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后，他在星际卖鸟 第76章 往事

豹人族没有机会重现往日的荣光了。

两个小时之后，伴随着“斩首”行动的成功，槐南内部宣布投降，放弃一切武装抵抗；援军也陆续停火，在原地等待下一步命令。

联盟军第一时间着陆，前往四个空间站和各个试验基地进行救助。短短五个小时，就已经统计出九万大脑尚且活跃的实验耗材。

而信息中心的核心实验资料因为经过重重加密，暴力破解容易触及销毁程序。联盟军直接把数吨重的主机打包带走。

随行的还有上百名确定参与实验的专家和医师。他们带上高敏神经枷锁，排着队走上了流渊凤翼舰的监狱。

他们将会和主机一同送往联盟中心，然后等待最高法庭的审判。

其中一个装有义瞳的年轻专家不知道和押送的士兵说了些什么，整个人都不好了。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有人来将他强行拖走，他才嘶吼着跟士兵扭打起来。

距离太远，卓琰听不清说的什么。流渊告诉他：“那位先生的口音比较重。他好像在说，想见飓风的驾驶员最后一面。”

“他们认识？”

铎莱尔揉着肩膀走过来：“你们看他胸前的蓝色标签。那是最核心的实验员才有的。”

“他要是交代，审讯应该容易很多。”

常黎的副官也点头：“飓风的遗骸好像也在舰上……”

“用不着。”

卓琰打断几人的讨论：“流渊，劳驾传达给每一个押送的士兵，无论是谁，无论给出什么样的承诺，都不要答应他们的要求。”

他冷冷的说：“审讯定罪是联盟和法庭的事情。没有人有权开这个法外的人情。”

“他想见飓风的驾驶员，可以在监狱里打申请。在这撒泼打滚没有用处。况且飓风还没有拆解完毕，谁也不知道飓风去槐南是要送什么消息，那个豹人是不是想回收。”

常黎站在他们头顶的甲板上，沉吟片刻：“卓琰说的有道理……我们不能开这个头。”

他的态度温和许多：“若是答应了第一个人的要求，后面趁机而上的人不知道会有多少。”

他着正装站在最高处，俯视着这艘专属于他的战舰里的一切。楼下押送的士兵很快收到消息，冲着他遥遥行了个礼。

押送的人越来越多，卓琰不适合露面，回到医疗舱。金莉斯在那里接受羽人族的医生的检查和治疗。

战时太过匆忙，只能让卓琰不断地转达。此时金莉斯终于能借助神经传感器械发出声音。但说出来的话一点也不委婉：“怎么，我们的功臣灰溜溜的被撵回来了？”

卓琰看来一眼诺卡。灰耳的狐人正端在角落里抱着垃圾分解器呕吐。金莉斯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看来你的祖先没有告诉你，兽神后裔对于对于不同种族的祭司的能力有着很强的抗性。不是他反应大，”卓琰反击回去：“是你的能力在他身上不起作用了吧。”

金莉斯微笑：“不要冤枉人啊，我只是听到了他身上匆忙的风声，就像是无足之鸟不知疲倦的在天地徘徊，想安慰安慰他而已。”

诺卡回过头，微微颔首示意她说的都是真的。

金莉斯阖上眼：“还请不要怀疑我们的感情，就像他说的那样，他愿意为了我赴汤蹈火，因为我们是最亲近的人了。”

“但是您不一样，”金莉斯双目再次流淌鎏金的浮光：“您不光是为了我而来，对么？”

卓琰脱下上衣外套，从一旁的医疗箱中剪下松紧合适的绑带，把三条尾巴捆好塞进后腰。这几天战舰上基本都是知道他身份的兽人，他也懒得伪装，如今要走了，他必须重新保护好自己堪比debuff一样的弱点。

晾了金莉斯好一会儿，卓琰才重新坐下，和女人的头颅面对面：“你想说什么？”

“别紧张，”听得出来金莉斯的确是在尽力温柔了，但是机械音总是带有一丝不伦不类的感觉：“我只是想说，我总要报答您的帮助，为了两不相欠。”

“这对我们都好，不是吗？”

金莉斯意味深长的问。

卓琰没有正面回答：“你知道我想找人是因为你听到了槐南发生的事情。可你非常笃定，你能帮助我找到想找的人。”

“这说明你知道我想找什么人，有两种可能，要么你见过和我有关的人，要么，你见过从前的我，知道我想找什么人。”

