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纱帘斜斜地洒落在病床上,为沉睡之人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细碎的光斑在他纤长的睫毛下投出扇形的阴影,又沿着高挺的鼻梁描摹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他睫毛轻颤,眼皮缓缓动了动,似是要苏醒。
栾清砚一直坐在他床边,第一时间察觉了动静,身子立刻前倾,眼神紧紧盯着那双将要睁开的眼。
白辰安缓缓睁开双眼,瞳孔里还带着初醒的朦胧。当视线触及栾清砚的瞬间,那双眼眸瞬间亮了起来,漾开一泓清浅的笑意。
他艰难地抬起手臂,像是要去触碰那道熟悉的轮廓,却张了张嘴,嗓子干得发不出声音。嘴唇轻轻翕动着,像是在低声唤着“清砚”。
栾清砚俯下身,主动把脸凑到他掌心里,低声回应:“我在。”
白辰安的指尖慢慢拂过他的脸,他轻蹭了一下,随即在他唇角落下一个极轻极浅的吻。
“我去叫医生。”栾清砚低声说。
白辰安轻轻合上眼睛,又睁开,算是回应。
医生很快赶到,带着例行的仪器和冷静的职业态度,对白辰安做了一番细致的检查。期间栾清砚始终站在一旁,目光寸步不离,哪怕医生说了一句“只是虚弱、再静养几天就好”,他仍眉头紧蹙。
直到医生收起器械,笑着拍拍他的肩道:“你放心,他已经没事了。”
医生离开后,病房重新陷入安静。
白辰安偏过头,望向栾清砚。
栾清砚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在床边坐下。眼里那些绷得紧紧的情绪,终于在确认他醒来后缓缓褪去,留下温柔与一点点深藏的后怕。
他俯身,动作小心地替白辰安调高床背,让他能半坐起来。被褥微微起伏着,白辰安靠在那儿,神情仍有些疲倦。
栾清砚低头,握住了他伸在床沿的那只手。
他的手掌骨节分明,骨干修长,掌背的青筋隐隐浮起;而白辰安的手虽然偏细长,却并不女气,指节紧致有力。
栾清砚五指缓缓穿过他的指缝,像是在一点一点地确认对方的存在,最后牢牢扣紧,掌心与掌心相贴,能清楚感受到白辰安偏高的体温。
他的声音低下来,带着一丝责备:“异能透支,失血过多。”
白辰安垂眼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唇角慢慢勾起,露出一个几不可察的笑。他嗓音干哑,说不出话,只能轻轻收紧指尖,回应着这份迟来的安慰与陪伴。
“别笑了,还发烧。”
栾清砚语气无奈,起身倒了一杯温水,回到床边坐下。白辰安微微抬手,像是想接过水杯。
可栾清砚却没有递给他,而是熟练地插上一根吸管,凑近他唇边。
“别勉强,慢慢来。”
白辰安抿着吸管,一点一点喝着,直到喉咙里那股干涩缓解了些许,才重新抬眼看他。
他声音仍哑,却故意软了一点,像是在撒娇:“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栾清砚看着他,语调悠悠:“你这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
白辰安挑了下眉,眼里带着一丝笑:“那怎么才算有诚意?”
栾清砚没急着回答,只凑近了一点,低声道:“也许……亲我一下?”
白辰安没有犹豫,俯身贴近,顺从地贴近他唇边。
那一下几乎只是唇瓣擦过,淡得像风掠水面,只留下模糊的触感。
可栾清砚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他反手扣住白辰安的后颈,指腹在他皮肤上停了一瞬,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执拗。下一秒,他低头覆上,唇与唇再次贴合。
这一次,这一次不再是浅触,而是认真而执着地回应,如同将那一寸寸偷走的距离重新拉回。
他吻得不急不躁,却认真得令人心颤,像是要把那一点点被偷走的距离一点一点夺回来,又像是把藏在心底太久的情绪终于宣泄出来。
这份亲密不带半分**,却情感炽烈。
白辰安感受到心口发烫,胸腔仿佛被什么柔软却炙热的东西满满填满。他闭上眼,顺从地回应,动作轻柔,像在安抚,又像在诉说。他听得见对方的呼吸,感受到那股属于栾清砚的气息——雪松般冷冽,却在贴近的一刻,变得温热。
他们静静地吻着,没有急促的喘息,也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彼此的气息交融,如同静静流淌的一条温暖河流,将两颗心轻轻包裹。
良久,栾清砚才缓缓松开他。
他没有立刻拉开距离,而是将白辰安拥进怀里,轻轻抱住,仿佛要把他整个人嵌进身体里。头抵在他的肩窝,鼻尖贴着他滚烫的脖颈,整个人像失而复得的溺水者,终于抓住救命浮木。
他的手臂小心地绕开白辰安腹部缠着绷带的地方,却仍抱得很紧。声音低低的,闷在喉咙里,有些发抖:“辰安……别再受伤了,我受不了。”
白辰安轻轻回抱住他,手臂虚虚圈着他的背。他感到栾清砚的额头贴着自己,温热的气息拂过耳侧,心跳仿佛被那份执着牢牢按住。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低声“嗯”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发紧。
