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有用吗?
有没有用不知道,不过夏颂怀疑自己可能把傅寒川冲坏了。
不然怎么会好好的,一夜之间突然就进ICU了呢?
医生也觉得奇怪,根据检测记录,傅寒川的生命体征仅仅在早上发生突变,自主呼吸减弱,出现低血压、心律失常等情况。
收到仪器告警后,家庭医生连忙赶过来,也发现了刚退烧不久的夏颂,在检查傅寒川的情况后,就直接把他送去了医院ICU,顺带把夏颂也一起打包送进医院。
夏颂被张阿姨喊醒后,跟着她一起去了傅寒川的监护室外。
走廊上已经或坐或站,挤满了人,除了傅老爷子、颜柔、傅北屿等夏颂熟悉的人站在最前面,还有许多其他的夏颂不太熟悉的陌生面孔,靠着依稀的记忆知道他们都是傅家的旁支。
众人神色各异,不论心里如何,面上都极力假装成担忧的模样。
此时此刻,夏颂才对傅寒川的身份有了真真切切的实感。
他是站立在傅家顶端、更站立在整本小说顶端的存在,掌管整个傅式集团,无数人依附于他生存。
但现在,他只是一个生命垂危的植物人。
傅寒川告诉他不会发生这种事,即使当时夏颂喝醉了,但他却清楚地记得傅寒川当时的承诺,甚至前一天他们还玩闹了一天,没有丝毫异常。
夏颂知道,傅寒川还照顾了他一整晚,在耳边说着不会丢下他。
结果一睁眼,他就被丢下了。
夏颂不知道这是否该称为剧情的力量或世界的意志,但他的确感受到,仿佛一双无形的手、又像一座巨大的山,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重重压了下来。
明明傅北屿都没和夏乘风发展出感情,为什么还要让傅寒川受到无妄的伤害?
连除夕都等不到,要将他一个人永远的留在旧年里。
夏颂的病还没完全恢复,头脑一片混乱,莫名产生了莫大的不忿,他也不知道这股气愤从何而来,就好像穿入世界来的第一个晚上,也是被气醒的。
在他心底深处,似乎一直怀揣着这份强烈的愤怒。
但把愤怒剥开,内里又涌现出浓烈的悲伤来。
啊,也许他真的不该给傅寒川冲喜的,看看,冲成什么样了都?
不该自己赚的钱就不能赚,报应这不就来了。
大脑似乎被钉锤砸过,夏颂有一瞬的晕眩,他捂着脑袋走到傅老爷子身边,却又不敢直视对方,垂着脑袋问候了一声:“爷爷,傅大哥他……”
夏颂都不好意思称号傅寒川为“老公”了,傅老爷子也没有在意他称呼上的改变,深深看了夏颂一眼后,重重叹了口气。
“小颂,你不用自责,是我太过贪心了,强留你是想要强留住他,可寒川他已经这样了,其实我知道,留不住的,我只是希望可以再多一点时间……再多一点……”
傅老爷子的声音越来越低,目光望向透过厚厚的玻璃穿进监护室,像在和夏颂说话,又好似喃喃自语。
“爸爸,我来晚了,寒川他情况怎么样了?”一个喑哑的男人声音响起,皮鞋在地板上发出嗒嗒的声音。
他穿着得体的西装,梳着抹了发蜡的背头,远远地从走廊那头疾步走来,光鲜亮丽得像刚从谈判场上下来似的,一时间所有人都聚焦在了他身上。
夏颂知道这人,傅寒川父亲的哥哥,傅寒川的大伯傅修,在原著里也是个反派角色,致力于夺取傅家财产而努力蹦跶。
傅修年轻时虽然是长子,能力却不如二弟傅礼,夺权失败,好容易熬到傅礼在国外开拓事业,傅修又蠢蠢欲动对上了傅寒川,结果仍然比不过,傅寒川比他爸更狠,治得他直接躺平摆烂,但现在傅寒川都快死了,他那事业心显然又上来了。
50岁,正是闯的年纪。
夏颂默默打量着他,有种打剧本杀见到重要NPC的迷之兴奋感,毕竟这位可是标准的反派,而且活到了小说后期。
傅修的目光也突然射了过来,傅家的基因很好,他的身高也将近一米九,看向夏颂的目光里充满不屑,从鼻腔里重重哼出一声,“这就是夏颂,还冲喜呢,我看这小子就是个霉星。”
“长个丧家星的脸,我记得之前好歹还算健康,怎么现在虚成这模样,是不是哪里弄错了,他和寒川不会相克吧?”
“当初您说的高人是要夏家的孩子嫁过来,会不会得要另外那个?”