“我来猜猜，你该不会就连脑域中发生的一切，也能听见吧？”

卓琰以手支颐。他并没有多么的咄咄逼人，相反，他心情宁静极了。

这几天他一直在想，金莉斯对他或许过于信任了。如果身份场景调换，他是绝对不会把底牌亮给另一个祭司——尤其是这个祭司属于世代交恶的敌对种族。

金莉斯能以豹人后裔的身份进入狐人军部，又被派去当特情，总不会是个傻的。相反，她一定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小心和疑心。

那么，是什么让她如此相信自己呢？

卓琰琢磨了两天。终于在刚刚提起他想找人的事情时明白了。

卓琰：“你见过我，在过去，在梦里，在将来。”

“联盟的《神话启蒙》中有这样一句介绍，说凤凰点燃文明之火，点燃是需要漫长时间去耕耘的一个动作，但‘文明’和‘火焰’是一个概念词。或许文明指的是开化，也有可能是指交流往来；火焰甚至在不同种族的传说中也有着不同的含义。”

“我在狐人的资料库中看见过一个故事。说是最初的月相之后，狐人在第一任族长的带领下统一，九十九年未见干戈，海浪也为之平息，于是荒原上燃起了静谧柔和的火。”

诺卡悄无声息的抱着垃圾处理器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卓琰继续慢慢讲述：“我当时只觉得晦涩难懂，但你的能力让我明白一件事，那些流传下来的词语，或许真的只是一个概念。”

豹人的祭司守望风，什么是风？

空气的来去。

空气中流淌着的一切，时光、罪孽、因果，还有过去与将来，都在听风豹的捕捉范围之内。

看见金莉斯的神情，卓琰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看了一眼闭合的钢门，轻轻叹了口气：“我们见过。我是说，除去梦境之外。”

“对吗？”

“金莉斯……德罗齐埃。”

这个姓氏再次被提起的时候，两人便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金莉斯叹气：“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狐人之一了。”

或许是还在流渊凤翼舰的范围内，金莉斯仍然用狐人来称呼他。卓琰没有主动反驳：“你在狐人族恐怕也没有待很久。”

“比你要久了，小崽子。”金莉斯笑。

营养液“咕嘟”的冒着泡，卓琰听见她说：“起码我成年的时候，芝诺还是三长老呢。”

“……”

卓琰抬眸：“继续。”

“芝诺是坚定的反对和人类讲和的那一派。当年六万狐人失踪名单曝光之后，他在公开场合多次宣称，人类是远比兽人要卑劣的种族，绝对不能再相信人类的任何承诺，包括用虚拟纸页写就的条约。”

“我知道这些。”。

卓琰：“人类借用旅游和研学的名义绑架贩卖大量狐人的事情曝光之后，长老们分成了两派，大长老一贯不肯战队，二长老一派主张讲和，三长老芝诺反对。但是在人类外交的飞船入境之前，他突然改口了。”

“他又说和平才是凌驾于一切仇恨之上的东西，认为我们至少应该倾听人类给出的赔偿条款和忏悔的诚意。他改口的实在是太快，所以后来人类的那艘飞船爆炸之后，所有人都认为是他做的。”

金莉斯问：“那么，问题来了。真的是他吗？”

卓琰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知道。”

“我一直查这件事，但是保密等级太高。这么多年，我也只是触及了只言片语。”何况他不能把这件事放到明面上，提都不能提。

“好吧，那看来我可以还上你的这个人情。”金莉斯说。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知道的信息——芝诺突然改口，是因为他听说了一件事。”

卓琰竖起耳朵仔细听。这可能是他十多年来距离真相最近的一次，“什么事？”

“他有一个女儿，大脑产生了某种罕见的病变。这种疾病可以根除，但是会损伤有关记忆的大脑神经。”

“他不想让女儿忘记他，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告诉他，人类过来的学者中，有一位做过相关的病理研究。或许可以在保住记忆的情况下切除病灶。”

卓琰用肯定的语气到：“他相信了。”

“因为有充足的证据。”金莉斯说：“当时星网上可以查到那名学者的论文和成果，非常耀眼，也非常诱人。”

这样就能说得通了。卓琰想。

人类外交的飞船爆炸，船上人类三百七十人、狐人一十六人，以及其他种族的士兵和工作人员四十一人，全部葬身星海。

明面上无一身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