良久,栾清砚才松开他,他转身走到桌边,从保温瓶里倒出一碗粥,蒸汽轻轻袅袅升起,在晨光中淡得几乎透明。
栾清砚端着碗坐回床边,舀了一勺,低头轻轻吹了吹,然后凑到白辰安唇边,声音软下来:“张嘴。”
白辰安眨了眨眼,像是被他这语气逗笑了,乖乖张口,慢慢咽下。
粥是温热的,顺着喉咙下去,一勺接着一勺,白辰安吃得慢,每咽下一口都需要片刻缓冲。
可栾清砚一点都不急,舀粥、吹凉、喂他,一整套动作熟练又温柔,眉眼低垂时,像极了哄病人的家属,沉默却耐心地把所有焦虑藏在日常的细节里。
有一次粥有些烫了,白辰安轻轻皱了下眉,栾清砚立刻察觉,把粥放回碗里重新吹凉,语气也更低了几分:“别急,我再吹一吹。”
白辰安看着他,眼神里浮出一点点笑意,又像是心软了。
他没说话,只是把手从被子里探出来,覆上了栾清砚的手背,动作轻得像羽毛拂过。
栾清砚低头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默默用另一只手把那只手握得更紧了一点。
阳光一点点攀上床沿,静谧的房间里,只有瓷勺与瓷碗轻轻碰撞的声音,与彼此安静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吃完最后一口粥,白辰安的精神明显好了些。他靠在床背上,微微偏头,看向栾清砚:“我昏过去之后,后来……发生了什么?”
栾清砚将空碗放在一旁:“季淮比你情况好,已经醒了。季珩还在昏迷,不过状态稳定了。纪泰然那边已经批准出院。”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道:“‘断臂计划’引起轩然大波,多个州的州长联名弹劾吴州长。连民众都上街抗议了,情势挺严重。迫于压力,最后环节被暂时搁置,只好像程总借用他那台……奇形怪状的救援机器,能救一个是一个吧。后续会怎样,我就不确定了。”
白辰安听完,轻轻点了点头,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那颗缠着你说奇怪语言的绿球呢?”
栾清砚挑了挑眉,低头从随身的黑色包里拉开拉链,一颗泛着淡绿光的晶球悠悠浮了出来,在空气中慢悠悠地漂到白辰安面前。
白辰安好奇地抬手一触,那晶球竟像认亲似地往他掌心蹭了一下。
他忍不住笑了:“这是什么玩意儿?”
栾清砚神色平静,语气也淡淡的:“它说是我祖宗留下的传承遗物,叨叨说我是精灵族的后代。不过我没空理它,暂时搁置了。”
白辰安轻轻挑眉,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想了想,说:“……精灵族?倒也不是没可能。你对法阵的天赋确实挺妖孽的,说不定真有点血统。”
栾清砚低头把玩着他手指,语气随意:“管它的,我又不在乎我祖先是谁。”
白辰安笑了笑,抬手揉了下眼睛:“可别太不当回事,说不定这球里藏着什么绝世武功,你一觉醒来就能飞天遁地。”
栾清砚闻言瞥了他一眼,没接话,只是在他精神开始明显疲倦时,动作温柔地把床调低些,又把被子轻轻拉高盖住他。
“别想了,先把伤养好,其他以后再说。”
白辰安倔强地说:“我不困,才刚醒而已。”
栾清砚没反驳,只是俯下身,把头轻轻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另一只手拨开白辰安额前的黑发。两人靠得很近,彼此的呼吸都交缠在那方寸之间,他闻到白辰安身上那股淡淡的橙花香,混着肌肤本身的温热气息,他觉得,医院的消毒水也不那么刺鼻了。
他说:“嗯,你不困……但现在躺着对你伤口好。”
白辰安转头看他,睫毛轻轻一动,像是挣扎了一下,最终低声说:“……嗯,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话音未落,他眼皮已经慢慢垂下,呼吸逐渐平稳。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梦境中,他闻见那股熟悉的冷冽气息,是栾清砚的味道。他觉得暖,前所未有的安心,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只剩那气息陪着他沉入梦海。
栾清砚低头看着他沉睡的模样,沉静地注视了片刻。随后,他从自己颈间摘下那条黑色项链——大赛上的奖励【断绝符】,替白辰安戴上。
他俯身,指尖轻轻抚过白辰安的颈侧。就在那一瞬,白辰安的头微微偏了过来,像是下意识地追逐着熟悉的触碰,脸颊轻轻蹭过他的手臂。
栾清砚动作一顿,眼神微动。片刻后,他俯下身,在白辰安的额间落下一个极轻的吻,仿佛一阵雪松香随之溢出,悄无声息地和白辰安的橙花气息融合在一起。
1.这里白辰安和栾清砚并未提到黄逸,是因为他们不知道黄逸有替身复活了这件事情。
2.栾清砚发现了白辰安的断绝符没在他身上,不然他不至于会被贯穿腹部受重伤。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9章 69-吻落晨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