交给程明然,然后叫住裴温纶。
“麻烦天师大人随老夫出来一下。”
裴温纶心中有话要问,加之容和公主在这,他也不好上前,便依言跟了出去。
此处山庄是裴温纶名下庄子之一,山庄里皆是自己人。
“你身上的蛊如何?昨夜是月圆之夜。”
“无碍。”
冷太医的眉头瞬间皱起来:“怎会无碍,蛊毒发作……”
裴温纶却面无表情的打断他的话,只关心一件事, “她的身体到底如何?”
见他如此不把身体当回事,冷太医心中也有气,语气便同样生硬。
“还能如何,上次我便说过此女心思沉重郁结于心,若常此以往必有碍寿命。”
此话便已挑明,他知此女便是程澜。
一模一样的脉搏不可能是两个人,大夫手下很难有秘密。
说到这里冷太医再加上一句,“上次是寒气入侵太久,此次亦是,她日后恐难有孕,你……”冷太医转头看向裴温纶“你若是真心想娶她,老夫人那关怕是过不了。”
像老夫人那样的人,孙媳妇进门前,必会派医女过去检查一番。
医女擅长此道,身体容不容易受孕,一探便知。
然而裴温纶根本没有认真听冷太医后面说了什么,他的所有思绪都放在了前者上,有碍寿命,有碍寿命……
冷太医见状摇了摇头,越是无情之人,动情后便越是情深。
冷太医不愧是做太医的,程澜梦喝了药后烧便慢慢退了下来,不过从昨日到现在她的身体都异常疲惫,这不,即使烧退了,人也没有醒过来。
“冷太医说了,姑娘这是太累睡着了,夫人您去客房休息吧,不然等会儿姑娘醒来,夫人您却倒下了。”嬷嬷在一旁劝解。
程明然也加入劝说队伍:“是的母亲,姐姐这里有我和阿悟守着,您就放心吧。”
容和最后还是听了大家的劝,起身去了隔壁。
屋子里便只剩下阿悟和程明然两人。
程明然突然想起还没安排人回府给姨娘报平安,便让阿悟出门去同院外守着的书童说一声。
然而没多久,身后便传来脚步声。
“这么快就说好……”
程明然的话在嘴边戛然而止。
此时的裴温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退去粗布麻衣的他更加高不可攀。
裴温纶来到床边,先检查了一下程澜梦的情况,确认程澜梦真的只是睡着后,他才将视线挪到程明然的身上。
被他视线盯着的程明然,感觉浑身像是在接受凌迟。
“我、我去厨房、去厨房看看粥熬好没有。”
程明然抬脚就想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几个月前,你程明然还是临安城有名的纨绔,怎么短短几个月你整个人就完全大变了呢?是有什么奇遇还是真的良心发现?”
“程明然,我怎么觉得,你身上藏着的秘密比你姐的还多?”
接连两声问句,让程明然的灵魂都跟着颤了颤,他下意识避开裴温纶的视线。
“我、我听不懂天师大人你在说什么。”
“用人的时候叫姐夫,不用人的时候便假装听不懂我在说什么,程明然,上一个想要糊弄我的人坟头已经长满了草。”
裴温纶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淡淡笑意,仿佛在说一件非常普通之事。
然程明然知道,裴温纶从不说假话。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裴温纶起身绕着他走了两圈,却没有急着给他判刑。
这情形让程明然越发忐忑,当初他真的不该招惹裴温纶。
然而就在程明然今日必得在裴温纶手中脱层皮时,床上传来一声轻咳。
原本熟睡中的人,半侧着身子,睁开眼睛撑在床沿边上。
“裴温纶,你想知道什么尽管来问我,没必要逼问一个受不起惊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