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后的第一声哥哥带着哭腔和委屈。
“乖宝,我很想你。”席望抱住他,高挺的鼻梁陷进浅栗色的发丝里,相拥的视角遮住了眼尾的水痕。
手上不停在他微颤的脊背上抚动,缓缓开口:
“我父母严苛,像操控提线木偶一样支配着我的人生。”
“到德国读书是我在他们的要求下能做得唯一选择。”
“乖宝,对不起。”
戚玳靠在他怀里抽噎,摇头。
可你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为什么出国后要把电话卡注销掉?
为什么这么多年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静静缓了一会儿,憋在心里的话换成一句,“你还会走吗?”
“不会。”
绷紧的弦松了几分,“什么时候回国的?”
“三年前,你出道那天。”
“为什么不来找我?”他没忍住问出口,被眼泪打湿了的声音黏黏糊糊的。
席望沉默,待戚玳直起身子,睁着和小时候一样的大眼睛,闪着水光满是疑惑地看他,才晦涩地说出,“我怕你已经不需要我了。”
stars出道夜直播,席望在机场上看了全程。
戚玳和小时候一样讨喜,婴儿肥褪去后比起可爱多了几分漂亮,潋滟的桃花眼漾出了笑,唇肉饱满,颜色红润,皮面贴合着极佳骨相,晶莹的汗珠反射着镜头光,更显得人夺目。
台下是为他而来的粉丝,欢呼声透过手机刺进耳朵,台上是同他笑闹的队友,那节劲瘦的腰身被黄头发的高个揽住……
屏幕变黑,他迟缓地动了动僵住的身体,后知后觉生出恐惧。
没有交集的十年,再亲密的关系都会变得疏远。
“我讨厌你!”
戚玳愤愤地将抱枕扔到他身上,“你凭什么认为我不再需要你了?”
还好。
乖宝还愿意讨厌他。
“你知不知道,我受了多大的委屈?”
“他们都欺负我。”
“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对我好。”
“不对,你也坏,你都不要我了。”
囫囵说了一大堆,几句控诉填补着分别的空缺,席望抓住他的手,皱眉,“什么意思?”
“哼。”说着又要掉眼泪,戚玳自觉没出息,转身把脸藏起来。
“乖宝,他们都欺负你,是什么意思?”席望大手将他掰回来,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压迫感十足。
架不住他的逼问,戚玳嘟嘟囔囔地交代了,最后不在意地丢下句:“以前太傻了,我现在一点儿都不在乎他们了。”
“搬出来吧。” 席望吐出一口气,压下心底的心疼与愤怒,艰难地说。
“嗯?”
“在你们公司附近,我有一套房产。”
“你也住在那儿吗?”
“嗯。”
“我搬!”戚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昨天就想过要搬离宿舍,只不过碍于钱包空空,只能暂时搁置下来。
真是瞌睡了有人递枕头,他羞涩地凑近,“哥哥,你不能收我租金吧。”
“不收。”席望描摹着戚玳的耳廓,亲眼看着它在指尖地逗弄下慢慢变红,“等你伤好,我帮你搬家。”
“和他们住一起伤就好不了了。”
“别说胡话。”
“哥哥,我明天就搬到你家,你好好照顾我。”戚玳手指勾住他的衣领耍赖。
“好不好?”
“哥哥——”
席望担心他的伤口,缄口不言。
“你不答应我!”戚玳可怜巴巴求了半天都没得到回应,开始闹脾气。
“你现在需要静养。”
“我什么也不做,就指挥你帮我搬。”他说得理直气壮,大有一副再不同意就要翻脸的做派。
乖小孩到叛逆期了。
席望头疼,又夹杂着无名的窃喜,对他没有一点生疏的骄纵很受用,“好。”
“谢谢哥哥。”戚玳一下收敛了表情,甜甜道谢。
席望揉了揉小狗头,还记着他喋喋不休里藏着的误会。
“哥哥从来没有不要乖宝。”
“以前,现在,未来,我会一直爱你。”
留下句解释便开始收拾晚饭的残骸。
戚玳则像是被点了穴,一动不动,眼眶又开始发酸。
真好。
哥哥会一直爱他。
“洗把脸进去睡觉。”席望踢了踢静止在地毯上的人,把饭盒扔进垃圾桶。
“我刚醒。”
戚玳不情愿地翻了个身,正面朝上,和他大眼瞪小眼。
僵持没几分钟,就被抱着到了床上,还强制地给他戴上了眼罩。
“别偷玩手机。”
“我不是你的学生!”
