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煞：山河迭梦，千秋策 第3章 云泥

一墙之隔，阴暗逼仄的小巷，堆满陈年杂物，带着一股浓浓的腐朽气息，一个小小的身影缩在巷口角落，看着繁华的街市。巷外酒旗飘摇，正是午时，饭菜咸香弥漫，“咕噜”小身影腹中饥鸣。是个女孩，却难以分辨，脸上满是泥泞，浑身脏污，破衣看不出颜色，多有磨损，与这巷子一般，带着垂暮的死气，双目无神，她不敢抬头，看着裙摆袍角掠过，都是丝绸啊，她摸都没摸过，光鲜亮色，春阳下耀眼，她微眯起眼，太亮了，太亮了……是春天了啊，不过，跟她有什么关系呢？一个冬天，她险些没能挺过来，险些成了烂在深里的尸泥，没人知道，没人在乎。恨啊，可不知因何而恨，毫无来由，是为她什么都没有吗？她面目一阵扭曲，为什么是晴天？！猛然抬头，却怔住了，她花了眼，那是一抹怎样的笑啊，胜过她所见的形形色色的人，慈爱温和，梨涡浅浅，一汪柔情水墨眸，薄唇因着斜来暖阳，微泛粉意，只是，不是给她的，是给那人怀中的孩子的。凭什么她能有这样的好母亲？女孩下意识低下头，藏起眼中的不甘怨怒。多年流离，人情世故让她早早学会隐藏自己的内心，这也是她能苟存的根本。她只是没投个好胎，她有力气能打架，不比男孩力气小，吃得也少，为什么没人愿意接纳她呢？不属于孩童的困惑浮上心头，呆呆地看着人流如梭，红尘淡淡烟火，目露惆怅。她一如局外看客，在这世间走走停停 繁华何曾轮到她？

枯坐近半个时辰，不觉日光挪移。很暖和啊，她眯起眼，多久没在阳光下了，让她再多待一会，哪怕是一会儿。“你要吃包子吗？”一只小手伸了过来，拿着玲珑剔透的肉包子，薄薄的面皮，内里是粉莹莹的肉，酒楼里卖的那种。女孩习惯性地转身跑开，停在巷中回头看去，如同猫般弓起背，眼中满是警告。“吃包子吗？”手的主人走进暗巷，刹时如光照晃了人眼，白衣绣金丝桃花，黑发扎着纱巾，眉眼柔和，与那倾城一笑的女子有七分相似。女孩不自觉放松下来，试探着向前走了两步：“给我的？”“嗯。”“为什么？”“因为你的肚子在叫，我想，你应该饿了。”“你想让我帮你干什么？”女孩逼近半步，盯着小陶源的眼睛，似乎想看出什么来，却只见一池清浅，望之见底。“我为什么要你帮忙呢？我是请你吃包子的，呐，虾肉馅的，你要是不喜欢，我拿别的馅的。”小陶源转身想要走。“等等！”女孩一步蹿出，抓住小陶源的手腕，白皙的皓腕上留下黑灰的印子。“对不起……”女孩松手，拘谨退后，观察着小陶源的神色。小陶源没看手腕，露出一抹笑：“快尝尝吧，我以前参加施粥时见过你，那年冬天，

你还记得吗？”“陶源?"女孩眼中一闪而过了然，那年她五岁，小陶源才三岁，如今她七岁，小陶源应当五岁了。“霜，是我，你刚才没认出我吗?”“这不是很明显嘛，没看出来?”“呃，我真没看出来，不过你先吃了再聊，饱了才有劲说话。”女孩接过包子：“那我就不多说了。”三两口吃下去，女孩噎了噎，咳嗽半天。小陶源找了个木箱坐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并排坐，一直站着会累的。”霜也不客气，直接坐在小陶源身旁。”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霜不说话了，默默看着自己，她是九天仙，而她呢？人间流浪人，云泥之别，一黑一白如两极般鲜明，无声向旁边挪了襁。

“是不是和以前一样呢？算了，这次我去求我娘，她一定同意我带你回去，上次是长老带着我，说是积累功德，但是我又不是佛修，功德顶多带来点好运。霜，等你跟我回去，就没人再欺负你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顾忌！”小陶源自顾自说着，忽然一拍脑袋，调起一缕灵力，对着霜打出一个清尘诀。”我忘了，你现在应该挺难受的，毕竟你刚蹭了一身灰。”霎时，霜全身清洁，没有一丝脏污，她呆看着自己布满老茧沉疴却白净的手，又看了看小陶源。她在笑,没有一丝恶意，眼中如绽星光，是深邃一片却望之即穿，清澈如一 嘴角勾起月牙，淡淡的笑纹。“谢谢。”“不用不用，小事儿一桩。”小陶源有点儿得意，扬了扬下巴，拉起霜的一只手：“我看看你有没有修炼资质，如果有的话，娘亲一定会答应我的，当然你没有，我也会求娘亲带你走。”小陶源展开念力，透过霜的皮肉，缓缓渗入，寻到她的气府，钻了进去，灿金色刹那入眼，亮如日光，带着锋锐之意。“金灵髓！九寸七！”小陶源毫不掩饰喜色，收回念力，拉住霜的手，拼命摇晃。“太好了！太好了！九寸七单金灵骨髓，资质极佳！恭喜你！”霜想收回手，却拉不出来，看她兴奋的样子，也浮现喜色，虽一点也不懂。"什么意思啊?"霜如两年前一般，歪着头问。那年，她指着草叶上的霜花问:"这是什么?”她不过随口一说，也没想过有谁来回答，这时小陶源走了过来，本以为要得一顿打，没想到，她开口了，轻飘飘的一个字：“霜。”这字深深烙印在她脑海中，从这天起，她有名字了，开在冬天的花。

“要想入仙途，必须有灵髓，而灵髓越长，资质越好，九寸及以上单灵骨髓是绝佳资质，最长是十寸，但很少见，被称为天灵髓。”霜思索片刻，点点头：“我懂了，谢谢。”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高的资质，但她不能骄傲，命运不在她，而在她身旁的女孩。抿了根唇瓣，压下露出的笑。"你不高兴吗?你的资质已经很好很好了,不像我.....说到这,小陶源罕见显得落寞，看向手上凝出的一缕灵力，五色交织，瑰丽璀璨，却代表最差资质：五行灵髓。“我是五灵髓，金木水火土全有，而且每一个都是九寸以上，金灵髓九寸八，木九寸四，水九寸二，火九寸三，土九寸六，我必需五灵髓同修，速度比别人慢很多……”小陶源撑着下巴，看着对面的老墙，斑驳苔痕，朽砖碎瓦，或许多年以后，她会这般无人知晓？亦或许，走出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