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这座城市「无限」 第3章 童话（3）

伴随着另一个有些沉闷的脚步声的靠近，高跟鞋声逐渐减弱，随之是窃窃私语声。

陈柯睡的是远离房门的那张床，因此尽管他已经尽量伸长脖子偷听了，却还是听不清内容，只有低语声不断萦绕在脑海中。

最后随着两道脚步声的离开，整个二楼再次恢复寂静。

陈柯突然感觉困意袭来，没再做无谓的抵抗，直接陷入了深眠。

第二天陈柯是被江春晟叫醒的。

“喂，起床了。”

陈柯眯起迷茫的双眼，看向声音源头。江春晟一脸精神气十足的模样，正拉开窗帘让窗外的阳光照射到他脸上：

“好久没见了，你还是很爱赖床。”

陈柯没好气道：

“你昨晚听到走廊的脚步声了吗？吵得我睡不着。”

他毫不愧疚地甩锅。

江春晟不置可否：“那么大的声音，只有以前的你才不会被吵醒吧。”

“啧，那你听清他们最后在说什么了吗？”

江春晟略显遗憾地摇头道：“很可惜，没有。”

在餐桌上聚集时陈柯敏锐地发现每个人眼底都有浅浅的黑眼圈，只除了：

苏衡正黏黏糊糊跟在顾照身后，搂着对方的手臂让他走慢点。

江春晟见状凑到陈柯耳边小声道：“你看看你怎么不能学学人家苏衡，多这样黏着我依靠我。”

成功惹来陈柯一个白眼。

早餐是女主人准备的，她穿着一身十分鲜艳的红裙，踩着高跟鞋走过来。餐桌上各人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女主人放下准备好的早餐，朝众人笑笑：

“各位客人请慢用，饭后可以随意在小镇上闲逛，只需在午饭前回来即可。”

邓牧临点头道：“好的，夫人。”

早餐是简单的面包，蒸得软糯，陈柯罕见地多拿了一个在手里，随后揣着这一个准备当做饭后甜点的面包跟江春晟出了门。

其他几人似乎都打算趁塞瑟尔不在家，搜查一下整栋别墅，屋内人数太多 ，陈柯索性和江春晟出门去。

只不过……

陈柯一脸无语地看着一旁兴高采烈要带着顾照去看花的苏衡，仿佛他们是真的来这里度假一样。

“我昨天看见一片特别好看的花海，我带你去看看。”

苏衡蹦蹦跳跳走在前面，让陈柯想起小时候见过的叽叽喳喳的麻雀，可惜长大以后，暗城再也没有任何小动物出现了。

顾照依旧冷漠地应了声嗯，跟着苏衡走远了。

江春晟挑眉看向他们的背影，朝陈柯吹了声口哨：“怎么，羡慕了？”

陈柯转身朝反方向走，淡淡道：“无聊。”

这样的重逢来得太意外，太猝不及防，他们分别太久，彼此都生疏了许多，之间或许又会隔着敌对的身份。

直到现在，陈柯才有回到幼时一起插科打诨的实感，或许，江春晟还是原来那个样子。

他们还没走到对立面。

正如江春晟所言，街道两侧、房屋四周都是各种各样的花草簇拥在一起，被庭院的栅栏围住。打眼一看，就能看见许多是他在暗城从没见过的花草。

五颜六色的房屋更是给整个小镇增添上童真色彩，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温馨。

“这里确实跟你昨晚说的一样，像是一个童话世界。”陈柯沉吟半晌做出结论。

“嗯，所以你打算先去哪里看看？”

陈柯其实并没有所谓的目的地，只是沿着长街朝前走。两个人就这样走了许久，终于走到尽头。

江春晟小心翼翼地靠近眼前的迷雾，伸出的手竟然在触碰到雾气的瞬间皮开肉绽。

面对陈柯担心的眼神，他只是摇摇头，随后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料，随意地缠在手上包裹了几圈。

“不让离开。”江春晟说。

陈柯还在担心他的手：“你没事吧。”

“不打紧，这算什么。”

陈柯也不再多说，两人又沿着原路返回。

“我们的活动范围被限定在这座小镇上。”

陈柯打量着一边突然出现的原住民，此刻阳光十分温暖，有不少人在院子里晒太阳，他朝一个正在院子浇花的老人走去。

“婆婆你好，我们是来这镇子上的游客。”

老人充耳不闻，只顾着浇花。

陈柯不得已提高音量，再次重复了一遍，这次老人没有忽略他，转过身透过她的老花镜打量眼前这两个年轻人。

“游客啊？是住在塞瑟尔家的吧？”

她的声音十分苍老，像是即将迈入死亡的病重老人才会发出的声音，嘶哑地如同破旧风箱。

可刚刚陈柯明明看见她即便头发花白，腿脚却十分麻利，身体看起来也很硬朗。

陈柯只露出一个腼腆笑容，回答道：

“是的，我们想向您打听一下，附近有什么比较特别的地方，我们想去看看。”

老人一听十分热切地指向他们来时的方向，目光中隐隐有几分狂热：

“就在前边尽头是教堂。”

教堂？陈柯一听就精神了，昨天塞瑟尔也说他去教堂接女儿回家，想必这个教堂是个重要地方。

“哎好，谢谢您，那我们就先去看看。”

