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女师一手提着篮子拿着一支香,一手拿着火把步伐急切的过来,嘴里絮絮叨叨的念着“阿弥陀佛,佛祖保佑”的话,一边左顾右看。
看着这个面容慈善却又心狠歹毒的女人,那天的情景历历在目,玉芝怀着恨意从树后走出来。
付女师被黑夜里突然出来的人吓得失声大叫!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她的腿都软了许多,借着月光看见那人有影子才按下惊慌的心,慌忙地捡起火把。
玉芝冷笑着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姓付的,你在怕什么?”
“姑娘你是谁啊?怎么大半夜在这儿吓人?”她拿着火把颤巍巍的举到那女子的面前,“玉芝?”她当即悬起心,口干舌燥的,手有些发抖,“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你以为你能逍遥法外吗?”言罢玉芝一步步逼近她,她惊恐的后退。
“玉芝你胡说什么啊?我听不懂。”付女师内心忐忑有些不敢正视她。
玉芝目光凶狠看着她:“你推我奶娘进水里的事你不记得了?你还有良心吗你!”
付女师止住脚步,“不,我没杀人,没有…是你年幼记错了!”
“你还我奶娘命来!”
付女师被吓得用火把往她身上砸,随后一边慌不择路的逃命,一边求她饶了自己。
但玉芝并没有回答她。
许是付女师年纪大了跑的不快,很快就被玉芝抓住衣服,她如见鬼般慌乱拼命肘击玉芝。
为了活命甚至不择手段的手脚并用,拽住她的长辫子狠狠扯着,迫使她在疼痛泄力的瞬间狠狠地咬她以达到击退效果。求生欲使得自己恐惧的威胁她再到哀求。
“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知道是我害死了章氏,你看我,我每隔一段时间都像今天一样早早就出发去佛祖面前忏悔,我有做好事,我知错了,你放过我吧。”
玉芝吃了亏,捂着被她咬得疼死的肩膀,更加的恼怒,新仇旧恨使得恨意高涨上了头,根本听不进她的话。吼着自己绝不会放过她!绝不!!言罢发狠地扑了上去。
付女师往后退步被石头绊倒,两人双双倒地扭打在一起,付女师想翻身爬起来,玉芝迅速拔出簪子,一面用身体压上去,一面由着恨意挥动手乱扎…
半晌身下的人没了挣扎,她才停下手,手里的簪子掉落在地上,借着玉轮光辉看见女师身上如水中墨晕开的血迹。
玉芝一瞬间清醒呆愣住,她亲手杀人了,恐慌的站起来,她不停的纠正安慰自己是报仇雪恨,和滥杀无辜不一样…
扭身要逃离,又想起了那根簪子,转回去捡起来插在头上,不敢多看女师一眼只慌忙逃跑…
在林子里乱闯的她不知道被什么绊到狠狠摔了一跤,感觉到膝盖传来的疼痛让她更加的清醒,一切怨恨退散后,报仇雪恨的她并不开心。
她很伤心自己杀了人,骂那个贱人她的狗命,如果她不害死奶娘,自己也不用杀人的。她为什么要害自己!?慌乱悔恨无助的心无处安放。
看着漆黑的环境抬头看不见方才的月光,奶娘死了,段鹤也不带自己走,洪茂来了也不带个信,悄悄的又走了,感觉天地也抛弃了自己,她抑制不住的埋头痛哭着。
等她哭的差不多才抬起头,不知何时月光又撒下几束清辉,她取出铜镜来,却看见镜子里自己脸上的血迹,忙抬起袖子猛擦拭着。
脑海里又浮现奶娘替自己擦汗,说自己疯玩,把脸弄得脏兮兮的,自己把摘的几朵野花送给她,她高兴的搂着自己亲着…
玉芝站起来通过月亮辨别方向,边抹泪边走,她哭着安慰自己去找奶娘…
走得她腿酸,头痛,耳鸣,肩膀疼,被付女师踹的地方绞痛混着胃饥饿,天旋地转的…玉芝坚持不住的把镜子放在袖子里,随便趴在一棵大树根上闭目休息,幽幽的入睡。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彻底大亮,觑着日光猜测快到午时了,昨夜的事情再度爬上来,经过一夜,她的心绪仍是无法缓过来。
玉芝也不知如何面对世人,也不知何去何从,呆呆的愣着保持一个姿势,世界恍惚没了声音,自己什么也听不进去。忽然间有个人出现在自己身前,自己辨认许久才认出来,是梁王。
梁王凭着隆道人的指示和借着狗追她的气息找到这来,就见她坐在树根上,兜着手,双目无神,紧闭嘴唇的盯着地上发呆,她身上都是血迹。自己的心瞬间难受疼极了,一边把披风披在她身上,一边急切的询问关心她哪里受伤了?
