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梢的鸟儿从枝干上飞起 ,抖落了几片摇摇欲坠的树叶。
伶渊听到侍卫的话,顿了几息,缓缓开口:“你说跑了是什么意思?”
他低声说话时,声音是很少有情绪的。
但他越是不悦,声音中的情绪便越发的少,就像暴雨前的平静一样,让人莫名不安。
此时,侍卫听着他冷漠至极的语气,便知自己大限将至,哆哆嗦嗦地回了他,只求能让他死个痛快。
“夫人她……留了封离别信,夜里……逃跑了。”
“逃跑?”伶渊不解地蹙起眉,“为什么逃跑?”
两个主子之间的事,问到一个侍卫身上,侍卫也不知道要如何回复。
“问你话呢,”伶渊追问道,“为什么跑?我待她很差吗?”
那侍卫也是被他问得冷汗直冒。
他一个小侍卫,怎么能评定这些?
说是,那怎么可能,吃穿用度都是跟侯爷一个档次的。
说不是,那又为何跑,他更是说不清。
“夫人留了封信……那是给侯爷的,小的,可万万不敢看……!”
紧张的汗水从侍卫的下颚处滴落,他思忖了许久,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觉得这般精神折磨,还不如赶紧杀了他算了。
信……?
伶渊听着他的话,压着心里的不悦,正要开口叫他把那封什么信拿来。
忽的,门外便传来了争吵声。
“把我女儿还给我!!”门口响起了妇女吵闹的声音。
此时,门外站了两男一女。
女人约摸三四十岁,一身布衣粗裙;
而两名男子,一名看着与那名妇女差不多大,同那名妇女似是夫妻关系;
另一名则还未戴冠,长相与那妇女和那男子相似,应当是这两人的儿子,只是肚子肥大了些,看上去不大聪明。
侍卫见这几人纠缠不休,上去便用手中的短矛将他们往外赶:“你们以为侯府是想进就进的吗!还不快滚!”
然而,那女人却跟不怕死一样,往那架起的短矛上冲去:“还我女儿!”
身后的男人见状,忙上去拉住她,嘴里也不忘帮着她骂道:“我女儿早便与人定了亲,结果你们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简直是强盗!”
“就是……!”站在最末的胖哥儿也哆哆嗦嗦地跟着骂道,“把我们阿妙姐还回来!”
几人争吵不止,吵得伶渊耳朵疼。
他一脸不悦地走到门口,不耐烦地质问道:“吵什么?”
侍卫见他来,忙严肃地颔首道:“侯爷……”
“侯爷?”女人闻言,抬头看向伶渊,情绪越发激动,“就是你抢走了我女儿?!你快把她还回来!还回来!”
伶渊不为所动,继续问向一旁的侍卫:“她在说什么?”
自今早起,府里的侍卫就因为侯夫人逃跑的事,忙得上蹿下跳。
现在看到伶渊的脸色,侍卫立马就意识到主子已经知道此事,生怕自己会掉了脑袋,忙仔细汇报:“这几人一直说侯府抢了他们一个叫作‘妙妙’的女儿,但我们府内根本没有叫这个的丫鬟。”
“即便有,管事买来的丫鬟,一个个都是查清了底细的,签的是正正经经的卖身契,根本没有‘抢人’这一说。”
“他们现在想强行带走,不想付赎身的钱,那才是真正的‘抢’!”
“你胡说!”女人闻言反驳道,“今日还有人说在这里见过她,深棕色的头发,褐色的眼睛,那么显眼的样貌,怎么可能没有!”
“我看你们这些官老爷就是欺人太甚!想私自侵占我的女儿!”
“啧。”伶渊很是不悦。
女人当即被他周身的戾气吓愣,求生的本能让她不禁后退了好几步,直到被身后的两人给搀扶住。
侯夫人逃跑,自家主子定是不痛快得很,现在主子特地出来,侍卫不用想也知道,若干得不好,在场的所有人都别想活。
几名侍卫气势汹汹地上前将人挡住,越发卖力地赶起人来。
侯府大门处吵翻了天,伶渊心中莫名地烦躁,正要回府内清静清静,脑海里忽的闪过那女人的话。
深棕色的头发,褐色的眼睛。
他突然驻足,想起了她发丝在指腹上的触觉,问向了一旁的侍卫:“虞姝……长什么样子?”
