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个没用的omega 第2章 第 2 章

修安行几乎以为自己死了。

可惜诸多仪器的滴答声太吵太尖锐，无影灯晃得刺眼，周围还有脚步声来来往往。如果死了，那这场景绝对不应该在天堂，可是他也不认为自己会下地狱——十八层地狱里应该没有专门为了倒霉蛋设置的？好吧，他不确定，最好没有。

眼皮好重，意识仍然昏沉，却也先于他的气力恢复过来，他似乎又一次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隐约的声音从四周传进他的耳朵敲动鼓膜。

“……需要调查……意外……”

“……应激……精神紧张……omega……”

“……联邦外……”

修安行努力想听清众人的声音，听起来他应该还待在这个该死的教养院里。

那么看来颈后的芯片还未失效，联邦这群人也还没有怀疑他身份的问题，甚至听这话里的意思，他们现在还在傻了吧唧的为他越狱的行为找补。

如果他真是位omega，倒是可以在这群傻蛋里再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可惜再过不久他的身份大概就要出问题，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这群人脑回路硬的发轴，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直接给他一枪，他可不敢拿自己的命赌。

皮肤上有冰凉的触感，嘴巴里冒出一股苦味，他能感觉到一只针埋进他的后颈，此刻正伴随着一阵尖利的疼痛袭击他的神经。他在心里骂联邦的人全是些变态，心说这到底是谁想出来的唤醒病患的招数，和见人受伤晕倒就赶紧用盐水泼醒有什么区别。

简直酷刑。

该死，他得另想办法，必须要出去……

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头顶的灯光，接着各种声音都近了，呼吸，脚步……似乎人们都跟着聚拢过来，紧接着一个略低的女声响起。

女声问：“他来自域外？自然人类？”

她咬字很清晰，修安行痛得发花的脑子都能奇迹般听清楚她讲话的内容，女人话语间听不出感情，像是很随意。一只手伸过来捏住他的脸，很不怜惜地向侧面左右掰了掰，修安行被捏的生疼，总觉得这人可能待会儿还要再掰开他的嘴看看牙口如何——修安行不喜欢这幅手法，他默默在心里又骂几句。

这人发问，周围立刻的人诚惶诚恐介绍起他的情况，声音嗡嗡响，剔除有关自己的信息，他们叫她女士，听来听去似乎是姓徐。

——修安行好像知道这是谁了。

教养院的omega们都知道今天会有一位有权有势的alpha光临，然后随机带个听话又漂亮小o离开，人手分了小半去那边。这情况不常见，听起来是个十分难得的机会，也正是让他在尚未做好安排时就临时出逃的最大原因。

修安行木然地被她捏着，眼睛眯了一条缝，偷偷去看这只手的主人，隐隐觉得这个妹妹他曾见过，脑子转了两秒把人对上号，心里莫名其妙的恼火就冒出来，他心想：该死的鬼小子！抓我回来害我被颈后注射的就是你！

徐图还捏着他的脸，或许是因为失血，omega肤色有不健康的苍白，那身奇怪的黑衣服被换下来，他很消瘦，身上只有跌落造成的损伤，没有被虐待的痕迹，看样子纯是自己主动去找的事，估计是个不安分的家伙。

……眼皮都在眨了，还不醒？

徐图又左右扭了扭他的脑袋，忽然说：“再打一针吧，这家伙尽快治好，问了这么久，你们也该知道他的情况与我无关，我时间有限。”

她和修安行离得很近，声音又轻，这话简直像是趴在他耳边特地在对他说的一样，放在修安行的耳朵里就丝毫不打折扣的转换成百分之百的威胁消息。

修安行想：联邦的人果然歹毒！

他来这个所谓的“教养院”不久，这次算是第一次正儿八经见到顾客，也不知道是教养院客户服务太好还是这人本身真有点名堂，他又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这群人竟然真要为了这混账的一句话又要给他注射颈椎的药剂——在他的老家这玩意起码要开三层医嘱才能用！真是没天理！

按在脸颊上的手指又捏了捏，而后力道渐小，似乎就要松开，在触感彻底消失的前一刻，病床上的omega猛然睁大了眼。

像是睁得太快被晃了一下，徐图看见omega眼睛一抽，先是下意识闭了闭，而后眼眶中就蓄起一层薄薄的眼泪。

她正挑眉看医学奇迹，omega却眼珠一转，立刻看向她的方向，梨花带雨地呜咽出声。

他说：“呜呜，你不要过来，我不想……放我走好不好，你别……我好害怕，这是哪里……”

语焉不详。

——但纯污蔑。

不知道联邦这边具体都是什么社会风气，但根据他在这里住的这段时间的情况来看，他相信联邦境内应该也和他老家一样是AO授受不亲。

把这混蛋打一顿关起来！扔出去！

他显然还很虚弱，但还是拼命的想要往回缩，联邦这些omega脑子都比较原始，完全是没经历过社会化也没怎么被知识浸润过的纯天然无污染，教养官们早就习惯，只觉得他此刻这幅恐惧的样子不像作假，但又被他说的这番话绕的毫无头绪。

