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乱红颜 第24章 第 24 章

数日不见，苏亦菲虽依旧秀丽，面容却清瘦了不少。见她这般憔悴，黄桃急忙拉住她的手，心疼道：“菲菲姐，工作再忙也要顾好身子呀，你看你都瘦了一圈了。”

苏亦菲咬着嘴唇，目光痴痴地落在黄桃脸上，轻声道：“只是最近有点忙……小桃，见到你，我很高兴。”

黄桃一眼瞥见苏亦菲嘴角沾着的一粒小米，又看向吧台上那碗还没喝完的小米粥，再端详她清减的容颜，神色顿时变了：“菲菲姐，你平时就吃这个？”

“啊……”苏亦菲轻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想将粥碗藏起。她猛地低下头，浓密的睫毛如受惊的蝶翼般颤抖，试图掩住汹涌而来的酸楚。连日来独自吞咽的苦涩、强撑的倔强、无人可诉的委屈，在黄桃毫不设防的关切面前，轰然决堤。

“我……”她只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嗓音便哽住了，碎得不成调。肩膀抑制不住地轻轻耸动，压抑的低泣从紧咬的唇间逸出，细微却揪心。

黄桃从没见过苏亦菲这般模样。印象中的菲菲姐总是从容、干练，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如一株风雨不侵的修竹。此刻的崩溃让她心疼得无以复加。她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将那个单薄得仿佛风一吹就倒的身子紧紧拥住。

“没事了，菲菲姐，没事了……”黄桃的声音也染上哽咽，手掌一下下轻抚苏亦菲因抽泣而起伏的背脊，触手尽是嶙峋骨感，心中一片酸楚，“我在这儿呢，有什么委屈都和我说，别一个人硬扛，好不好？”

苏亦菲像溺水之人终于抓住浮木，在黄桃温暖的怀抱里，那根紧绷到极限的弦彻底断了。她不再压抑，双手紧紧回抱住黄桃，仿佛要将所有重量与脆弱都交付出去，失声痛哭。泪水迅速浸湿了黄桃米色开衫的肩头。

“小桃……”过了好一会儿，苏亦菲才勉强止住泪水，带着浓重鼻音和沙哑，从黄桃肩窝闷闷传来，“对不起……我、我就是……太累了……”

“傻瓜，跟我道什么歉。”黄桃稍稍松开怀抱，捧起苏亦菲泪痕斑驳的脸，用指腹轻柔拭去她颊畔残泪，动作小心翼翼，如对待易碎的珍宝，“看你，都瘦脱相了，脸色这么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敏锐地捕捉到苏亦菲眼中一闪而过的深沉痛楚。

苏亦菲垂下眼帘，长睫在苍白肌肤上投下浅影，脆弱得令人心尖发颤。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艰难低语：“我母亲……她……走了。”这几个字像带着倒刺，从喉咙里硬生生拽出。

她说不下去了，嘴唇哆嗦着，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无声滑落，一滴一滴，砸在黄桃手背上，滚烫。原来那清瘦与憔悴，不单因案牍劳形，更是至亲离去的伤痛、日夜奔波的辛劳，以及深埋心底、无处安放的恐惧与无助。她独自扛着这座无形大山，早已心力交瘁。黄桃那句“注意身体”的关怀，成了压垮她强撑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也终于撕开死死封住的伪装，让深不见底的疲惫与悲伤，彻底暴露在唯一能让她安心依靠的人面前。

南宫傲天及方才与苏亦菲交谈的女子见二人如此亲密，震惊之余，皆识趣地退远，将空间留给她们。

苏亦菲只觉自己融化在这个朝思暮想的温暖怀抱中。闻到心仪之人身上的气息，她便再无力气，全身瘫软地倒在她怀里。忘了身处何地，忘了身份，只觉黄桃身上有种奇异魔力，让她永远离不开。

苏亦菲脸颊唰地红了，如染晚霞。她有些不好意思，忙将垂落的发丝别至耳后，眼睛根本不敢看黄桃。她轻轻闭眼，深吸一口气，似鼓足勇气，这才俯身，飞快在黄桃颈间啄了一下。

那触感软软的、轻轻的，如羽梢扫过。

亲完颈侧，她的唇竟还未停，一点点、一点点向下游移，带着犹豫，又含着一丝说不清的执拗。黄桃能感受到她温热的鼻息拂过肌肤，以及那柔软唇瓣的触碰，如微电流窜过，心跳都漏了一拍。苏亦菲羞得连耳尖都红了，偏偏停不下来。