戚玳无力地蹬了蹬腿,扒开脸上的真丝布料,亲眼看着他把手机收走,毫不留情地关门。
**!独权!
……睡得太早的后果就是天刚蒙蒙亮,还顶着鸡窝头的戚玳就吵着要搬家。
席望无法,提着个背包装好他随处乱扔的护肤品和衣服,到酒店前台办了退房。
Stars的宿舍在郊外别墅区,开车一个多小时才到。
“哥哥,一会儿搬完你给我煮意面吃好吗。”
席望替他擦拭掉嘴角沾着的番茄汁,“嗯。”
“你做的三明治我也很爱吃。”
戚玳公平地夸夸早饭,拽着他的胳膊刷脸进到客厅。
意外的是,队友们竟然都在。
“你不要理他们。”他扯了扯手,小声地叮嘱席望。
队长金玉律装模作样地端着本书看,rap何均溪和主唱乔沅讨论着手上的曲谱,三人听到动静朝门口瞥了一眼。
“你怎么带别人回来了?”何均溪啧了声,张口就是训斥。
戚玳全当没听见,拉着席望径直走向整栋别墅唯一一间背光的卧室。
门被不轻不重的关上。
何均溪狠狠皱了下眉,酒红色的头发衬得他整个人更加暴躁,“闹什么脾气呢。”
“和我们有关系吗?”乔沅把手里的几张纸甩到桌上,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
“你别太冷血。”何均溪手机界面上还放着戚玳被救护车拉走的视频,慌乱间能看到他苍白的小脸上挂着的鲜红血迹。
乔沅淡淡扫了眼,“你血热就不会在这儿跟我说这些没意义的话。”
“巴不得上去伺候吧,人少爷用得着你吗?”
“乔沅!”何均溪握紧拳头,猛地站起来,接近190的身高向他逼近。
乔沅也不怯,微仰着头对上他盛满怒气的眼睛。
“够了。”金玉律合上书,“是想stars队内不合再上一次热搜吗?”
两人闻言皆是一顿,何均溪狠踹了一脚身旁的沙发,转身离开。
乔沅不自然地抿了几口温开水。
戚玳对他们的争吵不知情也不关心,坐在床沿晃着脚看着席望忙碌。
房间很小,不朝阳,透着阴冷,只摆了床和化妆桌,衣服都是搭着架子挂在外面。
席望掩下心疼,默默地收拾。
等他们再回到客厅,只剩下金玉律一个人了。
见他推着行李箱,有些惊讶,“你要搬走?”
“嗯。”
“戚玳,你搬走我不反对,但你能不能澄清一下热搜上的事,小沅也不是故意的。”
戚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反对,你有什么资格反对?叫你声队长还真把自己当个官了。”
“你!”
席望冷脸上前一步,将戚玳护在身后。
面前男人比何均溪都要高些,剑眉星目,棱角分明,样貌不比明星差,反而更多了份气质。
金玉律被骂的怒火憋在胸口,看了眼平日里软乎乎的老幺一反常态地抱臂睨眼看他,有一瞬的错愕,他深吸一口气,缓声:“热搜的事……”
“什么热搜?”戚玳颦眉,不耐烦地打断。
“乔沅手滑赞了你的黑贴,被路人误会stars成员不合。”
“不是误会吧。”
“小沅不是故意的。”
“谁管他。”
戚玳拉着席望都要走到门口,金玉律突然拿团队发展要挟他,“你今天搬走,媒体肯定会大肆宣扬我们关系恶劣,粉丝会失望,以后的活动也会受限。”
“有病。”
大门被毫不留情地关上。
“不出三天,他就会灰溜溜地搬回来。”乔沅从楼上探出头,不在意地说道。
金玉律闭眼,脑子里一团乱麻,心里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却也没反对他的话。
别墅外——
“哥哥。”
席望脸色很差,抬着行李一言不发,戚玳把下巴抵在他肩上,撒娇地晃了晃脑袋。
大手抚上他的后脑勺,“乖。”
“我以为,你过得很好。”
“是我错了。”
“没关系,哥哥以后会一直陪着我。”
“嗯。”
两人保持着相拥的姿势,享受着对方的珍视,沉浸在这段只属于两个人的时间里。
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戚玳吸了吸鼻子,空出一只手来接通,用气音告诉席望:“戚珏的助理。”
“嗯,先上车。”
他把车门打开,戚玳举着手机坐进去,“吴淮哥,什么事?”
“戚少,您的伤势怎么样了?”
“我哥让你来问的?”
“戚总刚从美国回来,现在正在开会。”
言下之意就是没空管你。
“我没事,挂了。”
他冷冰冰的态度叫吴淮心下一紧,不会真出了什么事吧。
忐忑地等戚珏开完会,“戚总,二少他、”
戚珏一夜未眠,连续数周投身于高强度工作,却丝毫看不出倦怠,端着秘书递来的浓茶酌饮,仍翻阅着手上的文件,头也没抬,薄唇轻启:“戚家没有二少。”
语气平淡却让吴淮背后冒出层冷汗,低头道歉,“抱歉戚总,小少爷在毕业典礼上被装饰灯牌砸晕了。”
戚珏抬眸,“他怎么样?”
“轻微脑震荡,目前已经出院,恢复了工作。”
“咚咚咚。”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
程秘书朝吴助理点了点头,继而转向戚珏:“戚少寄来了快递,是一把人体工学的办公椅。”
吴淮见状斟酌着开口,“戚总,您可以多关心一下小少爷。”
“戚少很在乎您,每次重要时刻我代您出席时,他都很失望。”
戚珏揉着眉心,想到乖巧的胞弟,心下微动。
“都出去吧。”
这些年忙着收拾戚家的烂摊子,确实忽视了戚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