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比赛结束,赛方安排了两天短暂休整。
清晨的阳光被厚重的窗帘严严实实挡在外头,整个房间沉浸在一片柔暗的宁静之中。房间里只有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
在那张几乎能把人吞没的大床上,一个修长的黑色身影深陷在蓬松的羽绒被中。他翻了个身,长腿勾住团成一坨的被子,一半盖在身上,一半垂到地上。凌乱的黑色碎发铺散在雪白的枕套上,有几绺还调皮地翘起,随着平稳的呼吸轻轻颤动。
他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枕头,眉眼松弛,看起来睡得极好。门外偶尔传来脚步声,但房间里依旧黑漆漆的,仿佛和外头的世界隔离开来。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床上的人原本睡得极熟,听见这刺耳的响动,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拧紧,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显然是被硬生生从深眠中拽了出来。
“唔……”
他闷哼一声,像是被从深海拖出来的鱼,挣扎着翻了个身。
却没有起床的打算。
他伸出一只手,漫无目的地在床上摸索了一下,没摸到手机,索性直接抓过一个枕头,盖住整个头,埋得严严实实,像只把脑袋埋进沙里的鸵鸟。
仿佛这样一来,铃声就能自动消失一样。
可惜手机毫不留情地继续响着,带着某种使命必达的执着精神。
那人裹在被子里的身影明显僵了几秒,然后一只手慢吞吞地从被子里探出来,毫无干劲地朝着手机方向抓去,动作像极了要冬眠还被强行叫起的懒狐狸。
“谁啊……大清早的……”
白辰安嗓音沙哑低沉,带着浓重的睡意和不满。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快起来,我们出门去!” 夏音活力四射的大嗓门从听筒里炸开,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白沉安皱着眉,下意识把手机拿远,眯着眼瞥了下屏幕——7:00 AM。
“……七点……” 他咬字含糊, “你是魔鬼吧……”
电话重新贴到耳边,白辰安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带着刚醒的气音和迷糊的倦意,像是随时会断线:“……我不是鸟……不吃虫……不去……”
顿了顿,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松软的枕头里,闷闷地补了一句:“……无论你们去哪儿……都没我现在的枕头香……你们玩得开心点……”
“你真不去?” 夏音在电话那头不死心地确认。
“嗯……” 白沉安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尾音拖得绵长,像是下一秒就要融化在睡意里。
“那好吧,你醒了我们再联系。” 夏音叹口气,语气像是在纵容一个不省心的幼崽。
“嗯……” 白辰安又 “嗯” 了一声,含糊得像是在梦里附和,也不知道是真听见了,还是条件反射地在敷衍。
电话挂断,房间又恢复了安静。
白辰安把手机随手一扔,翻了个身,抱着枕头缩进柔软的被窝里,像一块没翻完面的煎饼,迷迷糊糊地又沉进了梦里。
一直到早上九点,他才慢悠悠地醒过来。
他半坐在床上,头发乱翘,眼神还带着未散尽的困意,呆呆地盯着天花板发了几秒愣,才摸出手机查看消息。
最上方停着一条栾清砚发来的短讯:
【你醒了和我说一声。】
白辰安打了个哈欠,手指滑动着打字:【醒了……】
回完消息,他才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走进浴室开始刷牙洗澡。
等他洗完出来,身上裹着浴袍,头发还湿漉漉的,水珠沿着发梢滴落。他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回房间,刚走到床边,门铃就响了。
白辰安动作一顿,以为是酒店来打扫房间的,懒洋洋地拖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走向门口,嘴里还念叨着:“这么勤快的吗……这才几点啊……”
门“咔哒”一声被拉开,他原本还低着头打算说“不需要打扫——”
结果一抬眼,看到站在门外的竟然是栾清砚。
“……”
空气安静了一秒。
栾清砚站在门外,身上是件深灰色的休闲衬衫,袖口随意地挽至小臂,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腕。下身搭了条黑色修身长裤,衬得双腿笔直修长,额前几缕银白色的头发柔顺地垂着。
他手里提着个牛皮纸打包袋,隐约能闻到咖啡和可颂的香气。
站姿一如既往的挺拔,气质克制内敛。他的目光落在白辰安湿漉漉的头发和微敞的浴袍上,停留了几秒,接着不动声色地扫过对方脖颈。
那一滴水珠正巧在这时从白辰安的发梢滑落,沿着线条流畅的脖颈蜿蜒而下,在锁骨处打了个转,最终没入那件松垮的浴袍领口。
栾清砚的眼神顿了顿,像是下意识地盯了一瞬,眸色随之莫名地深了一些,喉结微动,随即不着痕迹地偏开视线,神情恢复平静。
白辰安眨了眨眼,愣了一下,才慢慢反应过来:“……栾清砚?”
