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诚低头淡淡笑了一下,眸子随即转冷,“我在想以后得路该怎么走,通往皇位的这条路好似险峻的蜀道,一不小心便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不到最后一刻,我的心始终是悬着的,还望先生见谅。”
楼外天正了正衣襟宽慰道,“殿下放心,不管这条路是蜀道还是天道,我永远都会在殿下身后,即便到了粉身碎骨那日,我也会挡在殿下身前。”
楼外天言之凿凿,令人极为动容,李怀诚看似不好意思地垂头笑了下,“先生这么说实在是折煞我了,不管怎么说先生都是我的恩师,岂有师傅挡在学生跟前的,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楼外天,“殿下念及师生之情在下感激涕零,可日后殿下与我是主和仆的关系,仆就是棋子,该舍就舍,殿下要有这份决心,也必须要有这份决心。”
李怀诚默默看向远处,像是在逃避又像是在深思,“先生放心,事到如今便开弓是没有回头箭,我会决心走到底的。”
楼外天很是欣慰,“殿下有如此决心我就放心了,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明晚陛下在宫中设宴,免不了一些闲言碎语,殿下莫要往心里去。”
李怀诚即便有了皇子的身份,可这个身份终究是难登大雅之堂,更何况楼外天利用了湘王和华阳公主,明晚宫宴怕是不会好过了,“先生放心,正所谓忍得一时之辱,他日才有机会登得更高。”
楼外天,“殿下能看得开自然是好,我先回去了。”
李怀诚,“先生慢走。”
提督府,薛昭裹着被子炸毛,钟寒誉就差跪在地上给他赔罪了,“裴音啊你要觉得那啥…我去给你找根皮鞭你抽我一顿就行了,别气着自己。”
薛昭气得快冒烟了,咬牙切齿,“你嘴上说的和做得永远是两回事,我就不该信你。”
钟寒誉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但是他不后悔,因为薛昭每次都是这幅样子,一个劲儿得埋怨他不节制,耽误他时间,钟寒誉把这些话统统当耳旁风,薛昭是喜欢的,但骨子里又会忍不住羞耻,总得给他个宣泄的机会,钟寒誉低头听着就行了。
薛昭瞪钟寒誉,“你笑什么?”
钟寒誉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要不我给你磕一个行不行,别气了,你生气的时候还挺可爱,看得人心里痒痒的,让人忍不住……”
薛昭惊慌地睁大了眼瞳,拢紧被角,“钟落云你真是!”
钟寒誉赶忙接话,“我**熏心,不知节制,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你打我一顿也成,别跟自己生闷气,气大伤身。”
什么都认,态度也诚恳,可到了床上这些都是屁话,钟寒誉能记得住一个字才见鬼,薛昭反正是不会信他,“说得比唱的好听。”
钟寒誉笑笑,“我其实唱的也不赖,去苍山那几年学会了几首小调儿,你要不要听?要不这样,以后我唱小调儿哄你睡觉。”
薛昭脸红到了耳根,气呼呼道,“我不是三岁小孩儿,睡觉还需人唱曲儿哄。”
钟寒誉挑了挑眉毛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在我眼里你就是个需要被哄的小猫儿,不哄你可不就不理我了。”
“猫猫猫,你一天到晚怎么总是看我像猫,如此喜欢猫你多养几只就是了,不用对着我喊猫。”
钟寒誉,“已经养你了我还养什么猫啊,好了,不气了,不气了。”
钟寒誉边哄边把人搂入怀中,薛昭裹在身上的被子松了些,雪白的脖颈上红梅斑斑,薛昭拢紧被子,“往后十天不许碰我。”
“十天?”钟寒誉不可置信,卖乖道,“十天太久了。”
薛昭说什么也不能让步,不然他真没脸出门了,“我说十天就十天。”
钟寒誉抱着薛昭哀嚎,“裴音,你忍心吗?你都不想我吗,我可是无时无刻都在想你。”
薛昭提醒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退让,钟寒誉这人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我看你真是**熏心,哪次不是浪费我一整日的时间,起来,我要去清洗一下。”
钟寒誉殷勤地裂开嘴角笑,在薛昭耳边轻声道,“我帮你……”
薛昭赶忙推开钟寒誉,“你帮我得帮到明天吧,别闹了都什么时辰了,还能一直赖在床上不成?”
钟寒誉亲吻薛昭的指间,“温香软玉在怀,我愿意几天几夜不下床。”
“你——”薛昭羞得耳朵根发烫,“荒唐!”