玉芝一言不发的扫了自己一眼又垂下去。
梁王冲侍从吼着把药拿来!又一边直接拿起她浸透血迹的右手来小心翼翼地查看,心里七上八下的担心她手腕是被割伤还是怎么了才流这么多血的。
褪去衣物看着只有淤青没有伤口的皓腕,不放心又往上查看。
玉芝才缓缓拨开他的手,张嘴一字一句说自己没事。
梁王又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没发热。又拿过水囊叫她喝一点水,并叫侍从拿吃的来,她慢慢的摇摇头。梁王把一个巴掌大的六方盒子打开,叫她吃一点充饥她也轻轻的摇首。
见她这副模样,把东西给侍从收着,自己倒水把帕子打湿替她擦拭脸,用到预留够她喝的,就把水囊丢给侍从。
想抱她离开这里,却被她拒绝了。梁王只好陪她坐下,并让侍从到那边去。随后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回想起来时见到的血腥场面,她是不是被熊吃人的情景吓到了?
“我杀人了。”她缓缓的蹦出来这几个字。
“本王相信你不会滥杀无辜的。”
玉芝有点释然的轻笑了一声,“为什么?”他波澜不惊的样子叫自己略微心安。
“虽说本王与你相处时间短,但本王心里认为玉儿你不是那样的人。”言罢握上她的手,“杀的谁?”暗思着之前派人查过她的事,自己到底想听她的说法。
“那个付女师…”自己把经过和头上那支簪子拔下来给他看。他听完却看了眼背过身去的侍从,没接过簪子。
得知缘由的梁王心里也知道了九成,那个女人定是昏死过去,在玉芝被吓跑后没多久就醒来了,同样血引来了熊,她想离开却在短暂的挣扎后葬身熊腹,“放心吧玉儿,这事本王会处理好的。”梁王看着她的肩膀,有些不好意思的询问:“玉儿,要不要本王帮你…上药?”
玉芝也不知道伤口怎么样了,“我看看。”说着扯开肩上的衣物扭脸查看,锁骨到肩头之间,一圈红色已结痂牙印,正火辣辣的痛着,还好这儿有点肉不然要看见骨头了吧?
“算了。”说着又把衣服拉好,看他的时候,他早已扭过身去,只看见红透的耳朵,心里忍不住骂一句还说关心自己,连伤口都没看!
罢了罢了,玉芝也不想管他了,不管接下来会发什么事,自己也要去奶娘的坟前见她一回。把披风放他身旁起身要走。看见不远处马车旁的几个侍从牵着几条极瘦的狗。
他深吸气缓了缓,起身跟上她,道:“你去哪里?”
她轻哼一声说着:“我干嘛要告诉你啊?”
“本王猜,你想要去祭拜那个章奶娘吧?你不会打算就这一身血去?”
玉芝垂眸看自身,自己这样过去,这大白天的万一被人看见了就完了。他靠过来又问自己知道章奶娘的坟在哪儿么?这两个问题一下把她难倒了。
她从小不会说话没问,从来都没离开过那座山的圈子,奶娘没说过她家在哪儿,珠儿也表示不确定准确位置。相府上的人嘴巴也很严,自己只知道个村庄的大概位置。她道:“我难道不会去找条河洗了再去问人啊?”
梁王又问:“那你知道自己身处什么地方吗?知道哪儿有水源么?知道去的那个方向是否藏有狼豺虎豹,亦或是大道还是悬崖峭壁?你这一身血的,怕不怕还没找到水源就先引来猛兽?”
玉芝被问的哑口无言,又说:“你们都能找来肯定没事!而且我都在这儿从凌晨睡到现在了,不也好好的。”
梁王绕到她眼前,说:“本王来的时候就碰见了一只黑熊和一只老虎,昨夜你没事是因为有人替你引走了猛兽,你还敢乱跑么?”
“你别想吓我,我从小到大都在山里瞎跑着,不也好好的,连个影儿都没见过!”
他笑笑,道:“好了,本王不想和你打哑谜了,玉儿,我们做个交易好不好?”
“干什么?”玉芝现在感觉疲惫得很,完全没心思去纠结他这么叫自己。
“本王帮你把方才说的事全都办妥了,你就,乖乖跟本王回家,可好?”
还没等玉芝回答,狗就叫唤起来,她心里咯噔着暗道不会说曹操曹操到吧?
众人警惕起来四处观望。
梁王牵住玉芝的手说不要怕,自己会保护好她的。
玉芝挣开手,看向躁动的狗,它们齐齐的向一个地方狂吠。玉芝朝那里用目光搜索过去,登时瞪大眼睛,一只大虫正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梁王接过侍从递来的弓箭,张弓搭箭几连发射出去,老虎惨叫着想跑也无能为力,身躯笨重的倒在地上,没片刻就没动静了。随后梁王命令他们去查看。
玉芝好奇也想过去,回眸时目光垂下去看他的弓,片刻他似乎察觉自己的小心思,听他问要不要试一下弓箭?玉芝想到了段鹤给自己做的弓带回相府被爹拿去烧了,自己也好久没有碰,眼下有些手痒,方微微颔首。
梁王绕到她身后,要手把手教她怎么拉弓搭箭,但她不愿意,自己才与她解释道并非是自己小看她,而是这弓拉力有几石,以她的力气是拉不开的。觑她无异议才上手。
玉芝感受到他的异样,开口道:“你的心跳得好快。”
梁王闻言手里一软没握好箭,箭都射歪了才飞没两丈远就掉下来,他有些语无伦次道:“你在胡说什么。本王,本王只是第一次教女子弓箭,有点,有点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