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主枝橙 第14章 碰拳之礼[番外]

段唐最近总觉得，枝橙看他的眼神格外复杂——有困惑，有哀怨，有期待，还有藏不住的不安，像一团缠在一起的线，让他心里隐隐发慌，总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

他甚至会在课间用余光瞟向她的座位，看她低头刷题时微蹙的眉头，看她和同桌说话时心不在焉的模样，每一次对视都像被细小的针轻轻扎了一下，痒丝丝的，又带着点说不清的酸涩。

为了让她安心些，他最近格外地“乖”，连穿衣风格都变得少见的“可爱”。

这天，他穿了一件橙子皮颜色的连帽卫衣，材质软软糯糯的，摸起来暖融融的，像把冬日里的阳光揉进了布料里。胸前印着一个大大的海绵宝宝，圆溜溜的眼睛眨着，嘴角咧开傻乎乎的笑，透着一股憨态。

做错了事，当然要勇于“示好”啊，总不能让她一直这么奇怪下去吧？

段唐对着镜子扯了扯卫衣的帽子，帽绳上的小绒球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眨了眨眼，试图从那张带着少年气的脸上找出几分“可爱”的痕迹，指尖摩挲着胸前的海绵宝宝。

枝橙她应该会喜欢吧？毕竟，这颜色和她的名字那么像。

午间，枝橙去餐厅吃得很晚，大概是刻意避开了人流高峰。

吃饭时也慢条斯理的，仿佛要把每一粒米都嚼碎，筷子夹着青菜在餐盘里轻轻拨弄，眼神落在窗外光秃秃的树枝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餐厅里的人渐渐少了，餐盘碰撞的清脆声响慢慢消散，等她起身准备离开时，整个餐厅已经没剩几个人了，桌椅被收拾得整整齐齐，洁白的桌布叠放在桌角，只剩下远处传来的保洁阿姨拖地的声音，“沙沙”的摩擦声在空旷的餐厅里格外清晰。

她走到餐厅门口，指尖刚触碰到冰凉的玻璃门把，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枝橙。

她脚步一顿，身体下意识地僵了一下，才缓缓回头望去。

“枝橙，你喜不喜欢橙色？”段唐走上前，边说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卫衣，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枝橙的目光落在他胸前的海绵宝宝上，觉得那卡通形象傻乎乎的。

就像悲伤的人看什么都透着悲伤，喜悦的人看什么都觉得欢喜，此刻她心里乱糟糟的，满脑子都是网上那些刺眼的评论，她觉得那些人傻的可悲，所以，现在看什么都觉得带着点“傻气”。

而穿着这件卫衣的段唐，明明平日里像是个桀骜不驯的少年，此刻却像个……像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朋友，笨拙地想讨别人欢心。

“傻橙子。”三个字脱口而出，枝橙自己都愣了一下，怎么就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

没想到，段唐却眼睛一亮，开心地笑了起来，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眼睛眯成了月牙：“傻橙子？我可不可以认为，你是在夸我好看？

“你觉得是就是吧。”枝橙无奈的笑笑。

天啊，还有没有人来管管啊！

这孩子怎么跟没事人似的，难道真傻了？枝橙心里又急又气。

虽然她不清楚网上那件事的具体细节，但评论区里的氛围早已把紧张感拉满，可当事人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实在让她摸不着头脑。

设身处地想一想，这场所谓的“三年之约”，去或不去，似乎都是两难。去了，万一输了，可能会有危险；不去，又会被说胆小懦弱。

大家都是被困在现实里的凡夫俗子，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选择呢？

正想着，周围突然变得格外安静，保洁阿姨的拖地声似乎也消失了，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枝橙回过神，才发现段唐正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专注而温柔，像是在等她开口，又像是在细细描摹她的模样。

她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问他网上的事？会不会太冒昧了？安慰他？又觉得自己没那个立场。她不确定，这件事到底算不算“她该管的事”。

其实根本不用不确定——这件事，本就不在她的“管辖范围”啊。

他们不过是同班同学，顶多算是关系好一点的朋友，她凭什么去过问他的私事？

最终，她还是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转身朝餐厅外走去。脚步很轻，却带着几分沉重。

