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煞：山河迭梦，千秋策 第9章 远方

“鲲鹏，交给你了，快走！”

“等等！不！要走一起走！”

“没时间了……”

“旧日投影只容一人回去……”

“你受伤最重，我们都还能顶住……”

“别逼我动手送你，鲲鹏……”

“只有我知道……”

霏却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一剑横断生死界，众生共渡鬼门关！”

“啊！……”神殿里，穆亭千秋惊醒，从桌上抬起头。“不要再走了……世尊……”轻叹一声，复又瘫倒在桌子上。都过去了，是啊，都过去了，火种，只要能够集齐火种，他们就都能回来了。千年，还是万年，都不重要了。起身，推开厚重的殿门，阳光和煦，微云不改，她要去赴约了。琼椋，我便入你局，随你玩一场空梦。

“万仞孤山怨何依，古道一线春风黯。”

“等闲天上人间事，分明灯火与星稀。”

诗，往日的诗，总让人想起年少轻狂，信马由缰，恰如泼墨山水，草书凤舞，可惜了，没喝上那一壶明前碧螺春，也没饮那一杯陈年梨花白。有些怀念江镜和雪了。可绝不是馋了，是真的……怀念了。还有小凤，龙崽子，情儿，罗刹，红尘，阑湮……

人面浮光掠影，往事随风几千重，还有那一曲九州，一曲璃宫，一唱“金銮路深深，犹自梦鱼樵。”呵，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琼椋，唱曲儿倒是好听，可惜了，平日难见她开嗓。还有那吹唢呐丧曲的家伙，编的一曲物理渡鬼的歌，取了个仙人跳的美名。“轻尘不扬浥路雨，折柳不送恨情浓。”这是狐狸的璃宫。

“你来了？”真是讨厌的人，打断了珍贵的回忆，可惜，也没机会恨她了，琼椋的火种，早已磨灭……

“上路吧！”她没有话多的毛病，想多说两句聊聊，她也不给机会，可惜了，以后也没法见面了。

“我会记住你的，琼椋……”

“不劳烦您老人家挂怀。”还是一样的火药腔，死板着脸，谁欠了她钱似的，还挺可爱。洛沫说得不错，让人喜欢不起来，哪怕世界上只剩她一个人，也让人没眼看。

“我可不老。”是啊，谁愿意说自己老呢？

回首往事，寥寥几人同游，争渡，觅渡，多是轻舟不载客，入水东流西落，分明一线天，生死两相隔。呵呵，好一个渡人先渡己，世尊是舟，一生在河中，不到彼岸界。连带着我们，一同往复，喜欢星空吗？这里的星辰，是逝者最后的留痕，彗星的尾翼，拖着自甘沉湎的人，落了浮生三千梦，劫世红尘心，怕是难炼。

谁在乎啊！！！生来就是孑然一身，为了虚无缥缈的未来，我们都有一个特点……

一生择一事，一事一终生。有人说，是逆行而上的人，可我们，也只是为了自己罢了。

“你这谎话，自己都不信吧。”

“霏？你还活着？”

“印记，往日印记！傻瓜！”青衣翩然，一眼星河万里入梦来，半弯残月眉，不似人间，不似我。清澈点红唇，是笑也似悲，悲也似笑。柳叶一剪秋水眸，纳了悲欢离合，总是多情薄，雾里看花，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伸手一握，竟是空。

霏也不恼，见她似笑。

“睡吧，有人护着你呢。”

“谁？”千秋抬头，明知故问。

“我啊，还有……不告诉你。”霏学会了卖关子，眨巴一下眼，指尖按着穆亭千秋的肩，另一只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自己去发掘啊，是谁留下了往日印记。走你！”屈膝狠狠一击，巨力顶得周围空间崩溃，穆亭千秋下坠的速度更快了，如同陨星。

“霏！你难道不是虚影？”

“啧，废话。我怎么可能只是虚影？这是我全盛时期留下的印记。”霏很是得意，追上穆亭千秋，摁着她不断加速。“好不容易有机会逮到你这么虚弱的时候，不报仇怎么可能？我来施加记忆封印还是你自己来，考虑一下，为了大局……”

“不用你费劲。”

穆亭千秋拔下一支墨色发簪，刺向眉心，划破神印，一滴黑白相交的血液被牵引出来。簪尾蘸着血，在空中描画，鱼与鸟，一上一下，水与云，颠倒黑白，两色泾渭分明，犹如太极图。发簪回勾，指向自己，鱼鸟太极飞速落在神印上，悄然融入，神印一闪，消失在眉心。

“本命，封印。”

缓缓地，记忆在流逝，没有痛苦，只有空虚，眼皮越发沉重，只有那一张面容挥之不去，深深铭刻在记忆深处。当那人面也模糊，她闭上了眼睛。无垠的黑色，遮蔽天地，重重叠叠，压得人心惶惶。她睡了，没有梦。

“真狠啊，狼灭还得是你。”霏摇了摇头，身后又有几人浮现，看着银粉般微小的世界，散在深沉墨色中，一道拖着尾翼的人影，不断沉沦，直到没入一颗粉尘。“走吧。”她终于回过神，向着几人点点头，消散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