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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深处点心铺 第13章 重归清白

作者:鱼灼音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17 01:10:17 来源:文学城

夜色像倒扣下来的沉锅,月光都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只透下几丝惨淡的微光。

裴清梧被推搡着,在尘土和霉味中,穿过阴森的长廊,沉重的牢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铁链哗啦作响。

牢房狭窄而阴暗,只有高处一扇小小的气窗透进一点空气,那也是极浑浊的,墙壁冰冷潮湿,地上铺着薄薄一层发霉的稻草,裴清梧靠着冰冷的石墙滑坐下来,环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入臂弯。

外界的喧嚣都被隔绝了,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崔家……节度使……”

她无声地咀嚼着这两个名字,唇边泛起苦涩的弧度。

对方的手段,远比她预想的更狠绝,不仅利用了人命,更连一条无辜的野狗也成了牺牲品,彻底坐实了她“意图销毁证据”的罪名,堵住了她的辩驳。

好一个天衣无缝的栽赃。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每一个细节。

银岚说的没错,那妇人的悲愤不似作伪,而点心,金箔包裹的点心,毒在馅心而非表面,只有提前混入才有可能。

后厨,只有茜桃和银岚,都是可信的,至于顾恒,更不必说。

那么,是谁?或者是怎么被人钻了空子?

还有后院那条狗……

线索丝丝缕缕,在她的脑海中勾勒成形,原本是杂乱的一团,但渐渐地,她似乎也寻摸出了一点关窍。

犹如一位手巧的绣娘,拈针穿线,布料上开始显出花形来。

还有一个关键!

裴清梧猛地抬头,是那半块点心上的金箔!

她做“金玉良缘”时,为了美观牢固,金箔边缘会用极细的蜂蜜水黏合,若是仓促间拾起丢弃的点心喂狗,金箔边缘必然松散甚至脱落。

但方才堂上所见,狗嘴里的那半块点心,金箔似乎是异常完好?

思及至此,她攥紧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这点微小的异常,在铁证如山的局面下,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赵珏将她收监,既是程序所需,恐怕也是要将她暂时保护起来,避开愤怒的死者家属和外界的风暴中心,好让他有时间暗中操作。

只是,终究是牢狱之灾,这污名若不洗去,她裴清梧的清誉和心血铺子,要被毁于一旦了。

“东家……”牢门外,传来一声压低了的轻唤,是顾恒的声音,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能被狱卒放进来探望。

裴清梧立刻起身,扑到牢门栅栏前。

“东家受苦了……”顾恒的声音急切而担忧,他也几乎是扑到栅栏上,目光扫过裴清梧,觉得她看着还好的时候,才松了口气。

“银岚姐和茜桃姐都在录口供,都无碍的,赵府君封锁了铺子,但我们几个的口供都咬死了绝无下毒可能,也说了那死狗点心绝不可能是我们扔的,府君似乎暗中叮嘱了他们仔细查访。”

闻言,裴清梧点了点头,而后压低声音,语速飞快:“阿恒,你听我说,有个细节至关重要——我们‘金玉良缘’的金箔边缘,为了牢固美观,会用蜂蜜水轻轻黏合,若点心是丢弃后被狗偶然叼食,金箔经摔碰,边缘必然松散或卷翘,但堂上那狗嘴里的半块点心,我瞥见上面残留的金箔片,边缘似乎是整齐完好的。”

顾恒倒吸一口冷气:“东家的意思是……”

“这绝不可能是偶然叼食!”裴清梧道:“只能说明,那点心是被人精心处理过,甚至是特意完整地喂给狗的!就是为了坐实所谓‘丢弃毒证被狗误食’的假象,你设法将这点告知赵使君,或者他信任的人!”

“是,我记下了!这就想办法!”顾恒的声音透着振奋:“东家千万保重,银岚姐已经备了柚子叶,预备东家出来后祛晦气用的。”

说罢,他从斗篷下边,取出一个漆木食盒,显是一直被揣在怀里的:“银岚姐说,恐牢狱中吃食不好,给做了鱼片粥和荞麦烧饼,东家先凑合吃,明日我再想办法为东家送别的。”

接过来的时候,食盒犹触手生温。

就在裴清梧想关怀几句有没有被烫到,已经有狱卒粗嘎的呼唤声传来:“时间够久了,该回去了!”

