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冢 第49章 生日

“少爷，生辰快乐！”

雷落衡刚打开房门，他的面前就出现一束带着朝露的鲜花，飘絮的声音从鲜花的后面传来。

雷落衡怔了怔，才想起今日是他的生辰。

雷落衡接过那束鲜花，凑上去闻了闻。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唤醒了他的好心情。

再抬头时，雷落衡的眼睛里缀满了星辰，他嘴里含笑，说道:“我都忘了，谢谢你，飘絮。”

“少爷，不客气。过了今日，少爷就6岁了。飘絮祝愿少爷平安喜乐，心想事成。”

飘絮走近了些，故意低声说道:“今晨是我娘当值，我让我娘煮了长寿面，还卧了两个鸡蛋，可香了。少爷，你吃了，再去上课吧。”

“好。”

这是雷落衡在雷府过的第一个生日。他没想到一觉醒来，飘絮就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

“这花……”雷落衡低头看了看怀里抱着的那束鲜花，不想放下。

“少爷，我去找个花瓶，把花装进去，放在你的房间里，可以吗？”

飘絮看得出来，少爷很喜欢那束鲜花。承蒙少爷不嫌弃，还把花收下了，飘絮高兴得有点找不到北。

“好，谢谢你，飘絮。”雷落衡把花递给了飘絮。

“飘絮，你怎么知道今日是我的生辰？”雷落衡挠了挠头，问道。

“因为我是少爷的侍女啊。少爷，快去吃面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我这就去。”雷落衡答道。飘絮一直对他很好，她这份心意，他收下了。

今早的体能训练课，上得很顺利。但古轩总能找到机会，骂上几句。不过，雷落衡也争气，现在挨骂的次数比以前少了很多。

有时候，古轩骂的那些话根本就是子虚乌有。飘絮怀疑，他就是在找茬，一天不骂少爷，他心里就不舒服。他就是有病，有大病！

飘絮在张罗午饭，雷落衡坐在一旁，摸了摸碗筷，假装不在意地问道:“我娘呢？”

飘絮动作一顿，轻声说道:“夫人说，她头疾犯了，要在房间里休息。需要用膳了，再唤人。”

“好，我知道了。”雷落衡笑了笑，拿起筷子，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佳肴，便把筷子伸向那碟水晶鸡。

雷落衡夹起一块水晶鸡，咬了一口，笑着说道:“还是那么好吃。”

雷落衡吃得很慢，他吃了好几口，才吃完那块水晶鸡。他抬起头，看向飘絮。

他眼眶红红的，像是下过一场雨。他笑着说道:“飘絮，你坐下来，我们一起吃。”

飘絮有些为难，少爷提的这个要求不合府规。若是被发现了，她会受到责罚，还有可能牵连到她的娘亲。

她犹豫了几秒，最终咬咬牙，艰难地说道:“少爷，对不起，我不能坐下来，和你一起吃饭，这不合规矩。”

雷落衡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是我考虑不周。飘絮，别自责。我没事，我自己吃就行。”

刚说完，雷落衡就低下头，把自己埋进碗里。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溅起来的苦涩和心酸，让他难以下咽。

飘絮站在一旁，几度不忍心看向少爷。明明是在吃饭，飘絮却觉得少爷在受刑。这顿饭，少爷吃得漫长又沉默，压抑又难受。

大半年了，少爷和夫人待在一起的次数，屈指可数。待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一天。

看着少爷眼里的光渐渐黯淡，看着他渐渐的不敢抱有期待，飘絮很是心疼。

少爷明明有亲人，却活得像个孤儿。夫人避而不见，家主公务繁忙，老太爷不召见，其他人不来往。

飘絮知道，少爷过得并不开心。他和自己的倔强一直在较劲，即使遍体鳞伤，他也只会把血和泪咽回去，独自舔伤，独自自愈。

少爷一直努力，想做到更好，却一直被推得远远的，远到连见到夫人都成为一种奢望。

雷府就像缠在少爷身上的枷锁，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摆脱，反而越缠越紧。渐渐的，少爷活成了一座孤岛。岛内寂寥蔓延，岛外锣鼓喧天。

飘絮偷偷想过，如果少爷没有进入雷府，他会不会过得快乐些。雷府给了他锦衣玉食，却夺走了他的喜乐。

“夫人或许有自己的难处，毕竟这里是雷府啊。”

“可是她这样做，少爷得多难过。”飘絮并不服气，“若是我的孩子，我疼他都来不及，怎会舍得让他难过。娘，夫人是不是不爱少爷了？”

闻言，娘亲赶紧捂住了飘絮的嘴巴，有些紧张地看向四周。发现四下无人，她才转回头，看着飘絮，责怪道:“别胡乱猜测，你不要命了？”

得到飘絮的再三保证后，娘亲才收回了手。看着飘絮还是一脸的不服气，娘亲摇了摇头，叹声道:“哪个娘亲不爱自己的娃？你还小，自然不懂。等你做了娘亲，你就会知道，身不由己是常态。”