-
于妙妙是在临近天亮时跑出来的。
她记准了府上前给打扫的老大爷开门的时间,本打算借机偷溜出去。
没想到,那守门的侍卫先一步偷了懒,在那门口睡大觉,还打着老大声的呼噜,把她走路的声音都盖了过去。
正因如此,她才轻而易举地便溜了出来。
当真是意料之外的顺利。
此时,她正站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上,怀里抱着仅有的一点点行李包裹,四处张望着。
太阳已经爬到了头顶,她用布巾将头发包了起来,又扯出一小块用来遮阳用。
她这么做,一方面是怕自己这个头发太显眼,惹得那招工的老板不喜,另一方面也真的是为了遮阳。
只是,这城里就是不一样,集市上做的买卖,都是些女工手艺活。
染得华美的绸缎、绣得精致的帕子……
这些手艺活她学过一点,但着实是学不好。
接着,她又试着去那茶馆问问,看看人家招不招杂役帮工,结果对方又说只招男子,不招女子。
哎……
于妙妙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小包裹,里面有几枚自己出嫁时便带在身上碎银子。
还有的……就是伶渊给的那枚石头了。
若是今日找不到活干,只凭这几枚碎银子,怕是连找个仓库借住一晚都不够的,可能还得饿饿肚子。
正当于妙妙苦恼时,一旁突然上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妇人与她搭话。
“姑娘,”妇人说道,“姑娘,可是在找活计?”
于妙妙看了看来人,是个笑脸盈盈的妇人,回道:“是……”
妇人仔细看了看于妙妙的脸,面上喜色更甚。
这小姑娘虽然把自己挡得严严实实的,但她做了这么多年的鸨母,还是被她抓到了蛛丝马迹。
果不其然,这小姑娘长得着实好看,皮肤白皙,眼睛还特别漂亮,加上这对肉肉的桃唇,实在是太讨人喜欢了。
就是身子消瘦了些,但她腰细,臀也翘,只要再养得丰腴些,来日得了哪个官爷的宠,定还能卖个好价钱!
妇人热情高涨地上手搭在她后背上,一边推着她走,一边说道:“我这儿有,我这儿有,刚好缺人!”
于妙妙对她突如起来的热情有些错愕,停下了脚步,试探道:“什么活呀?我……”
她想了想,找活计,应当先说说自己会什么才对。
若是被旁人带去了,最后发现她并不会,那也扰了人兴致。
于妙妙说道:“我会养猪,我养过五年猪。我还会种菜,我在村里种的那个鸡毛菜,可好吃了。杂役我也能当,扫扫地,端端茶水,洗洗碗。就是……女工和做饭,差了些……”
闻言,那妇女的脸上出现了一瞬的尴尬。
于妙妙心里一跳。
完了,不会是不成吧……
她想了想,又再把自己剩下的最后一点本事说了出来:“我、我还……读过书。我会识字,读过四书,还会诗经……”
这些是她记忆里本身就有的,她也不知道为何,这些东西就是这么深深刻在她脑子里。
于爹于娘的儿子,那个叫于盛的小胖哥,考举要学的那些东西,她统统都学过。
每次于盛背不出来,她就会在脑子里就会自动给他补上,可谓是滚瓜烂熟。
只是这些……她就是个干苦力活的杂役,大抵是不需要吧……?
岂料,那妇人听见这话,喜出望外。
竟然是个读过书的姑娘!
当真是捡了只落难的凤凰!
妇人乐不拢嘴,连连赞到:“好好好!不错不错!走,同我去,给你教导教导,过几日便可上工了!”
于妙妙被她拉着往前走,十分意外。
读的那些书,竟然有用吗……?!
但她又回过神来,不忘再确认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妇人,我还想问问,我究竟是做什么工作呀?工钱要怎么算呢?”
妇人笑了笑,回道:“就是些……服侍人的工作。这工钱嘛,每个月……你努努力,能有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于妙妙震惊道,“这、这么多……?!”
妇人很是自然地摆摆手,理所当然道:“姨姨我急招,开得高些才有人来嘛。你呀,也算是碰上好时机了。”
于妙妙也高兴地笑了笑。
太好了,那她之后吃住的钱,就有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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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内,伶渊先将那几个人关了起来,坐在桌边捏着手里的茶杯,桌上是被展开的那份离别信。
“侯爷,”办事回来的侍卫前来汇报,“那名仵作现在就在城内,可是要小的备马出发?”
“嗯。”伶渊应道。
那名仵作,就是当年受他委托,调查刘七死因的人。
只是,此事在当时被上面的人压得厉害,这仵作虽是查出了些什么,但迟迟无法结案。
再后来,伶渊被扣了个叛国的帽子后,逃亡失踪,这事便更没人提了。
而这仵作也因为手持对张仲逑不利的证据,受人追杀,自此隐姓埋名。
现在,趁着张仲逑被软禁,当年的事情在舆论的推波助澜下,再度被翻了出来。
而那名仵作,便是此案了结的关键。
伶渊拄着拐杖站起身来,对着那名侍卫问道:“那仵作现在在哪?”
侍卫垂首行礼,回道:“方才收到消息,说是在一座青楼内。”
[眼镜]老婆跑了,某人气鼠,逮着侍卫破防:为什么跑为什么跑为什么跑我对她很差吗很差吗很差吗回答我回答我回答我
侍卫:[爆哭]招聘时也没说要成为你们play的一环啊
【友情提示】警惕高.薪.骗.局!低要求高回报,骗局套路跑不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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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2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