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折子递近,只见邹时手上拿着的是一个香囊,上面绣着鸳鸯图样。十载虽对女红不甚了解,但看上面的纹路应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子所绣。
“是他的妻子?”十载问道。
“意中人,妻子都有可能,不过很有可能是意中人,这香囊看起来更像是定情信物。”邹时说着把香囊放入怀中。
“时候不早了,先回去罢。”
邹时说着先一步走在了前面,十载本欲要香囊,可到头来想想这东西放在自己身边并不安全,不如就先放在他那。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不紧不慢地走着,十载心里有事,一时之间未发现自己已到了客栈前。
“你是想要同我回屋么?”邹时停住步子。
十载这才惊觉自己有一只脚已迈入了客栈大门,“有什么消息,还请邹大人不要藏着掖着。”
“我是那种人么?”邹时又道:“姑娘若有任何线索劳烦提前知会邹某一二,老地方见。”
他顺手指着不远处的茶楼。
“好。”
十载回道。
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邹时的视线中,他不知自己站了多久,拿出了香囊左右看了一番。侍卫出现在他身后,“邹大人,有何吩咐?”
“去查查这里边疆将士哪些还未婚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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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十载换好布甲衣往陶伯的营帐去。她走到半路,看见帐外两旁分别站着士兵把守。
于是只能低着头在原地等候,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里面的人终于出来了。十载走到另一边的营帐旁藏身,侧目看去。
那人穿着朱紫盔甲,眉尾有道刀疤,给人一种气势威严生人勿近之感。十载收回打量的目光,大概猜出此人应是主将肖铭原。
待那人走远,她才赶快钻入帐内。
陶昆正在擦剑,剑面反衬女子的面颊,他收剑入鞘。“今日怎来得这般早?”
“陶伯,刚刚出去的是肖将军吗?”
陶昆一收脸上和蔼,面容肃穆:“他看见你了?”
“没有。”十载摇头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上茶又给陶伯倒了杯,“我躲起来了,远远地看了一眼。”
“肖将军找您有要事吗?”十载接着问。
“没什么大事,不过是近几日巡夜并未发现珦域异动,就减少一些值守士兵罢了。”陶昆道。
“陶伯,您知道这军中将士有人常年贴身带着香囊吗?”
“尤丫头。”陶昆面色沉重,“此事,还是先放一放吧。”
“陶伯,太子那里还要等我的消息。”
十载自知无论费多少口舌,陶伯都会让她打消念头,他怕她陷入危险。她只能拿太子出来,好让陶伯改变想法。
陶昆叹了口气,面色凝重,“军中带香囊的未曾见过,不过我听说有一小将常常捎信回去。将士们原本都以为他是思念亲人,后来得知是寄给心上人的。大家也就开玩笑,说他痴情种。”
心上人,意中人。十载想着,大概就是此人了。
“那此人现在何处?”
陶昆细细回想着道:“这小将未曾见过真人,好像是三营里的。”
三营,主攻云梯攻城,都是些骁勇善战的将士。自有将士死于珦域手中后,这里的士兵也开始加练起来,随时背水一战。
一场对练结束后,几个将士闲散地围聚一块,唠着家中琐事或是珦域与大婺战事。
“我说,这几天都没个动静,该不会是打不起来了吧?”那将士擦着额角汗,手中枪来回挥舞,卷得落叶纷飞。
“珦域杀了我将士一名,岂能就这么算了!”那将士五大三粗,说话也一股豪迈气概,手中刀因心中不忿向前一挥。
吓得周围将士赶紧避让,站在旁边的将士道:“可我听说今日主将来找陶将军,说是减少巡夜士兵,这不就是大事化了的意思吗?”
“主将为何这么做?”
