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让只瞥她一眼,气定神闲:“是你说不想要车。”
明皎皎气愤张张小嘴巴,想反驳又无从下口,气呼呼一巴掌拍在晏让心口。
“坏家伙!”
目视前方的司机被这响亮的一巴掌扇晕,下意识望向后视镜。
他家小公子被打了?
真的被打了?
奇观!
司机正胡思乱想自家小公子会不会打回去时,又见白净的小糯米团子气呼呼抬起小脚,又踩了他家小公子好几下,一边踩一边骂。
“坏家伙!”
“你是坏家伙!”
“每天都欺负皎皎!”
晏让等她踹完,捡起她踹掉的鞋子,帮她重新穿在脚上,拿起出门前准备好的水杯,递到她唇边:“喝水。”
明皎皎瞪他一眼,见他冷冰冰硬邦邦像个小木头人,一把推开他的水杯。
玻璃杯倾斜。
温水毫无悬念洒了出来。
洒到晏让的衣服上。
白色衬衫湿了一大片,黑色裤子也湿哒哒。
做了坏事的小丫头瞬间心虚,嚣张的气焰也被温水泼灭。
她骨碌着大眼睛,小心翼翼歪头,轻轻扯晏让的袖口,软糯糯像米糕:“对不起呀,小鸡哥哥……你打皎皎叭!”
明皎皎紧闭双眼,小身子很没有安全感地抖了两下。
视死如归。
“你打叭!”
晏让沉默盯着她,而后接过司机递来的手帕,一点一点擦着身上的水。
明皎皎一直闭着眼睛,小嘴巴紧紧闭起。
【好像不疼?】
【完了!完蛋了!!!】
【皎皎被小鸡哥哥打得没有痛觉了!】
【哇——】
【皎皎的命——要没啦——】
晏让:“???”
“皎皎,睁眼。”
晏让心累叫她。
小丫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默默打腹稿写遗书。
【爸爸妈妈哥哥,皎皎要回天上了,你们以后要好好的……不对,大家好像都好倒霉的……】
【哇——都要没命啦——】
“明皎皎,睁眼。”
【都怪小鸡哥哥!他非要打死皎皎!】
【坏家伙!】
【皎皎就知道!他一直是坏家伙!以前就是!哼!】
晏让咬着后槽牙,伸手扯开明皎皎的眼皮:“睁眼。”
明皎皎惊喜:“咦?”
【皎皎没死!】
司机惊讶:“嚯!”
小公子竟然被逼出了小孩子的心性!
晏让警告的视线扫过司机,司机忙悻悻目视前方,不敢再看二人的热闹。
后排车厢中,晏让轻轻松开扯明皎皎眼皮的手。
“挨打不能解决问题。”
明皎皎歪头疑惑:“可是爸爸说打一顿就能消气~”
【爸爸总是向妈妈讨打呀!】
【妈妈打完就不气了。】
晏让扭正她歪歪斜斜的小脑瓜,温声说:“你爸爸智商不高,说得不对。”
“可是——”明皎皎小脸一瘪,“小鸡哥哥上过学嘛?”
【小鸡哥哥应该比爸爸还低才对呀!小鸡哥哥好爱胡说八道!】
“……”
晏让沉默一刻,而后果断跳过这个“硬伤”:“往后遇到问题先想办法解决,如果解决不了——”
“皎皎知道!”
明皎皎大眼睛一眨,晶晶亮:“改变游戏规则!就说水杯打湿是对小鸡哥哥的祝福~是好事~小鸡哥哥不要不识抬举~”
【哦吼吼~聪明~】
晏让:“……”
她聪明的有些不合时宜。
司机咧嘴一笑,又怕被自家小公子看到,忙严肃正经起来。
最终,晏让憋屈地接受“祝福”,继续拿手帕擦衣服。
明皎皎喜滋滋往晏让身边爬,小手扯过晏让的手帕,一边擦晏让的湿衣服,一边乖声乖气“讨好”他:“小鸡哥哥,皎皎和你换衣服好不好呀?皎皎的小裙子是干净的哦~”
“不换。闭嘴。”
“好叭!小鸡哥哥,你饿不饿呀?皎皎有巧克力哦~”
“不饿。闭嘴。”
“小鸡哥哥,你渴不渴呀~皎皎给你喂水叭!”
“不渴。闭嘴。”
“哦!好叭!”
明皎皎安静了一会儿,又仰起头,眨着灵动的大眼睛问:“小鸡哥哥,皎皎好无聊啊,你给皎皎讲故事叭~讲漂亮公主~”
“不会。”
“那好吧!皎皎给你讲!”
明皎皎四仰八叉往座椅上一躺,小奶音娓娓道来:“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
晏让怀疑的目光落在明皎皎身上。
“庙里有个大镜子,镜子里有一个奇幻的国度。”
“漂亮的白雪公主就住在国度的城堡里。”
“白雪公主有七个葫芦娃好朋友。”
晏让越发沉默,眼神明明灭灭。
明皎皎嘹亮的小奶音还在兴奋讲解:“有一天!有一个蛇精和一个蝎子精要欺负葫芦娃们,白雪公主为了保护好朋友,就去了东胜国,找到了孙悟空!”
“孙悟空可厉害了!他一棒子就把蛇精和蝎子精打飞十万八千里!还用大山把他们压起来!”
“白雪公主为了感化蛇精和蝎子精,就每天在山下给他们念经文。”
“一千年后!”