钟寒誉大笑,“人活一世谁还没荒唐一回过,指挥使正年轻呢。”
钟寒誉嘴里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让薛昭羞耻得恨不得咬舌头,“把你的精力用在别处而不是我身上……”
“不要!”钟寒誉咬着薛昭的指尖,眸子里溢满了贪婪和**,看得薛昭羞耻不已,“谁叫你让我沉迷,是你的问题,你诱惑了我却叫我节制这是什么理由?”
薛昭忍不住想打他,但还是忍住了,真有被狐狸精缠住的错觉,薛昭长舒一口气,“是我受不住成吗,你总不能一直让我下不了床吧?”
钟寒誉笑出了声,“成,成,我的错,我的错,我伺候你沐浴更衣赔罪。”
“不要!你存在什么心当我不知道吗?”
钟寒誉,“敢问提督我存的什么心?”
薛昭还是乖乖闭嘴吧,“我存的心,我存的心……”
打不过也说不过,薛昭老实认怂,但是每次认怂好像作用也不大,钟寒誉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实际永远不是那么回事。
钟寒誉抱起薛昭,“走,指挥使伺候提督沐浴更衣,绝不做别的。”
薛昭,“……”
离宫宴还有半个时辰,华阳穿好了华服,她很憔悴人看着也消瘦了一圈,这几日她吃不下睡不着,做梦都想掐死楼外天。
李怀竣进门,“阿姐我们待会儿坐一块吧,我不想和李怀真坐一起。”
华阳勉强挤出个笑容,“好,父皇应该不会有意见的,今夜毕竟是家宴,规矩没那么多,允许你放肆一回。”
李怀竣唇角一勾,甚是讽刺,“家宴?我看是欢迎那个私生子登堂入室的鸿门宴,阿姐辛苦多年建立起的势力白白便宜了那个野种。”
华阳不甘心,可事到如今不甘心又如何,“这些话你在我跟前说说就是了,待会儿见了面该客套的还是得客套。”
李怀竣拍拍华阳的手,“阿姐放心,我绝对会表现得兄友弟恭,保准让父皇满意。”
自从和楼外天撕破脸皮后,李怀竣倒是变得成熟了不少,每日按时吃药,精神状态好了很多,至少这几日没有发疯。
华阳笑了,摸摸李怀竣的脸,她还不能倒下,小时候李怀竣保护她,现在她要保护李怀竣,既然夺位无望,至少要保证他余生性命无忧,“生在皇家,家宴都跟走过场一样,明明底下斗得你死我活还得装得一团和气。”
“不就演戏嘛,阿姐放心,演戏这一块我能演好。”
华阳,“时辰不早了我们去吧。”
宫宴上只有皇家的人,除了皇子公主就是永和帝的后妃,不过自从永和六年后他也没再立后,虽然顾贵妃荣宠一时,也没立后,为此宫中有不少传闻,都说永和帝嘴上不提,可心里还念着先皇后。
宫宴上,众人至少在面上是和和睦睦,李怀竣亦如他所说的那般表现得兄友弟恭,和李怀诚有说有笑,“如此说来我应该唤您一声大哥了,大哥别笑话我,我自幼读书不行,换了好几个先生呢。”
李怀诚如坐针毡,亏得李怀竣有一句没一句的,才让他感觉舒服不少。
而宣王李怀真坐得端正,眼神畏畏缩缩,紧张害怕全写在眼里,宴席其间没说一句话。
从前顾飞燕得宠的时候过于跋扈,惹来后宫不少人敢怒不敢言,如今顾飞燕人走茶凉,坐在永和帝身边的兰妃面上难掩喜悦之情,按位份顾飞燕之下就是她了,年轻时也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子,入宫多年眼角多了皱纹和哀怨,宫里的女人有几个是幸福的。
永和帝今夜多喝了几杯,这些人面上都是和气的,等他一转脸怕是能打得头破血流,最近一段时间他愈发感觉老了,很多事都力不从心。
兰妃给永和帝倒酒,“陛下恕臣妾多嘴,这是最后一杯了,太医嘱咐过少饮酒,还望陛下莫要怪臣妾多言。”
永和帝笑笑,“爱妃关心朕的身体,这是朕的福气,朕岂会怪罪与你,好,就最后一杯。你入宫多久了?”
兰妃浅笑,“回陛下,十二年了。”
永和帝感慨,“十二年啊,朕登基那年你入得宫,朕还记得那时候是春季,御花园的花开得可好了,你当时穿了一件水蓝色的裙子在花间翩翩起舞,像一只蓝色的蝴蝶,当时皇后……”
永和帝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端起酒杯看向远处,似乎在看什么人,兰妃只是笑笑,因为当年皇后杨灵玉就站在永和帝的身侧,那也是她第一次自惭形秽,惊叹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美丽之人,她惊讶于皇后的美貌敬佩其才情,可惜多好的人啊,最后落得个凄凉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