“我也不知,无论如何也要向珦域讨个说法!”五大三粗的将士沉声道。
“主将应是有自己的决断。”围着的一将士看起来像是刚入军营,面色相比其他将士晒得黢黑,他却尤为白净。“何况都城也没个动静,想必皇帝如今不想打破这份关系,暂且看看珦域动静,最后平息吧。”
“萧弦,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它不过一个小小藩国,依附我大婺多年,再如何说它也没胆量敢侵犯我边疆一寸。”
“萧弦说得不无道理。”另一将士拍着他肩膀说道。
距离不远处,十载正混在练兵队伍中练枪。她这个位置刚好能听清那一群人说话,只是一直未听到想要的答案。
不知练了多久,十载的手臂有些酸软,她正想着找其他法子时,那个名叫萧弦的将士开口说话了。
“对了,你们最近见到周梓阕没?”萧弦问。
“你不是和他最要好吗?你都不知晓我们哪能知晓。”一将士道。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这几天也没见到。”
“该不会是偷摸回家找心上人去了吧?”另一将士悄声道。
“那便是犯了军中纪律,周梓阕不是那样的人。”萧弦打断道。
“你跟他睡同个帐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这话倒是提醒了萧弦,他皱眉细细回想着,似乎想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于是他道:“就严将军尸身被发现的那天晚上,周梓阕半夜起身吵醒了我,我问他干什么去,他说去方便,后面我便又睡下了。可翌日一早,我起身时,他就不在了。”
“我本以为他是早起练习去了,可到了地方也没见着人。我也有想过他是不是跑出去见心上人了,后面我便不敢和将军说。可到如今都未见着他身影,我是真没法子了。”
“你傻啊!要是被将军发现咱们就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这里,刚好一场练兵结束。十载把枪放回原位,她途经几人身侧时回眸特地看了一眼那名叫萧弦的将士,将他的样貌牢牢记在了心中。
外面日头正好,十载沐浴完换了身干净的衣裙。她很久没有穿女子的衣裳了,往日为了完成任务不是夜行衣便是男子装束,行动起来方便许多。
今日得闲穿了那日在布坊买的衣裙,她走在路上,深鹰还是不前不后跟着。这几日行事,他都未有露面。老样子,十载经过茶楼绕到拐角,由邹时的侍卫出面打乱深鹰跟踪的步子。
桌上比往日多了一盘蜜饯,茶已煮开正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邹时散漫地倚着阑干,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愈来愈近,他侧身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了十载的面上,然后滑落到她的衣裙。
“这身与你很配。”他道。
“多谢。”十载简短回着,在他对面坐下,“查得如何?”
“这话不该我问姑娘么?”邹时替十载倒上茶,热气滚滚,扑面而来。
十载不语,挑眉眼中带有询问。
“姑娘在军中有熟人相助,邹某不过孤身一人,怕是消息不如姑娘灵通。”
好一个道貌岸然,牙尖嘴利的人。
十载不想与他多周旋,免得他心里自娱自乐起来,于是把今日所听所见尽数说出,只等邹时回话。
邹时:“果然死得是周梓阕。”
“你早有答案了?”十载反问道。
“通过香囊,我找到了周梓阕的心上人,并找她要了一幅他的画像。”邹时说着让侍卫把画像拿出来。
画中人和严捷年纪相仿,身量看起来也差不多,不过周梓阕更为瘦一点。
“接下来你有何计划?”十载问。
“找到失踪的严捷,只有找到他,后面的事就好办多了。”邹时眯着一双眼,眸子里的算计仿佛要溢出。
十载垂眸遮住眼内情绪,严捷在哪,或许要靠近肖铭原才知晓,可是她要如何接近此人呢?陶伯自然是不愿她以身犯险,那还有别的法子吗?
她眸子暗淡,柳眉紧紧拧在一处,像是打了一个死结。邹时看了她良久,女子好似还未发觉,近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内。
“十载,你有法子找到严捷吗?”邹时问。
十载愕然,她抬眸对上那张面无表情不露痕迹的脸,琢磨不透。“邹大人身为幕僚,这心眼子应是比莲蓬还多,怎地问起我来了?”
她这副阴阳怪气,小嘴淬了毒的模样让邹时不禁弯眸一笑,“容我想想。”
面前人真的就撑着下巴深思起来。
不过十载心中已有了主意,不如就将计就计,传信于太子,严捷已死。他若身为太子的棋,自然不愿主人弃子,到那时便会自己跳出来,可若是他私自隐瞒太子通敌,那就不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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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檀香袅袅。院外竹子葱郁,借着月光,竹影斜映在墙面。有人推门进来,他单腿屈膝朝着坐于素舆上的人道:“殿下,人未找到。”
“砰!”一声,竹简砸到了那侍卫的身上,他依旧挺身不动,未发一言。
“一群废物!”男子转着车轮面向跪在地上的人。
书房内压抑的厉害,那侍卫后背汗已渗透外衫,大气不敢喘一下,低头不敢直视。
“这么多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怕不是人早已死了。”杨照隐面色愠怒又道:“看样子周梓阕是发现了什么,人应是死了。多派些人,给我暗中盯着那边动静,有一点风吹草动都立马来报。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动我的人。”
“是,属下遵命。”
那侍卫立马起身离开了这沉闷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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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小嘴淬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