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檐低 第74章 第 74 章

世上总是有很多这样的事，有的人一生劳碌，到头来挣下的家产还不如初生小儿身上带的长命锁。有个人在江洋里昏迷漂泊两天两夜，上岸时毫发无伤，有的人却死于一场风寒。

家中贫穷，买棺材的钱都没有，小姑娘年纪不大，还是村里的人帮着操办了丧事，送那位邻村的青年入土为安。

没有大操大办，但是该有的习俗一样不少。虽然说村里人还是有些膈应，但死者为大，送了好些吃食衣物过来，兄妹俩住的小破木屋难得这样有人气过。

宋月朗也觉得小姑娘只剩下一个人孤苦无依，也准备送些东西过去，但宋少爷在屋里转了一圈，各个东西都看了一遍，也没想出来送什么好。

他出来一趟，随身带的都是名贵的东西，但把这些东西用来送人，不是太浮夸就是不实用，一点也不合适。

“你直接带着这个去不就好了，”顾潭渊倚在门口，手里是白花花的银票：“这些才是好东西吧。”

好像是这个道理。

“这样是不是太唐突了，人家不要怎么办？”宋月朗问，毕竟之前都不认识，现在贸然带着这些银票过去，很轻易会被人认成挑衅吧。

“傻少爷，哪有送钱还送不出去的，”顾潭渊笑了一声：“她不要我们亲手送的，还能不要在地上白捡的，到时候把钱往她屋子里一扔，不要的才是笨蛋。”

宋月朗想了想：“若她还是不要又该怎么样？”

“还是不要，”顾潭渊无可奈何的偏了一下脖子：“那就只能把她抓起来打一顿了，揍到不敢不要为止。”

……

商量好了一个可以改善生活又不至于让人难以心安理得接受的数字，他们两个就上路了。

他们两个的运气不错，去的时候小姑娘没在家，把那些银票从门缝里塞进去，宋月朗站起身开拍了拍手：“这样就好了，呼，不过她家的门板好薄，一脚就踹开了，这样能防贼吗？”

宋月朗看着窗户都掉了一半的墙：“不知。”

“不过就她屋里那些玩意，”顾潭渊跟着宋月朗的目光看过去，他拍拍那扇快要掉下来的窗户：“就是贼来了都要跑走的程度吧。”

那扇窗户颤颤巍巍，在顾潭渊手下微微转了半扇的距离，吱呀吱呀的声响好像一个老是燃不起来的老式风车。

“你听这声音，大晚上吓不吓人，贼听着了都要夹着屁股跑。”

两个人放完银票就回去了，刚走没两步，从田地那头走过来一个背着婴孩的妇人。

小孩用缚带束着，乖巧的卧在妇人背上，胖乎乎的白嫩小手上抓着一只拨浪鼓，扎着两个小辫，也不哭闹，她走过来看见宋月朗和顾潭渊两个人，还从妇人背上蹦哒起来，眼睛笑得弯弯的，看起来很是讨喜。

妇人跟着小孩的动作歪了歪身子，她一只手提着一个布袋子，一手绕到身后轻拍着婴孩的背哄：“乖哦，乖哦，不动，乖乖的别动。”

这妇人素净打扮，手腕上还有一只成色不错的细玉镯子，正是小丫鬟口为人和善，全村都在夸勤劳人好的秋姨。

小孩实在可爱，粉嘟嘟的脸很想让人摸一把，不过人家娘亲还在，宋月朗就弯唇冲小孩笑了笑。

“啊，啊！”小孩以为这是同它在玩，在妇人背上蹦哒得更起劲了。

妇人一只手护着在背后，见路边站了两个不认识的陌生公子，也歉意的笑了笑，背着小孩往前走了。

“好可爱的小娃娃，”宋月朗脸上柔软的笑意还没散去：“她刚才是在同我们打招呼吗？”

“可爱可爱，”顾潭渊点着脑袋：“没你早上不起床可爱。”

这种口舌之快宋月朗一向是不争辩的，不过不影响他转身的动作一顿，耳后莫名其妙的有点发热。

乡下小道田坎交错，这条小路到了尽头就是笔直的右转，他们两没走几步，就看见背着孩子的妇人在那座小破木屋外面张望。

刚刚在里面放了东西，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放慢了步子，留意着这边。

叫秋姨的妇人似乎从漏了一半的窗户往屋里看了看，发现没人之后她从身上带的小布袋子里掏出来一把锤子。

“她要是敢趁人之虚，我就……”顾潭渊眉毛一皱。

不过他话没说完，剩下那半截卡在嗓子眼里。

妇人从布袋子里摸出来几根钉子，走到窗户边把垮掉的那一扇钉了上去，把窗户修好后，她又把破烂的到处都是洞的窗户纸扯下来，换上来一面新的。

做完这些，她又走到屋后面找来了两块板子，把门板漏风的地方都仔细的钉上。妇人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娃娃，她做这些的时候，钉一颗钉子就要停下来哄一会小孩，一直弯着腰不大舒服，妇人不时捶捶腰，歇一会又继续修门。

秋姨手脚麻利，即便是一边干活一边休息，也没多久就已经把门窗钉好了。可能村里人的那些人也是好心，送来吃的穿的，但是没一个人发现小姑娘一个人住的房屋破到全都是洞，冬天一点风也挡不了。

钉完最后一颗钉子，妇人试着推了推门，发现已经很严实之后才收好小布袋，她好像怕被人发现似的，四处左右看了看才离开。

顾潭渊和宋月朗从遮挡的树下走出来，叫秋姨的妇人已经背着孩子走远了。

“她……”顾潭渊疑惑的歪了歪头：“是不是脑子有点毛病。”

之前在山上那样凶，和山下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本来以为也是一个虚伪的恶心人，现在又跑来给人家偷偷修门。

除了神经，世子也找不出其他解释了。

明天，明天请一天假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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