“嗯。” 栾清砚轻声应了一句,把袋子举了举,“早餐,我顺路带了。”
白辰安看着他,又低头看了眼自己浴袍敞开的领口和水还在滴的发梢,默默把浴袍往上拉了拉,有点尴尬,耳尖微红:“……你来的挺早啊。”
栾清砚垂眸看他:“你说你醒了。”
“我以为你只是打个招呼,不是真的会来啊……” 白辰安咕哝着,一边让开门让他进来,一边随手抓毛巾继续擦头发。
他边擦边往屋里走,声音不大却带点不经意的随意:“进来坐吧,你没和他们出去玩吗?”
栾清砚迈步进屋,动作沉稳:“没有,等你呢。”
他语气不轻不重,却让白辰安心里莫名一顿。毛巾擦头发的动作慢了半拍,他偏头瞥了对方一眼,挑了挑眉:“哦?那你就是——想好要去哪了吗?”
“嗯。” 栾清砚点头,回答得干脆又认真。
白辰安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栾清砚竟然真的提前做了功课。他一愣,随即笑了一声,语气里透着点无奈:“啊…那你还挺上心的。行吧,你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
他话音刚落,转身就准备往卧室走。
栾清砚却抬手晃了晃手里的打包袋:“不急,先把早餐吃了也不迟。”
白辰安脚步一顿,回头看着他手里的袋子,语气带了点意外:“……你还真是贴心啊。”
说完,他轻轻笑了一下,走回沙发,一边继续擦头发,一边随口道:“那我可不客气了。”
栾清砚没说什么,只是把打包袋放在茶几上,动作不疾不徐,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取出——冒着热气的咖啡,金黄酥脆的可颂,还有一小盒新鲜切好的水果。食物的香气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
白辰安看着这一幕,伸个懒腰,打着哈欠随口道:“真香啊,果然起得早还是有收获的。”
他说着便拿起那杯咖啡喝了一口,满足地眯了眯眼。
两人没有多说话,只是一前一后地坐下,开始吃着这份简单却温热的早餐,窗帘缝隙透出些微晨光,屋内安静得像是某种短暂却舒服的平常日子。
**
吃完早餐后,白辰安和栾清砚开启今天的一日游。
刚一出门,进电梯的时候,栾清砚按下了“B1”。
白辰安一脸疑惑:"大厅不是在G层吗?"
“嗯。” 栾清砚微微颔首,“可我的车在B1。”
“?”白辰安脑袋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我们不是搭飞机过来的吗?你哪来的车?”
“刚买的。” 栾清砚淡淡地说,就跟说顺手买了根葱一样平常。
“我们就来打个比赛,也没停留多久,你就……买了辆车?” 白辰安彻底懵住。
“嗯。” 栾清砚点头, “停留不久也是一段时间,有辆自己的车,比较方便。”
还有没说出口的:主要是,这样还可以多和你单独待着。
白辰安挠了挠脸,这说的这么理所当然,他都不好反驳了。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他们走到一辆黑色轿车前,车身线条流畅低调,整辆车沉稳大气,低调奢华。
栾清砚绅士地打开副驾驶的门,微微一侧身。
白辰安愣了一下,有点不习惯这种待遇,怎么忽然有种被年纪比他小的栾清砚照顾的错觉?
可看着栾清砚一派自然的模样,他又不好推辞,怕显得自己矫情,干脆顺势坐了进去。
不得不说,车内的真皮座椅意外地舒服。
他瞟了眼正在专心驾车的栾清砚,问:“今天我们去哪?”