教养官们都停下了手中动作，特别是要拿注射片的那位，修安行余光偷偷扫他，见他把贴片放回去，心里大松口气。

修安行夹着嗓子，刚醒过来喉咙有点干，声音不太好听，但他还是按照刻板印象里的样子尽量柔美地说：“呜呜……”

徐图站在他身前，手收回来抱臂站着，还真没想过omega会是现在这种反应。周围已经有几位教导官目光偷偷向她身上瞟，她心说“嗯？”，然后又觉得“啊？”，竟然忽然咧嘴笑了，弯下腰注视他的眼睛。

两人鼻尖的距离不过一掌的长度，她故意贴的很近，这完全超过AO社交的安全界限，果然见到omega努力把头往枕头里仰，小脸硬是挤出来个双下巴，她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修……修安行。”

徐图说：“小先生脑子还不太清醒，再打一针吧，趁现在，可千万别落下病根影响了智力。”

omega勉强挤出个惊慌的表情，徐图故意伸出手指沿他嘴唇描摹一圈——好像被瞪了一眼，不过等她真将眼睛转过去就又只能看见omega受惊的眼神和又拘谨又害怕的假模假样。

他仿佛很屈辱似的，红着眼眶我见犹怜的轻轻“不要不要”，徐图差点又笑了，教养院把这么有意思的家伙藏着掖着……

是的，她去找过可以匹配的omega名单，修安行这张脸并不在她可以选择的范围里。

教养官们对她解释说这是因为omega刚来没多长时间，还没适应新的环境，怕他这种情况下再被匹配会走极端，结果这家伙睁开眼就开始胡说八道，可不像会走极端的样子，分明就充满活力。

她直起身，对身边一位戴着臂章的教养官说：“我很中意这位小先生。”

教养官说：“事实上，根据他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仍旧不建议。”

“匹配过后是死是活应当与您无关，”徐图语气平静，仿佛正与人谈论外面无关紧要的天气，甚至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慢条斯理地拧包装。

糖果是她在方才的配对审核间随手抓的，听说omega们喜欢这种小甜食，那里放了很多，应该也是用于安慰omega的情绪。

她说：“总不会比在您这边更差，对不对？我已经请人重新调出了录像，一个柔弱的omega竟然在您这里试图越狱……您或许该花更多的精力规范诸位教养官的行为，如果您力有不及我倒是可以帮您——当然了，这也可以是你们内部的工作，您知道，我只是随口一提。”

这话说得真不客气，然而病房竟安静下来没人反驳，修安行忽然有点后悔了，这alpha来头有点大，居然没人在意他的证词，他方才那一套动作纯粹得罪人而已。

为什么这样……但是都这样了她为什么选自己？这alpha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变态，她要把自己拖回家折磨？不要啊，救命。

众所周知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里，修安行盯着徐图，一咬牙准备再说点胡话，无论如何得先拒绝这桩alpha想要的绑定关系，然而没想到这女人撇他一眼，又一次捏住他的脸。他一口气生憋在嘴里，“呃”了声，就听alpha很以自我为中心地开始指挥。

她说：“我们得去做点交接手续。”

“再给他打一针吧，”她微微低头，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然而声音却温和，仿佛是在安慰，她说：“我说了，我的时间很宝贵……先让他恢复过来，可能最近还需要带他跃迁几次，不要耽误我的事情。”

修安行瞪大了眼，alpha一笑，把手心中刚剥好的糖果硬塞进他嘴巴里。

她笑眼弯弯地看向修安行：“亲爱的，待会儿可能稍微有点疼，不过别在意。”

别在意？？？

徐图转身走了，房间内许多教导官也就无声跟着浩浩荡荡一起走出去，只留下修安行同几位负责医疗的白衣服教养官。

一只戴着无菌手套的手托住他的后脑，紧接着颈后又多了一个冰冷的贴片。

修安行想：＊＊＊！

修安行想：＊＊！！！

后颈传来一阵湿润的、近乎冰冻的冷意，贴片精准放到了深埋有性转换芯片的外侧。那里内部的皮肉在某种程度上一直处于受伤感染的状态，敏感程度与真的omega腺体相比也不遑多让，修安行浑身一颤，咬住自己的嘴唇不想发出声音来。

探针从贴片伸出，这该死的东西仿佛根本就不是医疗用的，最终目标像是被百分之百选定为痛觉神经，修安行被刺得眼前一黑，疼得想捶墙。

连续两次，他这下真被痛哭了，原本想闭着嘴憋气，结果差点被嘴里那块糖噎死，咳了半天被两个白衣服按住，喉咙里都冒出血味，在口腔中几乎要盖过糖果的甜意。

他在心里第不知道多少次地从祖宗开始诅咒联邦，或许是太疼又或许是想不重样的脏话太费心力，他又一次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他心想，该死，刚才那个alpha必定一辈子阳痿早泄短小不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