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分超标 第6章 距离

自那条“你做的，都好”的微信后，苏念发现沈倦在她生活里的存在感，像滴入清水的墨迹，无声却迅速地晕染开来。

周一的清晨，她特意做了鲜虾烧卖，透明的皮子透着粉嫩的虾仁，装在保温盒里还冒着热气。当她将便当袋递过去时，沈倦破天荒地没有立即接过，而是先看了眼她冻得微红的指尖。

“明天戴手套。”他突然说，声音依旧平淡，却让苏念愣在原地。

等她回过神，他已经接过便当，却又从书包侧袋取出一个暖手宝塞进她手里。那暖手宝是可爱的兔子造型，与他冷峻的气质形成奇妙的反差。

“这...”

“别人给的。”他别开脸，耳根微红，“用不上。”

苏念握着手心里突然降临的温暖，看着他已经转身离开的背影，心跳快得不像话。

但真正让苏念方寸大乱的，是放学后的补习。

周二的黄昏，她第一次踏进空无一人的高二一班教室。夕阳透过窗户，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倦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一本英文原著。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比平时长了三秒。

“坐。”他轻轻拉开旁边的椅子，动作带着难得的温和。

苏念小心翼翼地坐下，能闻到他校服上干净的皂角香，混合着书页特有的油墨气息。她拿出那道困扰许久的物理题，指尖因为紧张微微发颤。

沈倦接过练习册，笔尖在纸上轻点：“这里，受力分析错了。”

他讲解时习惯微微倾身，修长的手指握着自动铅笔，在草稿纸上画出清晰的辅助线。有一次他的袖口轻轻擦过她的手背，带来一阵微妙的战栗。苏念的视线不自觉飘向他低垂的睫毛——在夕阳下泛着浅金色的光泽，随着他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

“听懂了吗？”他忽然抬眼。

苏念猝不及防撞进他深邃的眸子里，慌忙点头。他却轻轻用笔尾敲了敲她面前的草稿纸：“那重复一遍刚才的思路。”

她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沈倦看着她泛红的脸颊，极轻地叹了口气。这次他讲解得更细致，在每个关键步骤都会停顿，用笔尖轻点纸面，确认她跟上节奏。讲到一半，他发现她一直用着快没墨的笔，默不作声地从笔袋里取出一支替芯推到她手边。

周三的补习结束时，苏念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纸袋：“今天试做了杏仁饼，要尝尝吗？”

沈倦看了眼纸袋上她手绘的小猫图案，接过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他仔细地打开纸袋，取出一块咬了一小口。

“太甜。”他评价道，却把剩下的都吃完了。

周四她特意减了糖量，他吃完后沉默片刻，说:“味道淡了。”

苏念忍不住笑出声，换来他一个略带警告的眼神，可那眼神里分明藏着笑意。

有时做完一套卷子，他会状似无意地问起她未来的规划。听到她说出某所距离他目标院校很近的大学时，他会轻轻‘嗯’一声，然后抽出一张草稿纸，开始给她分析那个学校的专业优势。他写字时很专注，额前碎发微微垂下，苏念看着看着就走了神。

“这里，”他突然用笔尾轻点她面前的草稿纸，“记重点。”

她慌忙低头，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在纸上画出了清晰的知识框架，连历年考点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周五的补习拖得有些晚，结束时月色已经爬上半空。苏念收拾好东西站起身：“我回去了。”

沈倦合上书，动作比平时快了些：“我送你。”

“不用了，我哥...”

“他今天加训到九点。”他打断她，语气自然得仿佛早已熟记这个日程，“顺路。”

初秋的晚风带着凉意，路灯把梧桐树的影子投在柏油路上。他们并肩走在安静的校道，影子时而交叠，时而分开。苏念能听见自己过分清晰的心跳声，混着落叶被踩碎的轻响。

在经过一个巷口时，突然窜出的野猫让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往他身边躲了躲。沈倦几乎是同时伸出手，虚虚地护在她身侧。那个动作很快，快得像是个错觉，但苏念分明感觉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隔着校服外套隐约透过来。

“小心。”他的声音擦过耳际，比夜风还要轻柔。

她偷偷抬眼，看见他线条流畅的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柔和。月光落在他睫毛上，像是撒了一层细碎的银粉。

“那个...”她试图找话题，“明天的早餐，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你做的，都好。”

送到小区门口，他停下脚步。暖黄的灯光从保安亭里透出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到了。”

“嗯。”苏念点头，心里泛起一丝不舍，「那你回去注意安全。」

“明天见。”他看着她，眼神在夜色中格外深邃。

“明天见″

看着他转身融入夜色，苏念才轻轻按住还在狂跳的心口。梧桐叶在风中打着旋儿落下，她忽然发现，自己开始期待每一个能见到他的「明天」。

这种期待让平凡的日子都变得闪闪发光。而她清楚地知道，这光芒的来源，是那个名叫沈倦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