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贺岑。”
云锦书人未到声先到,贺岑扭头看过去,老远就看到云锦书手里捧着一把黑乎乎的东西。
“贺,贺岑,这是我哥……”
贺岑:“!!!”
什么?!
你哥?
他没听说云漾去世还火化了的消息啊?这什么情况?不,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云锦书就这么捧着云漾的骨灰来见他?
就为了让他瞅一眼?
疯了。
这个世界疯了。
“这是我哥给我买的核桃粉,罐子掉地上碎了,这是没有挨到地面的还可以吃。你先拿着。”
贺岑机械般伸出手,任由云锦书把手里的‘骨灰’放到他手上。
云锦书刚才说的话,已自动在他脑海中过滤掉。
“你在这等一会儿我,我去把外面打扫一下。”
“好……”
云锦书找食堂阿姨借了扫帚,到外面把罐子和核桃粉扫干净。他再过来时,贺岑已经缓过劲。
这是核桃粉,不是骨灰。
云锦书看着贺岑手里的核桃粉,又觉得,虽然没有挨到地面,可到底是不卫生的。
“不要了,”云锦书说着把贺岑手里的核桃粉拨弄到垃圾桶里,去卫生间洗干净手,说:“贺岑,晚上我们出去吃吧。”
“好。”
8.
贺岑出来之前以为云锦书会带他去什么五星级高档餐厅,出来后他发现他大错特错!
云锦书:“贺岑,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
贺岑看着四周烟雾缭绕,香气四溢的烧烤摊陷入沉思。
“在家里我哥都不让我吃这些东西的,你是我带来的第一个人哦。”
贺岑os:那我还挺荣幸。
“这家店是我高中一次迷路的时候发现的,祖传配方,入股不亏!”
贺岑os:专骗你这样的傻小孩。
云锦书哗哗哗点了一大堆,盘子端上来,云锦书说:“吃吧,我请客。”
贺岑点头:“嗯。”
吃到中途云锦书叫了两听啤酒,大部分进了贺岑的肚子。
别看云锦书嗓门大且积极,喝一口脸上就飘了红。
“继续喝,不醉不归!”云锦书嚷嚷着。
贺岑看他抱着啤酒罐不撒手,双手无措地安放着。
“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云锦书拉着凳子噔噔噔坐到他旁边贴着他,上半身靠在贺岑身上,嘴里嘟囔着:“那就回去嘛。”
贺岑象征性地拉了拉他:“你起来。”
“不嘛,”云锦书抱着他胳膊,脑袋要拱到他怀里去,“你背我回去,我就回去。”
贺岑:“?”
“起来你自己走。”
贺岑语气有些冷。云锦书以为他在凶自己,嘴一撅,眼泪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
“你凶我。”
贺岑无力:“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你有。”
“…好,我有,我错了我不该凶你。”
“嗯嗯。”云锦书满意点头,抬头在他侧脸上吧唧一口,说:“那我就不生气了哦。”
贺岑原地石化,也不讲道理了,满脑子都是他刚刚亲我了,亲我了。
“走啊。”云锦书晃晃悠悠起身,拍拍他的肩膀:“我们回去啊。”
“嗯。”
贺岑僵硬地起身向前走,走了没多远发现云锦书没跟上,转身看过去,云锦书坐在那,见他看过来云锦书张开双手,说:“抱。”
刚刚还是背呢!
贺岑无法,他很吃这一招。
百试百灵。
9.
