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废太子卷父日常 第37章 第 37 章

其实一株棉花上，何止一枚果实？即使那老人家摘掉一枚也无妨。只是武明殊和李承乾都关心则乱，才会下意识开口喝止。

开口之后，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打开了系统的私聊频道。

【糟了，不应该打草惊蛇的。】

【让他做我们的证人怎么样？】

【这个理由好！我们就说，嗯……因为觉得这株植物太像棉花，想要带回去种植，才会下意识开口。】

商定好策略，李承乾和武明殊就翻下马车，蹬蹬跑到了那株棉花和老人家面前。走近了他们方才发现，除去须发上星点鬓霜外，眼前这个人双目有神，精神矍铄，看不出一点寻常年长者的老态。

——怕也不是个一般人。

普通的老人家，就像两人在乡中见识过的那样，身体表征能看出各种各样的毛病。他们有的牙掉光了，手指弯曲得不正常，背脊常年挺不直……残酷的封建年代，身份总能从外表上表露得异常明显。

就像从孙思邈的视角来看，两个长得异常粉雕玉琢、玉雪可爱的小童在马车的帘中与他说话。他们蹬蹬跑下马车，通身说不出的生机勃勃。身上的衣料在阳光下泛起涟漪，一见就是华贵之物。

这是哪家权贵的儿女？

孙思邈笑呵呵道：“老朽不知这木植竟是有主之物，一时新奇、妄自擅动，实在不好意思。”

丝毫不提这株棉花大喇喇生在路边，怎么看怎么都不可能是有主的。

但，既然那两个小童开口想要，别得罪贵人总没错。小孩总是最不讲道理的。

可惜了，就是要错过一株没见过的植被，也不知道能不能入药？

孰料，那年岁略大些的男童开口道：“这个不是我们的。”

他的大眼睛乌莹莹的，说出的话既真挚，又有一种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沉静。包子似的嫩脸却让人忍不住想揉搓。

“哦？”孙思邈有点诧异。刚想说那能不能分他一点，就听那男童郑重道：“不过，我们要把它带回去的。”

孙思邈：“……”耍我呢。

他无奈地叹口气，刚想转身告辞，就听到男孩身旁的女童开口了：“老人家，你知道棉花吗？”

“棉花？”

孙思邈拧眉沉思：有点耳熟……

“就是太子殿下新写的那篇《棉花赋》的棉花呀！”

武明殊脱口而出的瞬间，李承乾又默默地脚趾扣地了。但他又不能开口打断武明殊施法，只好假装四处看风景，几根手指不安地扯着衣摆。

【又害羞了凤宝~】

【凤宝这种不爱风头、不经夸的性格，其实皇家还蛮少见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养出来的。按理说，天潢贵胄不应该从小在夸夸群中长大吗？】

【怀疑凤宝看到山呼万岁会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哈哈哈哈哈。】

【哪有你们说的那样嘞？凤宝也有自己的骄傲好吧。他这次经不起夸，第一是他觉得自己还能写得更好，外界的声音对不起他心里的标准。二来是因为他本来想写软文炒作棉花的，结果全炒作到自己身上，心里不得劲所以听得难受。】

【有道理……】

【唉，是我错怪凤宝了。他真的是个特别好的宝宝。】

那厢，武明殊已经完成了一整套说辞，最后目光灼灼地望着老人家：“您是不是也觉得特别像棉花呢？”

“还真是。”

孙思邈凝视着棉花的青色未熟果子，喃喃自语道：“可是，它不是种在南方么？怎么会在这里？”

“长安商业繁荣，每日从驰道上经过的商队无数，有人不慎落下了种子在路边也不足为奇。或者是北迁的候鸟粪便落在这里，当中的种子生根发芽……”

“哦？”孙思邈道：“你竟然知晓群鸟迁徙？”

武明殊一怔，又一次意识到，现代一本《十万个为什么上》上的常识，在古代也许只是特别博学的一小撮人才能有耳闻。不说候鸟了，甚至包括“南方”这个地理概念。许多人终其一生，都不知道自己究竟住在大唐的什么地带。

她一个五岁小孩开口就是这些，实在显得有些超脱常理。

好在武明殊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她状似自矜地笑了笑：“家中渊源，有所耳闻罢了。”

孙思邈便不再问，表情有些纠结：“那这株棉花，你们是要挖了带走？”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几个家仆就开始听从李承乾的命令，小心翼翼给那棉花的根须处松土，准备将之带走。

他业已知晓这棉花植株是大利天下的物事，有心将之交给官府。可两个小孩很明显想据为己有，但他们能研究出什么名堂，万一在他们手上毁掉……

许多人穿暖的希望就此破灭。

他是经年的行医之人，最知道一件蔽体、御寒的衣物代表着什么。也许有了一件单衣，许多人就不必白白死去。

孙思邈一时犹豫了起来，甚至生出一种念头，要是两个小孩强硬要拿，他就将之夺走？可小孩身后的家丁也不是吃素的。

但这两个孩子瞧着家教不错，他被家丁打一顿，应该也不会致死吧？

孙思邈在自己被记恨，和兼济天下的可能性中，最终导向了后者。与此同时，他看向俩小孩的眼神变了。

如果是寻常小孩，也许难以察觉。可李承乾武明殊一个早慧，一个骨子里就是成年人，一眼就瞧出了不对劲。

【他不信任我们。】

【我的问题，刚才巴拉巴拉说了一堆，结果忘记自爆身份了。】

【要不现在说？】李承乾纠结道：【可是明殊，如果干巴巴说一句孤就是太子什么的，会不会显得很傻啊？】

李承乾从小就知道自己身份不一般，但从不喜欢以势压人。他当时长在祖父膝下，也不是因为长孙的身份才高人一等。那些……堂兄弟们是喜欢他，才愿意和他一起玩的。

【没关系的，看我操作。】

武明殊旋即换上一副笑容面具，眼神明媚：“老人家，晚辈方才只顾着自己讲话，还来得及没问您怎么称呼呢？”

孙思邈慢吞吞道：“我姓孙。”

他不敢说全乎，以免等下带着棉花跑路后，被权贵家惦记上，对他打击报复。

“您这是……出门行医来了？”她留意到孙思邈身穿长长的道袍，背上一个重重的木箱子，和他身上遮不住的草木清苦气息。

这时代，许多职业都沾点宗教背景。但武明殊还是判断出来，他应当是个医生。

孙思邈：“嗯。”

武明殊心中一动，一个熟悉的名字，和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倏然浮现在脑海。

不会吧？

真有这么巧吗？

随随便便就能碰上？

为了验证自己不可靠的念头，她打开了直播间弹幕的开关，那些花花绿绿的字体倏然倾泻在眼前——

【我去，孙思邈？】

【是不是他是不是他是不是他是不是他……】

【有没有懂历史的人来说说呀，孙思邈现在多大了，是个什么情况？有没有可能和凤宝明殊碰上？】

【看了眼百科，京兆华原人，现在四十多岁不到五十。现在……在终南山炼丹？】

【又像又不像诶。】

武明殊见状，干脆直接开口：“莫非，您就是孙思邈？”

孙思邈：“！”

他吓了一大跳，也不知自己是哪里暴露的。忽地余光瞥见了家仆们即将把棉花植株带到马车上，不由得更为焦急。

兀地，他心一横，做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决定。

他用力甩了把背上的木箱子，吓了那几个无辜的内侍一跳。趁着这个极短的间隙，一把夺过棉花植株到自己怀里。

然后他抱着它，一溜烟扭头跑了。

李承乾 & 武明殊：？

20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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