“连陪伴都做不到，哪来那么多的爱？”飘絮低声反驳道。

时至今日，飘絮依然不理解娘亲说的那番话。以爱为名带来的伤害，还能是爱吗？这不是为不爱了找开脱的理由吗？

“家主，今日是雷落衡的生辰。”雷熙明提醒道。

雷万钧公务繁忙，每位雷家人的生辰，雷熙明都会一一记下。日子到了，他就会提醒雷万钧，以防错过。

雷万钧放下笔，靠在椅背上。他双手交握，手肘搭在椅把上。他转动着大拇指，想了想，才嘱咐道:“去库房，给他挑几件值点钱的玩意，送过去。”

“是，家主。”雷熙明领命退下。

雷落衡午觉刚睡醒，飘絮就兴冲冲地敲门了。

“少爷，你醒了吗？雷统卫送礼物来了，说是家主托他送来的。”

“来了。”雷落衡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只有飘絮和她手里捧着的礼物。

“雷统卫呢？”雷落衡问道。

“他把礼物交给我就走了。”飘絮答道。

“哦，好。”雷落衡有些失落。他退至一旁，方便飘絮进来。

飘絮把礼物一一放在桌子上。雷落衡上前一看，有一套文房四宝、一套茶具、一把金扇子和一匹素色丝绸布。

“飘絮，我爹有带什么话给我吗？”雷落衡问道。

“雷统卫说了，家主祝愿少爷生辰喜乐，岁岁欢颜。家主希望少爷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那我爹今日会过来吗？”

看着雷落衡希冀的眼神，飘絮咽了下口水，心里有些不忍，还是说道:“雷统卫说了，家主公务繁忙，没有时间给少爷庆生。但家主已经嘱咐厨房，给少爷备一桌丰盛的晚膳，定会让少爷满意。”

“好，我知道了。”尽管告诫自己，爹爹太忙了，所以才没有时间给他庆生。但心里的失落还是如潮水般上涌，始终不肯退潮。

“飘絮，把这些礼物都放好吧。”

“好的，少爷。”

飘絮不忍心看到雷落衡如此失落，她试图活跃气氛，笑着说道:“少爷，你长高了，我用这匹丝绸布给你做新衣裳吧，你穿起来肯定好看。”

“好。谢谢你，飘絮。”

“雷统卫，请留步。”雷清珞躲在院外的偏僻角落，脚都站麻了，终于等来了雷熙明。

今日是雷落衡的生辰，也是阿四的生辰。雷清珞知道，雷万钧肯定会派雷熙明送来礼物。

她今早就编了个头疾犯了的理由，让仆从都退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然后，她寻了个机会，偷偷溜出来，躲在院外的暗处，等待雷熙明。

终于把雷熙明盼出来了，尽管雷清珞已经大汗淋漓，嘴唇干裂，喉咙冒火，双脚又酸又麻，但她还是从暗处走出来，叫住了雷熙明。

“雷夫人，何事？”雷熙明转过身，看着走到跟前的雷清珞，淡然问道。

“今日是阿四的生辰，我给他做了新衣物，麻烦雷统卫帮我转交。”雷清珞掏出了一个小包裹，递给了雷熙明。

雷熙明没有接过那个小包裹，而是看着雷清珞，似笑非笑地说道:“雷夫人，万一被别人撞见我俩，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谣言。我俩自是清白，但也百口莫辩。雷夫人，请自重。我尚未娶妻，我的清誉可不能毁在你的手里。”

雷清珞脸色一白，她没有收回手，反而赔着笑脸，说道:“雷统卫说笑了，你一表人才，我哪能高攀你了。看在我爱子心切的份上，劳烦雷统卫帮我这个小忙。”

话语间，雷清珞把小包裹递得更近了些。

“好吧，这个忙我帮了。”雷熙明终于接过那个小包裹。

“谢谢雷统卫。”雷清珞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还有事？”雷清珞依旧杵在雷熙明的面前，他想走也走不了。他蹙起眉，有些不悦地问道。

“雷统卫，家主打算何时让我和阿四见面？大半年过去了，我一直没有收到家主的通知，也不知道这孩子过得怎样了？”

“雷夫人，时机到了，自然会让你俩见面。你若是蹬鼻子上脸，为难家主，这个包裹，恐怕我不能替你转交了。”

雷清珞连忙制止雷熙明递回那个小包裹，继续赔着笑脸，说道:“我哪敢为难家主，雷统卫言重了。我只是等得太久了，有些心急。雷统卫，这个包裹，还是麻烦你帮我转交。家主若是允了，请你立刻告知我。”

“雷夫人爱子心切，天地可鉴，我答应你。只要雷夫人乖乖听话，家主不会亏待你。”

“雷统卫说得是，我受教了。”雷清珞鞠着躬，说道。

“雷夫人，你挡我道了。”雷熙明收回那个小包裹，居高临下地看着雷清珞。

雷清珞低眉顺眼地退至一旁，笑着说道:“雷统卫，你慢走。”

雷熙明的嘴角勾起一个嘲笑，大摇大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