贺岑背着小醉鬼到了宿舍,用湿毛巾给他擦了脸和手,又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把人弄上床。
“你不要扒拉我啊……”云锦书晕乎乎地伸手推着把他往床上带的贺岑。
贺岑无奈,一鼓作气把人塞到被窝里,掖掖被角,说:“行了。睡吧。”
贺岑站在云锦书床前看了他一会儿,浅浅叹气,平常看着挺乖,喝醉了怎么那么闹腾。
半夜,云锦书胃疼醒来,出了满满一身的汗,脑袋上像是压着块沉甸甸的石头。
他想叫贺岑,张了张嘴没出声。自己撑着手臂坐起来,下床的时候差点踩空,把他吓了一跳。
卫生间里云锦书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手扶着洗手池,胃疼使他弓着腰。
痛感一阵一阵的,呕吐感一个劲的往上顶。
贺岑听到动静时云锦书已经在卫生间待半个多小时了。
贺岑叫他:“云锦书?”
云锦书没应。
贺岑不放心,下床打开卫生间的门就看到云锦书抱着马桶吐酸水。
“怎么了?吃坏肚子了?”贺岑大步上前,手扶着他。
云锦书有气无力地点头,声音干哑:“胃疼。”
贺岑拍拍他的背,问他还想不想吐。
云锦书摇头。
贺岑抽纸巾给他擦干净嘴角,抱人起来在水池前漱了口。
“你难受怎么不叫我?”
云锦书难受地靠在贺岑肩上,声音有气无力,眼睛闭着。
“我担心吵到你,结果还是吵醒你了。”
贺岑一想,还真是云锦书的脑回路,要是他没发现,怕是云锦书在卫生间抱着马桶吐到天亮,等他醒了再可怜巴巴又故作坚强地不好意思地麻烦地问他‘贺岑,你今天有事嘛?没有的话,可以送我去医院嘛?’
贺岑找出自己的外套给他穿上,把云锦书整个人裹的密不透风。
“我带你去医院。”
他背起云锦书出去,走到楼下敲响宿管阿姨的窗户。
“阿姨,室友胃疼晕倒了,我送他去医院。”
宿管阿姨一听,急忙出来打开门,说:“你带他路上慢点,有事给辅导员打电话。”
“知道了阿姨。”
走远些,云锦书问他:“你为什么要说我晕倒了…”
贺岑:“胃疼和胃疼晕倒是不一样的,胃疼可以吃药,挺到天亮再去医院,晕倒是疼到人体失去意识。一个孰轻一个孰重。”
“哦。”
10.
到医院挂了急诊,医生说他胃不好,平常得细心养着,突然吃了刺激性食物,又喝了酒,胃受不了。
最后,医生责怪地看他:“作为男朋友,怎么能这么不细心呢?”
男朋友?
贺岑慌乱着解释:“不不不,医生,我和他清清白白,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
云锦书睡得不安稳,在他怀里蹭了蹭:“好吵。你帮我捂住耳朵呀。”
贺岑:“……”
医生:“……”
突然有种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医生:“行了,输完液再观察两天,没事就可以出院了。”
“好的,谢谢医生。”
贺岑抱着云锦书朝病房走的时候,隐隐听到值班护士说:“这个年纪的爱情都很脆弱,稍微发生一点事情就急着和对方撇开关系。你看看,人家都住院了,关系还清清白白呢……”
贺岑:“……”
有嘴难辨。
有苦说不出啊!
云锦书躺在病床上,贺岑坐在他旁边护着他不老实乱动的手。
刚才护士过来重新扎了一针,叮嘱他看好自家男朋友,再跑针疼的是云锦书,心疼的是他。
贺岑:……自家男朋友?
挂上第三瓶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贺岑抬手给自己一巴掌。
“还有一袋消炎的,不舒服了要说。”
“好。”
还有最后一瓶了,撑住!
“贺岑。”云锦书睁开眼睛,可怜巴巴地瞧着贺岑。
贺岑:“怎么了?”
云锦书:“手凉。”
贺岑又拆开一个暖宝宝,粘的一面对着自己的手掌心。
“这样呢?”
云锦书点头,又说:“口渴。”
贺岑摸摸水壶外壁,还温着。
贺岑用一次性杯子给他倒了水,扶云锦书起来喂他喝。
云锦书咕嘟咕嘟一杯水下去,口不渴了,也不困了,就是想去厕所了。
11.