栾清砚目视前方,将车稳稳地转出主路。阳光从车窗斜斜洒入,落在他侧脸和手臂上,袖口随意挽至小臂,露出一截干净的皮肤。修长有力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动作冷静利落,沉稳中透着种说不出的从容。
白辰安脑子里突然“啪”地蹦出个念头——
……有点性感。
他瞬间被自己惊到了,嫌弃地撇了撇嘴,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你有病吧?那是你队友!你个见色起意的家伙能不能清醒点?!
仿佛怕被人看出什么似的,他立刻把目光收回来,笔直地看向正前方,一副目不斜视的模样。
“我们去天女古镇。” 栾清砚的声音适时响起,依旧那样冷静平和,“是这附近比较有名的景点。”
车有条不紊地行驶在平坦的马路上,窗外的风景从城市的高楼逐渐过渡到郊外的青绿。阳光透过玻璃洒进车内,安静得像是要开始一段只属于两人的旅程。
大约半小时后,车缓缓驶入古镇入口。
白辰安一眼就看见那铺满街道的石砖,灰白斑驳,上面隐约刻着些模糊的纹路和古字,仿佛每一块都藏着岁月的痕迹。踩上去时,能感觉到那种略微凹凸的质感,一脚一步,像是踏进了另一个时空。
街道两旁的房子全是木板结构,有些仍保留着原始风貌,屋檐翘起、雕花斑驳;有些则被改造成了小商店,挂着手写的木牌子,卖着手工艺品、糖画、香囊,甚至还有咖啡和精致甜点。古与今在这里混杂得恰到好处,不突兀,反而多了几分别致的风情。
不知是否因为异能争锋大赛的缘故,古镇比平日更加热闹。栾清砚找了个角落稳稳地将车停好后,便和白辰安一同融入人群,随着缓慢前行的队伍顺着街道前进。好在今日天气凉爽,微风不时吹过,倒也不至于觉得闷热。
他们踩在斑驳的石砖路上,道路微微向上倾斜,一旁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溪水顺着地势潺潺流淌,蜿蜒向远方,像是给古镇镶上的一条银色丝带,看不到尽头。
"这个小镇往上走有座古庙,"栾清砚的声音忽然在身侧响起,清冷的声线像溪水般缓缓流淌,"庙旁有个天女湖,湖边矗立着一棵参天古树。"
他的语调不急不徐,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让白辰安不自觉地放慢脚步,专心聆听。
"传说在很久以前,这里只有一个深坑。一位下凡的仙女爱上了人类的猎人,却被觊觎仙女美色的恶魔掳走。猎人勇闯魔宫救出爱人,却在逃亡时双双坠入深坑。最后时刻,猎人用身体护住了仙女......"栾清砚的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仙女悲痛欲绝的泪水化作了湖水,而猎人的身躯则变成了那棵守护湖泊的古树。"
白辰安原本还一边走一边看着街边卖烤鱿鱼的小摊子,听到这里却不知不觉地专注了起来。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认真听完了一个老套得像童话的传说——只因为讲这个故事的人是栾清砚。
“怎么样?” 栾清砚忽然转过头,眉眼淡淡地看着他,“要不要上去看看天女湖?”
“啊……哦,好。” 白辰安一愣,才回过神来,像是被梦境拉回现实。
他们抵达天女湖时,发现这片传说中的湖泊并没有想象中那般辽阔,只是一汪清澈宁静的湖水,倒映着天空与山影。湖边围着不少游客,正热衷地拍照打卡,周围还有几家售卖纪念品的小摊子,气氛热闹非凡。大多数游客是成双成对的情侣,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甜腻的气息。
湖边确实有几棵挺拔的大树,但哪一棵才是那传说中“化作守护者的爱人”,已无法分辨。庙宇就建在湖畔,香火缭绕,不少人虔诚地在其中参拜,钟声悠然传来,为这一片风景增添了些许神圣的氛围。
栾清砚与白辰安两人一出现,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他们出众的外貌与挺拔的身形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不论走到哪里都像自带光环一般,引来纷纷侧目。
耳边渐渐响起了压低声线的窃窃私语——
“你们看,那个银白色头发的,是不是异能大赛上Aether战队的?”
