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无笙毫不犹豫挣脱东方夜绥的手,后退几步,他将手中的丹药藏于身后,强装镇定道:“与你何干?”
“你想自尽。”东方夜绥往前一步,直到把对方禁锢在自己与墙壁间,他强忍怒愠问道:“这是夹竹桃炼制的毒药,对么?告诉我,你为何要这么做,是不是我不回来,你今天就死要在玉乾殿?”
他的声音刚消弭于空气,对方竟猝不及防地踮脚吻上来。东方夜绥的双眸不禁睁大,他下意识想推开雁无笙,却被对方死死环住脖颈,他若是用力,必定会伤及对方。
不久后雁无笙松开手,缓缓将背脊靠在身后的墙壁间,然后抬手抹掉嘴角渗出的鲜血,把染血的指尖强行塞进东方夜绥的嘴里,眼神戏谑,“这么多年了,我终于明白——原来你瑾安侯爵是吃硬不吃软呀,早知道就该在跟你初遇时给你下药,让你这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心。”
血腥味充斥满东方夜绥的嘴里,他皱眉握住雁无笙的手腕,眼底尽是无处发作的怒意,“疯子,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是个疯子?”雁无笙肆无忌惮地扯开东方夜绥的衣襟,旋即发力把对方推向床榻,双臂抵在其两侧,“我想做的事你应该知道。”
他的眸光闪过暗芒,语气轻缓又暧昧,“可你现在又在我面前隐忍什么?以你的力气应该会很轻松就能把我推开,甚至不会被我带到这里……阿绥,你是不是也很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东方夜绥丝毫不知自己的耳根早已红透,他深邃的瞳孔中映出雁无笙的身影,一时之间喉中干涩不已,“你我之间,一定要走到这一步么?”
“我们早该走到这一步。”雁无笙的话语坚定,他再度俯身吻住对方。
谁知东方夜绥居然伸手环住雁无笙的腰身,他立刻把身上的人压在下方,先是拉下身后的纱帐,随即又慢慢解开衣带,居高临下地盯着情迷意乱的雁无笙,他不紧不慢地启唇道:“这是你自找的。”
压抑许久的情感终在此刻冲破禁制,萦绕于他的体内。既然他和雁无笙的关系已经烂到不能再烂,还不如放弃所有彻底沦陷,毕竟破损的东西再怎么修补,也是有缺口的残次品。
直至夜半子时,窗外树影婆娑,地面是散乱作一团的衣裳,纱帐内晃动的两个人影才慢慢停歇下来。
东方夜绥掀开纱帐帘,把雁无笙抱至湢室清洗身子。他让雁无笙趴在浴池边,为其一一擦掉痕迹,但有些红痕无法抹去,只能任由其缀于白皙的肌肤上,似是朵朵红花绽放在洁白的雪地里。
“……东方居言,我跟你这个真正的疯子比起来,所做之事算不上什么。”雁无笙的声音缓缓响起。
东方夜绥手上的动作一滞,旋即抬眼看向背对着自己的人,“怎么,你现在还有力气同我说话?”
“因为你的技术本来就烂。”雁无笙毫不示弱,似是要把身后之人活活咬死。
被如此侮辱的东方夜绥并不气恼,他狠狠在雁无笙的腰肢处掐几下,“别想激我,这招对我没用。”
雁无笙差点腿软没站稳落入水里,他强行撑住边缘,旋即扭头瞪着不痛不痒的东方夜绥,“……你现在该想想,今夜失约于陛下,该受到何种惩罚。”
东方夜绥漫不经心地打量雁无笙强装镇定的模样,心中渐渐生出愉悦,他从身后环住对方,“你与我同罪,要死便死在一起,来日下地狱我们再做一对鬼鸳鸯,可好?”
雁无笙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他慢慢转身同其对视,“我就喜欢你这幅疯样。”
沉寂的**再度升起,让二人**共覆、忘生近死,待黎明初生时才肯停歇。
“你昨日为何要服用毒药?”东方夜绥轻轻抚摸趴在自己胸膛上的人,“观澜,你当真要求死?”
雁无笙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否,我不过是听说你弟弟已经回来,打算把这颗刚炼制成的丹药拿给他看看——”
“看什么?”东方夜绥追问道。
“能不能彻底毒死你。”
东方夜绥听到这句话,连眉头都不曾皱两下,“是这样么?”
雁无笙慢吞吞地撑起身子凑近,“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没意思。”
“行,实话实说,这是我打算喂给在宫里四处乱窜的野猫的药,谁让它老是扰我清净,上次还打翻了我的青枝玉盏。”
东方夜绥忍不住嗤笑出声,却被雁无笙猛地捂住嘴,“你笑什么?”