这谁受得住？黄桃只觉脑中嗡鸣，整个人僵住，连呼吸都忘了。

恰在此时，南宫傲天与刀天霸返回，身边仍跟着那名女子。三人撞见这一幕，不由得面面相觑。

黄桃见南宫傲天与刀天霸满眼震惊，却脸不红心不跳，轻轻推开苏亦菲道：“菲菲姐，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好好保重。今天我带了朋友来，等有空我们再细聊。”

南宫傲天凑近黄桃，低声叹道：“黄小姐，认识你之后，我才知女子亦可如此奔放。”

黄桃解释道：“傲天少爷别取笑我了，菲菲姐的母亲刚过世。”

南宫傲天忙向苏亦菲行礼致歉：“苏小姐恕罪，在下不知令堂之事，请原谅我刚才的无礼。”

苏亦菲客气回礼：“不知者无罪，傲天少爷不必在意。你们先聊，我去沏茶。”

待苏亦菲离开，三人又叙了几句，黄桃才注意到一旁始终静默的女子。

这姑娘看着不过二十出头，柳叶眉，鹅蛋脸，肌肤白净如新剥鸡蛋，唇瓣小巧红润。一袭淡青长裙衬得身段匀婷，增一分则高，减一分则矮。论相貌气质，丝毫不输那位冰山美人洛鸢，却无洛鸢那般冻人之冷。她自带一股天然静气，伫立如静花，不争不抢，安然自在。连黄桃这般平日嘻嘻哈哈的性子，在她面前也不由自主静了几分，心头喧闹悄然平息。

啧，黄桃暗叹道：“哪儿来的神仙姐姐？这气场也太恬淡了吧？在她跟前，多嘴一句都像造孽，简直自带消音效果！”

不过黄桃何许人也？天生社牛症。越看似难亲近的，她越要挑战。眼珠一转，脸上便绽开那招牌的、带点痞气的笑容，大大咧咧问道：“这位姐姐！瞧着面生呀？也是菲菲姐的朋友吗？”

青衣女子明显一怔。她平日所遇之人，无不规行矩步、斯文有礼，如黄桃这般社交悍匪、言语间还带着点街溜子气息的姑娘，确是头回见。她微挑眉梢，唇角牵起一抹淡极却恰到好处的弧度，声如山涧清泉：“嗯，姑娘也瞧着面生呢。”

黄桃一听乐了：“哈！防备心挺重啊？有意思！成吧，相逢即是有缘。名字嘛，我就不问了。省得你觉得我搁这儿搭讪呢！”她大大方方地把对方可能在心里嘀咕的词儿，直接给挑明了。

青衣女子心下几乎失笑：“呵！您这要不是搭讪那才有鬼了！”但此话只能烂在肚里——眼前这位毕竟是老同学苏亦菲的朋友。看亦菲面子上，这话也不能说出口。她面上仍维持那副恬静如画的模样，只是眼底深处，飞速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无奈与好笑。

南宫傲天刚想张嘴给黄桃介绍下这位，一抬眼，正好撞上那女子一记眼刀，南宫傲天立马像被掐了脖子的鹌鹑，把话咽了回去，迅速噤声，怂得干脆利落。

黄桃没再理会那女子，转头看向正专注沏茶的苏亦菲：“菲菲姐，酒店装修都完工了吧？”她目光落在她手上——看她温壶、置茶、悬壶高冲，茶香袅袅浮起。

苏亦菲手上未停，轻轻点头，嗓音温软：“嗯，都妥了，就等大小姐亲自来验收。”

黄桃来之前就掐算好了日子，胸有成竹地接话：“按黄历看，三天后十月初一，是个顶好的吉日！我猜呀，大小姐多半会选后天来。”

苏亦菲抬眼，眸中含讶异与笑意：“你猜得真准！大小姐刚定的行程，就是后天。”她瞧着黄桃那副装神弄鬼的小模样，只觉有趣。

黄桃一听，下巴微扬，拍着胸脯大言不惭：“那当然！咱这‘算无遗漏黄半仙’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