“蛇精化成漂亮的美人姐姐,下山重新做人,还嫁给了一个叫许仙的漂亮大哥哥~”
明皎皎讲完,乌亮大眼睛黑漆漆的,往晏让跟前凑:“皎皎讲的好不好哇?”
晏让扯唇:“嗯。”
好——离谱。
“爸爸说咯,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晏让神色略放松,以为明长封能教明皎皎一些正经东西。
“孙悟空超级厉害!!!”
“超棒!!!”
“皎皎喜欢!!!”
小丫头一翻身,叉腰踩在座椅上,满眼崇拜。
“孙悟空会打妖精!是大英雄!和皎皎一样!”
晏让心如止水,毕竟他也不指望她能说出什么正经东西。
她年纪小,他理解。
司机憋笑憋得脸发紫,终于忍到市中心大院。
大院修建威严又朴素,来来往往的中山装男女严肃正经,一身正气。
明皎皎趴在车窗,第一次见到进入这样的场所,有些不自在。
司机打开车门,她往晏让怀里蛄蛹:“小鸡哥哥~皎皎好累呀~抱抱~”
【这里好吓人呀……】
【皎皎的胆子在颤颤!】
晏让把她抱下车,还是放到了地上,见小丫头可怜兮兮往他身上窜,他迟疑一下,抱了起来。
本想锻炼她的勇气。
不过,下次也可以。
晏让如是想。
“皎皎。”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晏让和明皎皎同时望过去。
“哥哥~”
“哥。”
明皎皎甜滋滋朝明锐伸胳膊,晏让则礼貌喊了一声。
明锐上前接过明皎皎,把小丫头抱到怀里,幽黑目光落向晏让。
“是你改的。”
晏让了然,没想到明锐会在第二天就知道这个消息。
明皎皎窝在明锐怀里,手指戳戳他的颈窝:“哥哥~什么呀?皎皎听不懂~”
【哥哥和小鸡哥哥也有秘密诶。】
【让皎皎撕开哥哥和小鸡哥哥的底裤叭~】
明锐:“……”
晏让:“……”
“恕我多嘴,还是少让明叔教导皎皎比较好。”晏让好心提建议。
明锐不领情,但赞同:“会的。但关你屁事,多嘴。”
明皎皎捂住明锐的“毒嘴”:“嘘,哥哥,不要这样说小鸡哥哥啦,我们今天都欺负他,他会哭哒!”
【今天皎皎已经泼了小鸡哥哥水,哥哥又骂小鸡哥哥,小鸡哥哥告状怎么办?】
【要让小鸡哥哥忘记才行!】
明皎皎小手一伸,递出一块巧克力,笑得比巧克力还甜:“小鸡哥哥~吃巧克力~”
“不吃。谢谢。”
明锐拉下明皎皎的手,发挥如常:“皎皎,他嫌弃你。”
明皎皎对明锐深信不疑,小嘴一瘪,把巧克力塞到明锐嘴里。
【坏家伙!】
【以后皎皎再也不要和小鸡哥哥玩了!】
【不对!才不是小鸡哥哥!】
【是坏小鸡!】
明锐嚼完巧克力,问晏让:“你带皎皎来做什么?那东西不是改完了?”
“亲眼见证才是事实。”晏让知道明锐能听懂,“带着改完的东西接明叔回家,她才能明白这些事轻而易举。”
“事实上没有你,她就算拿前朝的丹书铁券都救不出明长封。”
明锐目光警惕:“你接近皎皎到底什么目的?你在给她造梦。”
如果皎皎习惯了这种说一句话就能得到一切的日子,以后没有晏让,她的一切就会回落至不敢想象的地狱。
没有人能接受这样的落差。
而制造这种绮丽又虚幻美梦的缔造者,死不足惜!
“我和皎皎会是一辈子的朋友。”晏让没有一丝犹豫,语气肯定。
他相信,他们的友谊能跨越一切阻碍。
哪怕,她忘记了从前。
甚至成了愚蠢的小智障。
明锐犀利讽刺:“皎皎有父母兄长和叔伯,轮得到你?”
他越想越气,干脆放下明皎皎,抡拳朝晏让揍了过去。
明皎皎嘬嘬手指,晕乎乎看着突然打起来的两个人。
【发生什么事了?】
见二人越打越凶——主要是明锐在打。
明皎皎踩着小短腿,啪嗒啪嗒冲过去:“你们不要打了哇——”
【哥哥打得好厉害!哥哥最棒!】
晏让眼角一抽:“???”
他的死活算什么?
明锐并没有打太狠,不是他良心发现,是他被拎起来了。
“小锐啊,稳重点,出门在外别丢咱们东大的脸嘛。”
说话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高个儿男人,精神矍铄,笑容和蔼,但眼镜后隐见精光。
“小丫头你好,你就是小月亮吧?真可爱!”
高个儿男人笑眯眯蹲下,与明皎皎平视,余光打量了一眼晏让,又看向明皎皎。
“常听你哥哥提起你,今天总算见到你了。伯伯姓蔺,是你哥哥的师父,小月亮叫蔺伯伯就好。”
“蔺伯伯好。”明皎皎弯眸打招呼。
“小月亮是跟着小公子来——”
“晏让。”晏让打断蔺长林,“蔺老师带路吧。”
蔺长林不是晏升手底下的人,但很明显,他有投诚的意思。
“好。”
蔺长林在前面带路,明锐抱着明皎皎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