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子画冲击很大。
他缓了好一会儿,终于瞪着我,问:“你怎么不早说?”
我摊手:“不确定立场,绣娘都没告诉你,我哪敢告诉你?”
容子画又摆出那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妹妹,原来你从来没相信过哥哥……”
我翻了个白眼,刚想说话,他却突然凑过来,细长的狐狸眼眯成一条缝瞧着我,轻佻地扳着我的下巴:“我在你那里的形象自始至终就是个花花公子?纨绔少爷?”
鼻腔里都是他身上的香气,一大男人身上怎么比我还香?我往后缩了缩,咽了口口水:“也不全是,不然我怎么会来这里找你喝酒?”
讲真,和百里惊鸿共处一室比较可怕。我的直觉告诉我容子画就算再混蛋也不会把我怎么样……毕竟是我的亲哥哥。
容子画的眼睛,看谁都一往情深,有一种被深深地吸进去了的错觉。他凑得极近,脸上挂着一副若有若无的笑意,道:“让我猜猜,你失恋了?”
我如遭雷劈。
“我猜对了。”他放开我,坐回去,“那个宁怀熙?”
“我被甩了。”我郁闷地锤了下桌子,再抬头看,对面的容子画已经黑了脸,“容婴,能不能有点出息啊?你这个性格居然有被甩的一天?”
我把前因经过细细地讲了一遍。
重点强调:“其实不能算是被甩!只是我生他气而已,这个胆小鬼,根本就不算男人。”
他微笑了一下:“你说得对。所以,乖,告诉我,那个宁怀熙现在在哪里?”
见他表情不对我飞扑过去搂住他一只手臂,他一个眼刀杀过来,我摸了摸鼻子讪讪地说:“你打不过他。”
容子画脸色黑如锅底。
我莫名有一种心虚感。
可是心中却并不害怕或是讨厌这种感觉。起码这个世界上,还有我的一个至亲之人。起码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爱我,不因为我是花容或者容婴,只是因为我是我。
回想起初见他那天,那双一辈子都叫人忘不了的眼睛。
是什么时候和容子画熟悉起来,又是什么时候发自内心地把他当作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和亲人,其实已经记不清了。只觉得,现在他是我唯一可以信任和依赖的人。
深秋很冷,不知不觉聊得入了夜。
“……香玉不肯走,是偷听到了我和绣娘说话,怕绣娘关注到你和她交集甚好从而连累了你。现在我安排她在一家客栈做事……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间容子画的声音听不真切,我也懒得睁眼。耳旁一声叹息,带着一丝笑意:“小容婴你真是好没防备,随随便便就在男人的屋子里睡着……”
恍惚间似乎是做了个梦,梦到十六岁的时候宁怀熙在海棠花树下耍剑,我笑得那么无忧无虑。然后又看到三年后二十岁的宁怀熙,带着一丝阴沉的脸色。最后是那一天,我问他:你说喜欢我还作数吗?
他不回答,我就知道答案了。
宁怀熙,混蛋。
身上不知何时搭上了一条柔软的毯子,一双手拭去了我脸颊上的冰凉,又恶作剧似的捏住了我脸上的肉,轻轻扯了扯,我嘟囔出声:“宁怀熙你走开啦,走开……我……再也不要看见你。”
那双手一僵。
“好好好,宁怀熙走开,那容声可不可以不走呢?……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手的主人把我的脸当作面团来捏,我烦得要死,一挥手:“走开走开。”
“不走。”
他自顾自地笑了一声,总算是安分下来。就在我快要沉沉睡去的时候,耳畔又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
“起床。”
“起床。”
“你是小猪吗?我说,起床————”
到底是谁敢这么叫姑奶奶我起床?活腻歪了是么?
我忍无可忍地睁开眼,眼前一片白,什么,胸肌。
“我靠!容子画你大清早的裸奔啊!”我大叫一声捂住双眼,“我的眼睛!还我清白!”
好大。
再看一眼。
不看白不看。我悄悄把手移开了一条缝,欣赏一番,果然好大。没想到容子画看着瘦但是这么有料,羊脂玉一样的皮肤,看起来,就很好摸……
挡眼睛的手被移开,容子画冲我眨了眨左眼:“小猪,要看就大大方方看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而且你说话好难听哦,什么叫裸奔,只是没穿上衣而已。亲兄妹怕什么?”
我惊恐万分地一摸,好,身上的衣服还在。低头一看,我靠,雪白的里衣,精致的暗纹。好看是好看,但是怎么是绣春阁的衣服?我大喊:“容子画你这个畜生!我把你当哥你却想睡我?”
