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檐低 第122章 第 122 章

车轮压过街道上的石板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马车内一阵寂静。

宋小宝显然没见过他爹这幅模样，缩在顾晓星后面露出一双大眼睛偷偷看。

顾晓星到底是见识过顾潭渊之前的混样的，比他妹好多了，表情平稳的坐在一边，就是眼神不时往两个大人身上瞅，看戏的小模样。

宋月朗段位不知道高明了多少，一声咳嗽就有世子爷立即送到嘴边的茶水，喝了一口刚咽下，顾潭渊立即老老实实的什么都讲。

“那人是忠义候府上的管家，从小我就不待见他，狗腿子嘴里没一句好话，长个脑袋凑数的，用处不大。”

“你怎么不先回侯府？”宋月朗问。

“咱们自己没家吗？要回那破地方！”顾潭渊声音有点大：“就去看看祖母，给她老人家祝个寿回家，去其他人家里添堵干什么。”

宋月朗抬手捏住顾潭渊下巴，瞧着他眼睛：“那是你爹的家，怎么这样讨厌他。”

“谁说我只讨厌他！”顾潭渊喊冤：“这京城的地砖我踩上去都嫌脏，一到这我胸口就发闷，呼吸都不畅了。”

顾潭渊抓着宋月朗的手往胸口放：“你帮我揉揉，难受得很。”

即便已经见了很多次顾潭渊在自家公子面前的没脸没皮，顾晓星还是眼不见心不烦的闭上了眼，顺手把宋小宝的眼睛也给蒙上了。

宋月朗在顾潭渊的胸口从上往下拍了拍：“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在京城买一座宅子自己住。”

“不用买，又不久待，”顾潭渊想的很久远：“要是老东西死之前我娘没能再生一儿半女，忠义侯府那府邸早晚是我的，我耗得起。”

……

端阳长公主府前早早有人候着，顾潭渊一行人刚下马车，就迎到府内，鬓边花白的老人快步上前，一把攥住顾潭渊的手。

“好小子，出门几年也不回来见我一见，你祖母今年七十，还能见几面。”

“公主千岁，七十算年幼，小孩都算不上。”

寒暄两句，顾潭渊迫不及待把宋月朗带给祖母看。

“祖母，这位是宋月朗，这是我的，至交好友，”顾潭渊想说相好，担心惹宋月朗不开心，说是好友他自己又不服气，补了一句：“一辈子的知己！”

宋月朗假装听不懂那个一辈子知己是个什么东西，微微含笑向老人行礼：“公主安泰，晚辈宋月朗，草溪城人士……”

“孩子，不用和我客气，你能忍我家混球那个性子，愿意陪他回来，已是难得，”端阳长公主扶着宋月朗的胳膊，不让他弯腰：“你和小渊是好友，也是我自家孩子，在我这安心住下，当自己家一样，不用拘束那些俗礼，啊，孩子。”

顾潭渊又一拍两个小孩的头，介绍简短多了：“这两个，我儿子，闺女，您的重孙重孙女。”

这是顾潭渊第一次带人回来，还有两个伶俐可爱的小孩，上年纪的人都喜欢漂亮的懂事小孩。

端阳长公主把宋慵归抱进怀里，摸着顾晓星的头，满目爱怜：“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喜欢什么东西？我这也没有什么见面礼送给孩子的，待会把库房钥匙给你们，去里面挑，看上什么拿什么。”

“谢谢太奶奶！”

“祖母，这儿还有个乖乖，”顾潭渊拉着宋月朗的手：“他也得挑东西。”

宋月朗平生第一次气得舔后槽牙，一向温和的笑差点挂不住。

“都去都去，”端阳笑起来：“你也去，反正也是你的，拿多少我也不心疼。”

在京城待不了多少时日，他们在公主府住下。

第二天一大早，顾潭渊把宋月朗喊起来说去厨房。

彼时天还没亮，宋月朗被拉起来穿衣服的时候脸上睡意未消，倒在顾潭渊身上睁不开眼睛：“做什么去。”

顾潭渊给他穿好衣服套好鞋袜，洗了脸簌了口，再倒了一杯水润喉。

“醒醒醒醒啦，天上的月亮都下去了，你这个小月亮怎么还没醒。”

宋月朗坐在床边，顾潭渊两只手捧着他的脸，语气轻轻的，也不知道是想把宋月朗喊醒还是不想吵他：“我们去煮长寿面给祖母吃。”