“我不过是笑那只猫,不听话,太幼稚。”他如是说道。
雁无笙怎会听不出对方话里有话,他立刻加重手上的力度,驳斥道:“闭嘴,你若是再敢明里暗里讽我,我便把你的嘴撕烂。”
东方夜绥静静低着对方捂在自己嘴上的手,修长的睫毛眨动几下,只听对方继续说:“没想到光风霁月的瑾安侯爵大人也有这一面……可你的这幅模样只能被我看见,否则——”
“你入赘于我,别做什么破官,乖乖当我一辈子的狗,也未尝不可。”
东方夜绥的眼眸微眯,他拉开对方的手,掐住其下巴,冷不丁道:“得寸进尺。”
“若是我偏要得寸进尺呢?”雁无笙垂首咬住东方夜绥手掌的虎口处,留下排排红印,然后补充道:“只要我想,这天底下就没有我抢不过来的人。”
“你敢?”东方夜绥的语气沉下来。
见到东方夜绥如此醋意横飞的表情,雁无笙脸上不自觉溢出满意的笑容,“往后你可要好好取悦我,否则等我哪天腻了,你就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犬,那该多可怜。”
一声声尖锐带刺的话,对于东方夜绥而言,不过是对方愛意的倾诉,总之他对此甘之如饴,甚至还想找对方索取更多。
他极力压抑住内心澎湃的情绪,起身坐在床榻边,侧目看向一旁的雁无笙,昨日的纠葛朝他涌来,雁无笙极力辩驳的事情,让他的眼神渐渐黯淡,随即轻声道:“观澜,当年池乔的事,我从未觉得是你的错。”
“我想——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我们不该再拘泥于此,该向前看。”
不等雁无笙回应,他扭转话锋道:“时候不早,我该去上早朝了。”
“扫兴。”雁无笙不轻不重地朝东方夜绥的手臂踢一脚,脸色瞬间变得冷淡,旋即他吐出三个字,“赶紧滚。”
等东方夜绥穿戴好官服走出玉乾殿后,掐着时间踏入正殿,彼时的文武百官已经聚集,他立在大殿最前面,看向前方的屏风最左侧,那是皇帝通往龙椅的必经之路。
只见从中走出来的一袭黑衣并非朱廉,而是能够自如行走的东方卿。
东方夜绥微微扬起眉头,以往东方卿碍于自己可能会暴露佯装出的事实,所以从不上朝,而今天怎会如此突然,难不成昨夜他不在的时候发生过什么?
想到这里,东方夜绥搁置疑问,先跟着群臣行拜礼,“帝主大人,万福金安。”
东方卿挥手示意礼毕,旋即转身坐在龙椅后方的金丝软椅上。下一刻,身着明黄色袍服的朱廉携一行宦官及宫女走进来,这回满朝文武皆带着敬意与畏惧,对着朱廉行跪拜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廉顺势坐在龙椅上,扬声道:“众爱卿平身。”
待底下的官员站定,朱廉便慢慢侧身示意身侧的贴身宦官开口宣旨,“近日婺国屡次挑衅我朝边塞,让百姓惶惶不安,而今朕令肃国将军集兵待令于边疆,瑾安侯爵领众心腹出使婺国谈判,若不成,便让肃国将军出兵平定、以抚民心。”
宣旨结束后,东方夜绥和身侧的肃国将军纷纷跪下颔首,双手抬起接旨。
今日的朝廷会议持续的时间不算长,一刻钟后,百官被朱廉解散,偌大的朝堂上仅剩下东方卿三人面面相觑。
东方卿不紧不慢地走下来,脸色有些阴沉,似乎心情不太好。只听站在他身前的东方夜绥懒散地询问道:“怎么不装了?”
“当然是某人的小秘密被重要的人发现了。”朱廉不知何时出现在右侧,其露出得意的笑容,“对了,居言,你昨夜为何失约?不过朕也没有见到观澜的人影,莫不是你们已经提前见面?所以才——”
东方夜绥叹息几下,无奈回答道:“是,正如陛下所想。”
朱廉颇为认可地拍了拍东方夜绥的肩,“挺争气,做的不错,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朕提,朕尽力满足。”
“陛下……”东方夜绥欲言又止,他皱紧眉头看向对方。
“行,朕就不打趣你了。”朱廉收回手,转头看向心不在焉的东方卿,“居言,你和时也乃是亲兄弟,你现在可得帮帮他渡过难关。”
“难关?”东方夜绥重复道。
朱廉凑近低声说:“这两人昨夜因此闹过矛盾,待会你们回去时可得看着点。”
东方夜绥强忍住朝东方卿翻白眼的冲动,压低声音责备道:“若非你起初不坦诚,又怎会变成这样。”
“你不懂——”东方卿的耳朵尖,他毫不犹豫张嘴反驳道:“如果不这样,就不能跟他亲近了……”
闻言,东方夜绥不禁倒吸一口气,他盯着眼前这个无可救药的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在临走之际还朝对方丢下一句话,“东方时也,你死他身上算了!”
东方卿望着越走越远的人,嘴里默默嘟囔道:“我也想。”
他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昨夜城郊之外的野猎场的记忆,昨日的意外令他完全没有料到,甚至连惊别月的反应他也未曾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