夏颂的脸色白了白,拳头悄悄握紧。
他无声地张了张唇,最后什么都没说。
……傅修说得不错。
喉头微微发痒,夏颂不受控制地掩唇咳了几声,更显得身体虚弱,他身上穿着大了一号的病号服,空空荡荡的。
数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如同利刃几乎要将他刺穿,这一瞬间,苍白的脸蛋更显寡淡,但精致的五官存在感十足,又夺去了他人的注意力。
像个俊俏的寡妇,柔弱不能自理,走两步要喘三口。
一群人在心里微妙的想着,却也有人悄悄点头附和着傅修。
傅寒川显然没有能力再掌管傅家,那傅家的权力会落在何处,仍未可知。
“爸,您就是太好心,到现在还容忍他在这儿,依我看,这婚得离。”傅修扶住傅老爷子的胳膊,语气和刚刚又截然不同,带着讨好的意味。
夏颂总算明白这位为何突然冒出来对他一顿指摘了。
难道是认为傅老爷子会因为傅寒川进ICU迁怒自己吗,可真是典型的以小人之度君子之腹了。
而且他是怕自己和傅寒川结婚会分财产吗,那就更不用担心,傅老爷子还不至于平白无故真让他继承傅寒川的全部遗产。
啧,难怪在原小说里到最后也只是反派炮灰。
“夏颂和寒川不会离婚,这事儿也轮不到你管,寒川的财产分配更轮不到你。”傅老爷子用拐杖敲敲地面斜睨他一眼,不怒自威,“现在寒川还在接受治疗,你安分点。”
傅修言辞恳切:“爸,我是在为傅家着想,我也是想让寒川好起来。”
“你觉得你的心思藏得很好吗?”傅老爷子不耐烦了,“不许再说了,如果你要继续,就离开这儿。”
“您为了一个外人要赶我走?”
傅修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还要争辩,身后的房门被猝不及防的打开。
重症监护室的房门比普通病房的门要厚重得多,温度也调得恰到好处,门猛地被打开,发出重重的撞击在墙上的声音,随着一股热气吹了出来。
所有人都停止了说话,震惊地看着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
冷白的灯打在他的眉骨,将他的面部斜切成光暗两个部分,眉眼显出一种阴鸷的气息,扫过得每一处都鸦雀无声,在座得各位无一不被男人镇压过,光是被看上一眼,就立刻屏住呼吸。
最终,傅寒川的目光落在了夏颂身上,久久凝视,眉眼深沉。
那晚,他守着夏颂直到清晨,确认他已经彻底退烧后,一直紧绷的弦才松了下来,准备隐匿进黑暗中休息片刻。
虽然身为灵魂,他并不会感到劳累,可最近却越来越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自己睁着眼睛睁了太久没睡,极度地渴望一场彻头彻尾的休眠。
他的双眸一点点闭上,身体也变得透明,然后慢慢地消失在空气中……
到时间了。
他的挣扎,没有任何意义。
他的命运,就应该止步于此。
这是被写在故事开头的、无法更改的宿命。
他这样想着,意识也一点点消散,直到他闻到那股淡淡的草木香,是夏颂从道观里得来的线香,他好像又能碰到夏颂了。
傅寒川缓慢地偏过头,发现自己竟然和夏颂维持着平躺的状态。
他回到身体里了!
灵魂进入身体,也不过像装入空罐或什么其他的容器,他似乎并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傅寒川竭尽全力集中力量,似乎有千万根针在体内反复横跳,扎入他的皮肉,刺入他的骨髓,在灵魂深处尖啸,终于右手颤颤巍巍地抬了起来,覆盖在夏颂还散发着热气的手掌上。
他第一次真实地碰到夏颂。
而现在,他摇摇晃晃但分外坚定地,一步一步向夏颂走去。
他终于可以真正的见到他、触摸他、拥抱他、亲吻他、占有他……
“寒川,这是你爷爷给你找的冲喜妻子,夏颂,是北屿的朋友呢。”
听到声音,傅寒川立刻看向那个人,目光如同尖刀,让傅修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意识到自己竟做出这种胆小的举动,傅修又硬着头皮往前走了几步,既然傅寒川醒了,他就又不想夏颂和他离婚了,反而巴不得夏颂缠着傅寒川,搅得傅寒川身体越来越差才好,他看夏颂很有着潜力。
而且任凭谁昏迷一年起来多了个妻子都不会高兴吧,并且是追过自己弟弟的男妻,更何况这人还是傅寒川呢。
现下,傅寒川不知道为何突然醒了,还把身上的管子都拔了,出来也不知道干什么,但肯定格外虚弱,说不定得知这个消息直接能把他再气出什么毛病来。
他顿时眉开眼笑,手指着夏颂,似乎在认真介绍,“你还别说,小颂这冲喜还真有用呢,你以后可得对他好呀。”
呵,他就不信这样恶心不到傅寒川。
果然,他在傅寒川脸上看到了嫌恶的表情,只是可惜对方似乎没有大动肝火。
“你刚刚不是还想让我们离婚吗?”
傅寒川一把搂住夏颂,飞快地在他唇角落下一吻,冷冷地看向傅修。
“如你所愿,我们不会离婚,我爱他。”
“如果你再胡说八道,就滚出傅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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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