天刚蒙蒙亮，长公主府的一个小厨房，顾潭渊把下人都赶出去，自己在那和面。

这几年，小院伺候的人越来越少，很多时候都是顾潭渊做饭一家人吃，平常的小菜汤点不在话下，更不用提小小的面食。

顾潭渊给大盆里倒上面粉，冲宋月朗抬抬下巴：“倒水。”

宋月朗靠在灶台边上喝凉茶提神，闻言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把碗里的水往盆里倒。

“哎哎，大少爷，倒水不是倒茶，”给顾潭渊急得，手上沾着面粉呢就往宋月朗脸上捏：“不许迷迷糊糊的，赶紧清醒起来。”

宋月朗这才发现倒成刚才顾潭渊给他装的茶了。

脸上带着白白的一道手印，宋月朗看看手里的茶碗，又看看盆里的面团絮絮：“那，怎么办？”

“没事，”顾潭渊往盆里倒了一碗清水，用手在里面搅来搅去：“一点点，反正我们两个能做出什么好东西来？祖母自己也知道，能吃就行，重要的是心意。”

宋月朗觉得顾潭渊说的很有道理，找了个小板凳坐在边上看他揉面团。

太阳慢慢出来了，窗柩格子上半扇漂亮的微黄，有些光芒落到顾潭渊身上还有身前的面团上，眉眼好看得不像话。

“长公主脾气温慈，是个和善的老人家呢。”

“她也就近几年和善，早些年三天两头就要打我一顿，我人躲在屋檐底下的横梁上都能把我揪出来，下手一点也不留情。”顾潭渊说着，脸上倒是笑着的：“后头我不在京城了，每年回来一次拿我当祖宗供着，重话也不舍得说我一句。”

宋月朗不困了，但还是乏乏的，手撑着桌子，头靠在手上，想到顾潭渊被人追着揍的模样微微笑：“小时候是和你祖母住在一起的吗？听起来你们祖孙感情甚笃。”

“小时候不住这，”顾潭渊揉面团的手微微一顿，片刻后他又笑起来：“七八岁的时候搬过来的，那时候祖母天天照顾我，都不让下人插手。”

宋月朗点点头，然后看着他手里的面团：“这个面团看起来好硬，是不是要加点水。”

“不用，做面的面团就是要硬一点。”

顾潭渊用力的把面团对折揉下去，再揉下去，再揉就揉不动了。

“你看，像这样的面团就太硬了，做不了长寿面，”顾潭渊说：“拿上这小碗去外面水缸里舀一碗水进来。”

“哦。”

那碗里有刚才弄上去的面粉，宋月朗冲了冲才装了一碗水进来，按照顾潭渊的要求倒了一半之后，宋月朗手上湿湿的。

“顾潭渊，”宋月朗喊了一声。

揉面的顾潭渊嗯一声抬起头，被甩了一脸水。

顾潭渊：“……”

宋月朗笑了，抬手在顾潭渊脸上擦了擦，剩下那点水也擦干了：“好好揉面，不许偷懒。”

要不是时机场合不对，顾潭渊能现在踢桌子扔面团把宋月朗扛到床上去衣服解开让他摸个够。

揉了小半个时辰，顾潭渊总算是把面粉揉成光滑的球球了。

接着用擀面杖擀平撒上面粉再对折之后再再擀平，最后一张薄薄的面皮摊在案板上，顾潭渊抛了个媚眼：“相公厉害吧？”

宋月朗坐在灶台往里放小木柴烧火，摇摇头当自己没听见。

“那我擀得这个皮厉害吧？”顾潭渊手上都是面粉，叉着腰问。

这会听见了，宋月朗看着案板点点头：“挺薄的，能看出来是面皮。”

“你……早晚要把你收拾一顿。”顾潭渊气呼呼的把面皮折起来，用刀切成细细的长条。

面条切好了，顾潭渊这边没什么活了。这个天烧火烟熏火燎的，怎么都烤人。

“快去快去，烧火这活得能干的人坐在这，”顾潭渊站在灶台边赶人：“你降伏不了它，让我来。”

宋月朗拍掉顾潭渊下摆上的面粉：“我不热，你歇一会，水开了我喊你。”

一大早顾潭渊在厨房里面就没停下来过，宋月朗就在边上打打下手，吃提前备好的小零嘴，打打瞌睡就这样过去了。

而且昨天晚上顾潭渊一直没有睡好，睡觉的时候不时的翻身，呼吸声也很重。

宋月朗想让他休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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