“好像是耶!我有看那场比赛,他好像叫什么……栾清砚?姓特别罕见。”
“天哪,他本人比屏幕上还帅!旁边那个黑发的也超帅,但我没印象……他是哪队的?”
“你说我要是去要电话号码,他会给我吗?”
白辰安听得头皮发麻,嘴角微微抽了一下,随后一脸淡定地伸手进自己的外套口袋,掏出一副墨镜递了过去:“给,赶紧戴上。我们走吧,这地方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栾清砚接过墨镜,动作从容地戴上,语气简短:“嗯。”
两人不再多停留,迅速在被更多人认出、引起围观骚动前,低调地离开了天女湖。
他们一路往较偏僻的方向走去,越走越深,人渐渐稀少。这里植物更加茂密,高耸入云的树木几乎将天空遮了个严实,阳光只能从枝叶间斑驳洒下,在两人身上投出斐然光影。林间空气清凉而安静,隐约还能听到远处溪水潺潺的声音。
白辰安仰头看了眼头顶茂密的树冠,又低头瞥了眼身旁的人,忽然轻笑了一声,酒窝浅浅,语气调侃:“没想到我们家的栾清砚,居然也是个‘公众人物’了,走哪都被认出来。”
栾清砚没说话,只是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抬手将墨镜摘下,递还给他。
白辰安接过时还不忘调皮地眨了下眼:“嘻,送你了,我觉得你比我更需要。你这张脸太扎眼了,不遮住是要出事的。”
栾清砚看着他那副笑嘻嘻的样子,原本想回一句,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将墨镜收进了口袋里,没有多言。
两人继续慢慢向前走着,林荫小道静谧而悠长,脚下是细碎的落叶与石板,不时传来鸟雀扑翅的声音。他们几乎已看不到其他游客,只剩下彼此的脚步声在山林间回响,时间仿佛也慢了下来。
白辰安走着走着,忽然收敛了笑意,语气认真了些:“其实啊,我想问一下。”
栾清砚侧首望向他,银白色的发梢在树影间若隐若现。
却见白辰安低头在手机导航上捣鼓着,似乎在确认路线。白辰安皱着眉头自言自语:“这边是不是该左拐……怎么连个路牌都没有?”
林间忽起一阵微风,栾清砚唇角微扬,伸手轻轻覆在他的手机屏幕上。修长的指节挡住了不断闪烁的导航光点:"不用查。"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令人安心的笃定,"我认得路。"
白辰安抬眸,正对上栾清砚沉静的目光。那人继续说道:"今天我是你的导游。"顿了顿,又补充道:"信我。"
"......好吧。"白辰安收起手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方才被触碰的位置。栾清砚的手很凉,可那一瞬的接触却像烙铁般,在皮肤上留下挥之不去的灼热感。
走了不久,前方的景色忽然一变。
原本还只是林荫掩映的小径,不知何时豁然开朗,竟是一整片铺天盖地的花海。蔚蓝的天空下,阳光透过云层洒落下来,照在那漫山遍野的花朵上,颜色如梦似幻,仿佛某种奇迹的幻境。
清风拂过,花海像波浪一样轻轻晃动,层层向远处推去。蒲公英的绒絮随风飞舞,有一瓣悄然落在白辰安的手上。
他本能地摊开手接住,盯着那轻盈柔软的花瓣看了两秒,眼睛都微微睁大了:“这……”
“漂亮吗?” 一旁的栾清砚问道。
白辰安点点头,像卡带的复读机:“漂亮……真的很漂亮。”
栾清砚轻轻勾了下嘴角:“那就一起往前走吧。前面,应该还有更美的地方。”
他们沿着花间小道缓缓前行,花丛大概只到白辰安的膝盖处。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拂过这些精致的小花。
每一朵花都像是被调色盘调过的颜色,有紫白相间的,有粉白交融的,还有红白混合的,花瓣小巧却不失光泽。仿佛每一朵都在阳光下轻声低语。
走过一片蒲公英时,白辰安不小心碰落了几颗绒球。它们被风一卷,旋转着升起,在空中寻找下一个落脚的土壤,继续生长,像某种悄无声息的约定。
白辰安忍不住开口问:“这花叫什么名字?”