两人离开朝教堂的方向赶去，一路上只看见两侧房屋不断有居民出现在庭院中，他们彼此也不交流，只独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陈柯戳了戳江春晟：

“喂，你有没有发现他们好像都是在太阳出来以后才出门的？”

早晨他们往小镇边界走的时候太阳才堪堪照到房顶，那个时候外面一个人都没有，而回来时太阳已经照到庭院里了，居民们纷纷出现。

“嗯。”江春晟颇为高冷地应了声。

“我还是觉得奇怪，这些居民总有一种淡淡的违和感。”

江春晟难得附和道：“我也觉得，但看不出来有什么违和。”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花海，木栅栏并不能完全围住过于繁茂的花，大片大片紫色海洋在阳光下翻腾起波浪，浅淡的花香盈溢在鼻尖，陈柯有些陶醉，忽然生出一个想法：

似乎永远待在这里也不错，不论是永远盛开着的鲜花，还是这里如同童话般美好的氛围，都比那个即将被抛弃的暗城好一万倍。

陈柯有些迷茫地伸出手，想要捉住指尖的一缕阳光，脚下也情不自禁朝面前的花海迈出一步。

还没等他迈出下一步就因为脖子上传来的触感硬生生停止动作，他迷茫地回头，却看见一脸严肃的江春晟。

此时江春晟正拎着他的后衣领，而他是因为脖子被勒住的感觉清醒过来的。

江春晟脸色十分难看：

“我刚刚叫你你一直没回答。”

陈柯缓缓后退一步，示意江春晟放开他，两人一直往前走，直到看不见花海了陈柯才开口道：

“我刚刚好像被蛊惑了一样，满心都是要永远留在这里。”

江春晟皱眉：“有问题，回去的时候离这个花海远点。”

“嗯。”陈柯装鹌鹑。

他也不知道如果他真的被蛊惑着走进花海会发生什么，想必一定不是什么好结果。

“为什么她当时并没有提及这个花海，明明对于这整个小镇来说，这里也算是比较特殊的一处地点。”陈柯有些怀疑。

既然这个地方确实有猫腻，对某些心智不坚定的人来说，很难过这一关，可她为何对此闭口不谈。

江春晟只沉默着摇头，并不言语。

“对了，顾照和苏衡不是也来花海了吗，你刚刚看见他们了没？”

江春晟原本严肃的神情忽然一滞，颇为不自然地转身朝前走去，欲盖弥彰般咳嗽了两声：“没有。”

陈柯跟上去，在他背后吐槽：“奇奇怪怪的。”

江春晟只当没听见。

两人继续朝前走去，路途经过教堂并没有进去查看，就连路途之中的一片花海都如此诡异，更遑论从第一天开始就出现在塞瑟尔口中的教堂。

虽然直觉有古怪，但目前什么都还没摸清，不值得冒险进去一探。

他们沿街道继续往前走，没走出多远就看见和另一头如出一辙的浓雾。此时已经快到午饭时间，只好立马往回走。

这一趟查探并不是没有收获，他们发现整个小镇其实是长条形，所有房屋都围着这一条街道建造，两侧的尽头想必都是迷雾，但凡靠近便会皮开肉绽，让他们完全没办法离开。

而房屋的背后，更远一些的地方，不管陈柯怎么努力睁眼往后看都只能看见一片模糊，就像眼睛被蒙上了一层轻纱。

算是重要地点的教堂则处于整个小镇的东边，反而是塞瑟尔的家处于小镇正中间。

陈柯不知道这是否在暗示什么，塞瑟尔看起来也不像是有什么镇长之类的特殊身份，为何他醒来的地方会是在塞瑟尔家，而不是别的更加特殊的地方，比如教堂。

但目前拥有的线索还太少，不足以得出什么结论。他们只能毫无头绪地像无头苍蝇般乱撞，期望自己能撞到那个正确的方向。

下午的餐桌上依旧一片祥和，各自吃着各自的饭，也都不交流。

陈柯也示意江春晟问过塞瑟尔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吃，得到的回答是在他们之前已经吃过了，闻言江春晟也没再说什么。

饭后陈柯见姜羽和邓牧临结伴出门，顾照依旧和苏衡粘在一起，他们就像是真正的、来旅游的游客一般高高兴兴出去了，只有秦如独身一人，也在吃完饭后选择出门。

江春晟看向陈柯，用眼神询问他的打算，陈柯只一扬眉，理直气壮：“午睡。”

江春晟：……

他就知道。

最后江春晟还是跟着陈柯一同回到了房间，陈柯把自己蒙进被子里，声音闷闷地从里面传来：

“你跟着我回房间干什么？”

江春晟理所当然：“午睡啊。”

……

陈柯一时间没有回答，江春晟扯开他的被子，成功收获一只炸毛的陈柯。

“干什么？”

江春晟毫无做了坏事的自觉，侧躺在床上看向陈柯：“没干嘛。”

“无聊。”

午睡时光才是最惬意的时刻，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暖洋洋的，只让陈柯也生出几分懒散来。他任凭自己沉入梦境，只觉得像是扑进一堆软乎乎的棉花里，连身体都变得轻盈。

再没有什么高跟鞋声来打扰他，于是原本只打算短暂地睡一会，却多睡了不少时间。

直到楼下传来闹哄哄的声音，陈柯才终于被吵醒，转头一看，隔壁的床已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