顾恒也只来得及留下一句:“东家照顾好自己,”便一步三回头地留恋离去。

听着脚步声渐渐消失,裴清梧重新背靠着墙壁滑坐在地,月光艰难地穿透云层和高窗,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微弱的光斑。

前路艰难,身陷囹圄,但关键的破绽已经抓住。

她必须活下去,必须洗清冤屈。

尽管此时没什么胃口,她还是打开了食盒,从里头取出鱼片粥和荞麦烧饼来。

浓稠莹白的米粥微漾着热气,几片柔嫩的鱼片显然地浮在米粒间,边缘微微卷曲,热气裹挟着米香和鱼香,袅袅升起,撞开了牢狱中令人不适的味道,让她不自觉深吸了一口气,喉头微动。

旁的两块荞麦烧饼,也是金黄微焦,烘烤过的麦香扑面而来,饼面上撒了点点芝麻,透着诱人的油润光泽,掰开来蓬松柔软,一看便是老面精心发酵。

食物的暖香,如同黑暗中悄然亮起的一豆灯火,勾得裴清梧腹中一阵轻鸣,她拿起烧饼,一口咬下,外皮的焦酥与内里的绵软,在齿间碰撞间,使麦香盈满口腔,再舀一勺鱼片粥送入口中,米是鲜甜的,鱼是嫩滑的,暖意从胃部蔓延开来,驱散掉了寒冷。

读高中时,因为学业压力、生物学父亲不给抚养费、同父异母的弟弟找事等种种接踵而来,裴清梧罹患了抑郁症,险些到休学住院的地步,好在最后还是挺过来了。

记得最后一次从心理门诊出来,母亲带她去吃牛肉汤面,专门为她加了一份卤牛肉,薄如蝉翼的牛肉片在汤里泡透了,刚放进嘴里就融化。

“乖乖,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人能吃得下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的,关关难过关关过,她还能吃得下饭,能撑着自己活,什么都会好的。

赵叙带着仆从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裴清梧把荞麦烧饼掰开,泡在鱼片粥里大快朵颐的场景,失笑道:“赵某还以为裴东家在此地受苦,急忙赶来,没想到,裴东家倒是豁达。”

裴清梧抬头,见是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都这样了,哭天抢地有什么用,还不是得吃饭。”

“说的是。”赵叙颔首笑着,从身后仆从手里接过食盒,比顾恒带来的那个精致多了,里头装的也是四样美食,樱桃肉,凤尾鱼翅,葱烧海参,水晶龙凤糕,并一碗冰糖燕窝羹:“原担忧裴东家吃不好,没想到,东家铺子里的小护卫这般机灵,想办法给送了吃食来。”

看着食盒里的珍馐,裴清梧郁闷地想,自己怎么就没多长一个胃呢。

“多谢赵校尉,只是奴家实在吃不下了……”

“是啊,真不巧。”赵叙遗憾道:“既然吃食送到了,赵某就再做些别的吧。”

说着,他挥了挥手,随他一起来的仆从便忙碌了起来,有拿出熏香焚上的,清甜沁人的香味霎时盈满鼻腔,有帮裴清梧收拾的,勉强安身的稻草被扫走,换成简易的床铺,压了一床棉被褥的,还有往小桌子上放点心的,酪樱桃、梅花酥、透花糍……还斟了一壶紫苏饮子。

裴清梧看得目瞪口呆,不承想,赵叙又唤了个小丫头来:“红豆,这些日子,你就在这里伺候东家,务必要仔细上心。”

那小丫头恭敬道:“是,谨遵郎君吩咐。”

“哎,不是……”裴清梧结巴道:“校尉,这不符合规矩吧……”

哪有人坐牢还有丫鬟伺候的?

“是吗?”赵叙轻笑:“是不合规矩,但不巧,我阿爷是秦州刺史。”

裴清梧嗫嚅了两下嘴唇,无力地干笑了一声。

“东家就暂且安心待着,有道是清者自清,我阿爷自会查明一切,还东家清白,赵某做这些,也是为酬谢东家那日的救命之恩,只是不知东家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不惜麻烦,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也要设此局,陷害东家。”

裴清梧闻言,舌尖顶了顶脸颊,到底还是没说什么:“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纷争,说来如犬争食,人也是一样。”

她是对赵使君有好感,觉得他是一个刚正不阿的好官,会杖责刘氏母子,会许她自立女户,还给她写了匾额,于她襄助实多,秦州城里,也多的是敬重爱戴他的百姓,可她也拿不准,赵叙可不可信,以及赵叙会不会帮她。

“裴东家,你是聪明人,赵某不想与你弯弯绕兜圈子,与其让你家小护卫想办法给阿爷递消息,不如直接告诉某,或许东家信不过,但是,除了某,东家又能找到谁呢?”

他言之有理,更何况,对付节度使和那所谓“崔公子”,也只能是靠他了,不然,裴清梧上哪儿去认识另一个显贵去?