原来，就算是同学，也不是所有话都能随时问出口；有时候，连光明正大地表达关心，都需要鼓足勇气，怕自己的关心变成多余的打扰。

段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脚步放得和她一样轻。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餐厅，橙色的卫衣和浅色的校服在阳光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午后的阳光洒在地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紧紧相依。

走到教学楼前的梧桐树下时，金黄的落叶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踩上去沙沙作响，身后传来段唐悠悠的声音：“枝橙，我有话跟你说。”

枝橙蓦地停下脚步，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眼眸里满是期待，仿佛等这句话等了很久。

段唐觉得，枝橙盯着他看了好久好久，阳光落在她的眼睛里，折射出亮晶晶的光，像盛满了星星。而他的身影，清晰地映在她的眼眸深处，那样真切。

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网上的事情，你放心，他们只是逞逞口舌之勇，说说玩笑而已。”

枝橙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段唐又说：“我不会去的。不过，我会解决的。”

真的？枝橙的眼睛亮了亮，眼神里满是询问。

真的。段唐的目光坚定，仿佛在给她一个承诺。

两双清澈的眼睛在阳光下对视，bling bling地闪动着，所有的担忧、疑惑，都在这无声的交流中渐渐消散。

段唐看着她，淡淡一笑：“我有很多事想讲给你听，不过现在不行。”

“要等‘大战过后’是吗？”枝橙也笑了，语气里带着一丝轻松。

“对，以深厚的‘革命友谊’保证。”段唐举起右手，半握着拳，眼神郑重，像是在进行一场庄严的宣誓。阳光落在他的手背上，勾勒出清晰的骨节。

枝橙也笑着举起拳，轻轻碰了上去。阳光洒在两人相碰的拳头上，温暖而明亮。

碰拳之交，也还不错，算是他们之间又一份特殊之礼。

此刻，阳光明媚，冬日里的暖阳温柔地包裹着大地，金色的光芒洒在梧桐树上，洒在教学楼的窗台上，也洒在两个少年的身上，让人产生了提前沐浴春风的错觉。

枝橙望向天空，湛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白云，不知等到春日来临，一切会不会依旧这般美好？

下一个春日，往后无数个春日，是会一直如旧，还是会有新的、无限的可能呢？

这天下午，教室里的氛围格外轻松。之前提到过的姜同学，名叫姜哲，人如其名，性格像个老派哲学家，做事公正严谨，说话却总带着点“神神叨叨”的劲儿。

他坐在第三排，总喜欢转过头，跟坐在后面的宋同学聊天，聊哲学，聊人生，聊作文素材。

“宋哥，看我这句话写得怎么样？我打算用在下次的作文里。”姜哲把笔记本递过去，一脸得意，“‘每一个饱经风霜的人最后都是哲学家，从尘埃中迸发出神性。’怎么样，有深度吧？””他挑了挑眉，等待着宋同学的夸奖。

“迸发出神经吧！”坐在斜前方的于小洋突然转过头，隔着好几排座位怼了一句，语气里满是调侃。

话音刚落，教室里立刻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连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同学都被吵醒了，揉着眼睛问发生了什么事。

于小洋和姜哲的大脑思辨方式属于“同类风格”，都爱琢磨些稀奇古怪的道理，所谓“同类相斥”，两人平时就不大对付，经常互相拆台。不过也仅限于嘴上互怼，从没有真的闹过矛盾，反而像是一对欢喜冤家，给枯燥的学习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

姜哲被怼了也不生气，反而翻了个白眼，回怼道：“你懂什么，这叫文学底蕴，你个俗人是不会懂的。”教室里的笑声更响了。

枝橙坐在座位上，听着同学们的笑声，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课本上，留下一片温暖的光斑。

她觉得，身边的同学们各个都是生活的艺术家，是她的灵感之源。他们有的活泼开朗，有的安静内敛，有的幽默风趣，有的认真执着。

她喜欢他们每一个人，因为每个人的身上都有bling bling的闪光点，等待着被发现的眼睛。

她愿意小心翼翼地呵护这些闪光点，就像呵护世间最珍贵的宝藏。

但她也清楚，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光亮。

在数不清的角落中，藏着数不清的灰色地带，大到整个地球，小到每个人的心底，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