云锦书扭捏着不说,两只眼睛眨啊眨的盯着输液瓶,好不容易剩一点点了,护士拿着一瓶新的进来换上。
天要亡我啊。
云锦书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护士走后偷摸着瞟了眼贺岑,被抓包后飞快闭上眼睛,眼睫毛一颤一颤的。
贺岑放下手机,叹了口气,摸摸云锦书暖乎乎的小手,放轻声音:“要不要去厕所?”
云锦书眼睛睁开一条缝,还没回应耳垂已经羞得通红。贺岑给他放好鞋子,掀开被子,说:“你起来,我给你拿着输液瓶。”
“好。”
到卫生间门口,云锦书看看自己的左手陷入纠结,怎么办,一只手他怎么解裤子,怎么提裤子,怎么扶小兄弟……
“进去吧。”
贺岑伸手打开门,输液瓶挂在门后的挂钩上,贺岑二话不说直接上手给他解开裤带,背对着他帮他提着裤腰。
云锦书好久没动作,贺岑没催他,等他自己跨过心里的那道坎。
解决完后已经过去了十来分钟,裤子整理好贺岑细致地给他洗了手。
云锦书站的有些腿疼,回床上的路上整个人几乎靠在贺岑身上,贺岑一手拿瓶一手搂着他。
云锦书躺下,被子遮住下半张脸,说:“谢谢你呀。”
这般私人的事情,从小到大在他的记忆里,只有他的哥哥做过相同的事情,换了别人云锦书宁愿憋着,直到身体解放再小跑去卫生间。
“没事儿。”
12.
云锦书在医院待了两天,期间云漾打来电话,让他糊弄了过去。
回学校当晚云锦书拉着贺岑去食堂吃糖醋排骨,又点了奶茶,吃饱喝足回宿舍的路上都撑得走不动道。
“好饱啊。”
云锦书浑身没骨头一样抱着贺岑胳膊,心里幻想着贺岑能背他回去,这样的话他完全想象不到该有多幸福!
“好好走路。”
贺岑抽回手,扶着他的手臂,说:“走路消消食,不然一会儿回去会难受。”
“好哦。”
经过学校情侣约会的东风路时,云锦书好奇地在两边看,夜黑风高,乌漆麻黑,还真让他看见好几对正在约会的小情侣。
快要经过拐角,云锦书停下,贺岑不解,问:“怎么了?”
云锦书急忙站在他身前,拉着贺岑的手向前跑了一小段路。
“有人在接吻。”
贺岑还以为他看到什么情侣大场面的场景了,说:“这很正常。”
云锦书看着他:“是两个男生。”
贺岑瞬间想起,那天晚上的吻。
他没有提过,云锦书也没有提及。
他一直默认云锦书不记得,他也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和他正常相处。
可是现在……
“你不……”
“贺岑,你介意吗?”
贺岑摇头:“不介意。”
“我也不介意。”云锦书拉着他的手没有松开,脸上笑意明显,“但我和他们不一样的。我很麻烦,在恋爱里我付出不了多少,反而要给对方添不少麻烦。”
“为什么这么说?”
贺岑不觉得他是个麻烦的小少爷。
“因为我事儿多啊,我小时候他们就说,长大我娶了谁,谁家的姑娘就算是进了火坑。”云锦书说着笑起来,“可就算是这样,他们也想让我看上他们家。我才不稀罕呢,我哥说了,真正喜欢我的人不会在意我那些臭毛病的。”
“臭毛病?”
什么臭毛病?
贺岑观察他一圈也没想起他有什么臭毛病。
“我爱哭,恋家,缠人啊。”
贺岑:“……”
就这?
贺岑拍拍他的脑袋:“你很好,不要妄自菲薄。”
“你人真好。”
“你以什么标准判定我人好?”
云锦书想了一会儿:“不知道,反正就是很好。”
贺岑失笑:“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