栾清砚侧头看了他一眼,答道:“叫‘未央’。是天禄州特有的品种。华语为‘不结束的美好’。”
白辰安轻轻重复了一遍:“未央……”
他低头看着掌心刚落下的花瓣,仿佛能感受到花语里那点温柔又带着执念的情绪。风又起,花海轻轻晃动,像在回应这名字。
他们慢慢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一棵巨大的树下。那树高得惊人,枝干苍劲,仿佛年轮缠绕的老者,甚至比天女湖旁的任何一棵树都要壮大一圈。虽然这棵树已是枯萎的状态,没有茂密的叶子和花朵,但它依然屹立不倒,宛如一位执着的守护者,默默守护着什么,坚韧而沉静。
白辰安修长的指尖抚过树皮深深的沟壑,粗糙的触感让他微微蹙眉。仰起头,视线沿着枯树扭曲的枝干向上攀爬,直到没入晴朗的天空。"这树...已经枯了啊。"
栾清砚静默地走近,骨节分明的手掌平贴在树干上。他忽然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着树体传来的微弱脉动,像是在聆听一段被时光遗忘的故事。
片刻后,他缓缓睁开眼,转向白辰安:“让我试试看。”
接下来的时刻,仿佛连时间都被轻轻放慢了脚步。
白辰安怔怔地望着栾清砚,只见一层温柔的金光在他身上悄然浮现,如黎明时分洒落人间的第一缕光辉,静谧而神圣。紧接着,一个浅金色的法阵悄无声息地浮现在那古老树干上,宛若某种久远而神秘的召唤被唤醒。
下一秒——奇迹发生了。
原本干枯龟裂的树皮,仿佛被某种无形的生命气息轻轻抚过,慢慢泛起温润的褐金光泽,像是久违的呼吸重新流淌在它的筋脉之中,枝干中仿佛有光流淌。
枯木逢春的瞬间,整棵古树发出轻柔的嗡鸣。没有绿叶萌发,取而代之的是千万朵粉色的花苞同时鼓胀。白辰安看见第一朵花苞"啵"地绽开时,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
紧接着,整棵树上的花苞如同被施了魔法的烟火,层层叠叠地绽放开来。
“砰——”
花开如梦,如霞似云,带着不真实的绚烂,在枝头炸开。粉色花瓣在空中翻飞旋转,像被风捧起的细语,一片片飘落,洒满天地。
而那令奇迹发生的栾清砚,此刻正沐浴在淡金色的光辉中,将他整个人笼罩在梦幻的光影里。
他的睫毛在光中显得格外清晰——浓密而不卷翘,如扇形轻垂,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翳。高挺的鼻梁被柔光勾勒出完美的弧度,眉骨的阴影让他的轮廓愈发深邃。最动人的是那银白色的发丝,每一根都沾染上了流动的金粉,在法阵激荡的气流中轻轻飘扬。
白辰安恍惚发觉,比起初见时的清冷模样,此刻的栾清砚轮廓更加成熟坚毅。光晕中他的侧脸线条如同精心雕琢的玉石,下颌的弧度透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却又被周身流转的柔光中和得恰到好处。
“怦,怦,怦。”
不知是法阵的律动,还是花开的节奏,白辰安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开始跟着那一朵朵骤然绽放的花一同跳动。一下、一下,毫无规律,却分外鲜明而鲜活,仿佛有什么从心底破土而出。
他下意识地按住心口,指尖触碰到的地方炙热如焚。
“完了。”
花瓣在空中纷飞如雨,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只剩风、光、花海,还有他视线里那个被金辉包围的人。
白辰安怔怔地望着栾清砚。那人仍站在树下,银发被风吹得微微扬起,睫毛低垂,神情沉静如水,却偏偏在这花雨之中,叫人无法移开目光。
他的心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指尖轻颤,连呼吸都像是被牵引了节奏。
“我栽了。”
他唇角轻轻动了动,像是终于认了命般叹息,却带着一种温柔到不可思议的神情,仿佛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都安静下来,只剩下他心里那个名字在悄然生长。
“我喜欢上他了。”
喜欢到连自己都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