他被我喊得吓了一跳,往后仰了仰,毫不在意地展颜一笑:“哎呀呀,你把我想的也太龌龊了,我叫玲珑她们给你换的啊。怎么能让你穿着外衣睡觉?多不舒服。”
我捂紧衣服,很戒备:“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小姐。”
女子的轻笑从我身后传来,我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娇俏可人的小姐姐捂着嘴笑:“容公子第一次叫我们给别的女孩子更衣呢,我们昨晚还在猜,到底是亲妹妹还是情妹妹呀?”
我严肃地拍了拍她肩膀:“你就是玲珑吧,我庄严宣誓,我,容婴,绝对和容声没有半点儿女情长,我把他当好哥们,他把我当好姐们,按理来说,你们都是我嫂子。”
说这话时我背对着容声,当然没有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僵硬和苦涩。
玲珑愣了愣,一脸古怪:“妹妹,我们和容公子不是你想的那样。”
“诶呀,这种事情我不在意的啦。你们你情我愿就好啦,不要做□□那种没品的事情,听见没啊容子画?”
玲珑却笑了:“□□?没有的事啊妹妹,外界都传言容公子是红妆院最大的嫖客之一,睡遍了天下美人。但这只是我们放出去的谣言,容公子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的……”
“淫|荡。”容声扶额,“早说了你还不信。”
“可是你之前那明明都是开玩笑的口气啊!”
“我严肃的口气你更会不相信吧。”容子画穿好了衣服,走过来给我披了一件外袍,拽着我的后领子把我拖走。我挣扎:“你要杀人灭口?”
“我要带你去找一间院子住。”容子画忍无可忍,停下来,转身戳着我的脑壳,“不要把我想的那么十恶不赦那么淫|荡好不好啊?不要满嘴跑火车好不好啊?”
我嘿嘿一笑。
都怪穿越前和朋友口无遮拦地开玩笑开习惯了。
“去哪里找院子啊?”又被拖着走了数十米,我才慢半拍反应过来,问道。
彼时我们已经站在红妆院的露台上。
容声扬手一挥:“看见了吗?遍地————都是我们的院子。你忘了,绣春阁可是经商的。走吧,带你挑一件宽敞一点的院子住,否则别人传出去说,容声穷到和他妹妹挤在一间妓|院过日子,你不在意你的名声,我还在意我的名声呢。”
我十分无语地看着他,腹诽,原来你还有名声这一说。
他一拍我脑门:“又在心里说我坏话。”
我无语凝噎,道:“我要不就在这里住吧,红妆院一定还有空房间的吧?顶楼除了你好像也没有什么人。”
“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住?这种地方……”
“可是你也是从小在这种地方长大的啊。”我坦荡荡道,“容子画,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了,亲人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你说过你从小就在这种地方生活,那我在这里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的。”
容子画静静看了我好一会,忽然笑了:“好啊,那我去让玲珑给你安排。”
他笑起来和我一样,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这么看我们确实长得很像,尤其是眉眼。我轻声说:“绣娘如果发现你告诉我这些,会把你怎么样?”
“打断我的腿吧。”容子画毫不在意地耸耸肩,“谁在意她。”
他受够了受着绣娘禁锢的生活。
江湖之中有传闻,绣春阁阁主绣娘的一把手容子画,真是个十分好用的手下。武功虽然不说顶尖,却也能过得去,吃喝嫖|赌样样精通,顶着个绝世草包美人的噱头,却是与绣娘如出一辙,一顶一的心狠手辣。
许多正派的大侠君子视他如眼中钉,明里暗里讥讽此人不过是个没文化没本事的小白脸,迟早有一天会为沾满鲜血的双手付出代价。
可是看着面前这个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每一次见他他脸色都是那么的苍白。我想他真的太累了。他本就不是很坏的人。如果可以,他一定不想靠酒精和烟、色麻痹自己。如果可以,他一定会愿意做一个平凡而幸福的人。
我踮起脚摸摸他的头,笑着对他说:“容子画,我不是说了吗,我可是那个叱咤风云、称霸武林百年有余的花容的转世,有我在绣娘不会打断你的腿的。哥,我会保护你的。”
他微微怔愣,随后轻轻蹲下身,与我的视线齐平。
“好啊,外面都是坏人,你要保护好哥哥哦。”
子画哥肯定不是处的哈,他从小就在这种地方混大的,如果是处的话有点不合逻辑了。但是也没有到传言那么夸张的程度,夜夜笙歌的话如小容所说————“会精尽人亡的”。他和小容都属于满嘴跑火车的类型,不过他和小容没有任何亲密举动(拥抱不算),从初设定至今我都压根没安排他俩的亲密戏!接吻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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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采花大盗不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