听罢原委后,赵叙蹙眉:“竟是如此,东家放心,某自当尽力。”

说罢,他带着线索离去,直奔府衙。

因着赵叙吩咐,又有红豆在,裴清梧虽身处囹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只有高窗外透进的惨淡天光和狱卒偶尔走过的脚步声,提醒着她现实的处境。

时间在焦灼与期盼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铁链与钥匙碰撞的哗啦声传来,由远及近。

牢门被打开,赵珏立在她面前,一身常服,神情肃穆,身后跟着两名皂吏,其中一人正是当时值守公堂,且呈上证物的那位。

“裴东家,委屈你了,案子已查清了。”

裴清梧的心脏猛地一缩,立刻站起身来,屏住了呼吸。

赵珏没有卖关子,直接切入正题:“突破口正如你所言,在那块点心的金箔上,经仵作与证物司仔细查验,狗口中残留的点心金箔边缘异常完整牢固,绝非随意捡拾或摔碰所致,显然是有人刻意保持其原状喂食,以伪造‘拾遗误食’的假象。”

皂吏在一旁补充道:“小人奉使君之命复验证物时,特意刮取金箔边缘少许,确于细微处发现蜂蜜残留,与裴东家铺中伙计所述制作工艺相符,此点,彻底否决了点心是被人丢弃后偶然被狗叼食的可能。”

赵珏点点头,看向裴清梧的目光带着赞许:“此细节微乎其微,若非你心细如发,几被忽略,本府据此重新梳理,重点盘问了死者家中所有接触过点心之人,最终,问到了新郎阿爷纪华。”

“起初他咬死不认,然而,金箔完好无损、必是人为喂食的证据摆在他面前,并点明若非他这等亲近之人,绝无可能在旁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拿到点心去喂狗时,他的防线终于崩溃。”

牢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裴清梧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等待着最后的答案。

“他招供了,道是三年前,他行走在外时,结识一女子,养在外头,为他诞下一儿一女,原配与儿子在他心中分量渐轻。恰在此时,一位管事模样的人,找上门来,给了他二十两银子,要他趁儿子迎娶新妇时,将剧毒药物混入酥山小集售出的点心馅料中,并许诺事成之后,另有重赏。”

裴清梧倒吸一口凉气,尽管在听到凶手可能是新郎阿爷后,心中有了猜测,但真相的残酷性,仍然让她感到窒息。

“他……为了二十两银子,和一个口头承诺,就毒杀了自己的亲子?嫁祸于我?”

赵珏点头,语气沉重:“正是,信石便是那管事所给,待到事发,他只需引导那野狗去吃点心,便可栽赃于你,以为是天衣无缝,却未曾想到一片小小的金箔,就能揭穿于他。”

真相如同一盆冰冷刺骨的脏水,兜头浇下。

裴清梧半晌说不出话来,脑海里一片混乱,既有沉冤得雪的解脱,更有对凶手纪华的恶心和悲凉。

有了新欢和私生子,再加上二十两银子,亲生父亲竟能如此冷酷地毒杀亲子,再将无辜之人拖入深渊……

“呵……”裴清梧低低地笑了一声:“原来如此,为了新欢,为了旁出的儿女,亲生骨肉便可弃如敝履,竟连野狗都不如了……”

说着,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现代生物学父亲的面孔,结合起来一想,倒也能理解,毕竟,那人宁肯去养和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后妻之女,也不肯给她这个亲生女儿一分抚养费。

原来,太阳底下无新事,这世间某些“父亲”的凉薄,竟如此相似。

裴清梧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胃里一阵紧缩,先前吃下的东西仿佛都变成了沉重的石头。

赵珏知道她一时间难以消化,语气缓和了些:“此案人证物证确凿,且纪华已然招供,裴东家,你是清白的,稍后办理文书,即可出狱。铺子也会即刻解封归还于你。”

“多谢使君明察秋毫,还奴家清白。”裴清梧勉强一笑,对着赵珏深深一礼。

“不必言谢,此乃本府职责所在。”赵珏摆手:“只是……”

他话锋一转:“此案虽破,背后主使之人却另推了替罪羊,尚未伏法,二十两银子买通一条人命,嫁祸于你,如此轻易便能驱使他人行此恶事,其心可诛,其图非小,裴东家,你日后仍需万分谨慎,此案,恐非终点。”

赵珏的话,如同在刚刚晴朗的天空中又投下了一片巨大的阴云。

“奴家明白。”裴清梧道:“多谢使君提醒。”

赵珏颔首,看着她苍白憔悴却依旧挺直脊梁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好生休息,收拾一下,准备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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