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国子监混得风生水起 第22章 反击

满屋子的人都盯着陶霁看，就连贺晟这刚见上面的姐夫亦是如此。陶钰见所有人都向着自己，愈发得意起来，他就知道，在国子监与世隔绝，他是拿陶霁没办法，可回了家就是他的天下，他想如何揉搓她，都尽在掌控之中。

陶庆之见陶霁不为所动，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作势又要再喊。

“三弟弟，”陶霁启声：“你为何要冤枉我？”

陶钰立即拔高声音：“二姐姐，我知你心中有怨，怨恨爹爹这么多年过去才将你接回来，可做弟弟的在家中并未招惹过你，我倒要问问二姐姐，为何如此待我？”

这话一说，陶庆之怒意更深了。

他要演，陶霁便陪他演。

只见她秀眉微拧，双手有些不知所措地抓住衣摆，再抬头时，眸中也含满了泪水，她哽咽道：“爹爹，我何时怪过您？我在大表婶那儿待着时，每日最期待的便是听到好消息，爹爹将我接回来在身边尽孝，我不知道有多高兴，我自幼孤独一人，如今好不容易能与大姐姐和三弟弟作伴，我又怎会去打三弟弟呢？”

“且说三弟弟到底是男子，我是女子，大姐姐也说了，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我如何能险些将三弟弟的肋骨踹断？”

“便是叫我去折树枝都是难的。”

陶霁泫然欲泣，她垂着头，眨了眨眼，豆粒大的泪珠便砸落在地。

她从被接回来那日起，面上就总是带着笑，陶家众人从未见她落过泪，是以，陶庆之有一瞬的怔愣。

见事态走向不对，陶钰连忙道：“二姐姐身手分明很好！爹爹，你还不知吧？二姐姐险些在武学课上勒死蔺将军的副将，她不知从哪儿学了一身本事，与人打斗的功夫好得很呢！”

陶霁哭得更伤心了：“三弟弟你怎么又开始胡言乱语，我何时身手好了？”

“你——！”

她愈是这样，陶钰愈是忍受不来，他胸膛微微起伏着，见状便握紧拳头往陶霁身上袭去。

其他人皆没能预料到他会忽然动手，陶老太太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拄拐，沈芷眸中闪过惊喜，刘妈妈吓得惊呼：“三少爷不可......”

陶钰凭着一股莽劲往陶霁那边冲，即便是贺晟反应过来及时将他拦下，他也还是将陶霁捶倒在地。

被贺晟紧紧拽着，陶钰却不恼，反倒是勾唇笑了，他就不信陶霁不会反击。

可他到底是低估了。

陶霁被他用拳头捶中左肩，径自往后倒去，后背不可避免地剐蹭到桌角，只见她痛苦万分地反手捂着后背，眼泪接踵而至，明显是痛极了，却一言不发地抬眸看着陶庆之。

那双眸子与受欺负的幼兽无异。

陶庆之被她的眼神盯得心跳慢了半拍，心底又摇摆不定起来。

“刘家的，还愣着做什么？快将绵绵扶起来！”陶老太太不知何时又动了恻隐之心。

刘妈妈连忙应声，又一脸心疼地将陶霁从地上扶起，搀着她去一旁坐下。陶霁努力将呼吸平缓过来后，这才小声开口：“三弟弟，我原本是想替你瞒着的，可你这般不念手足之情，我只好将实情全部告知给长辈了。”

陶钰心中顿起不好的预感，他眉宇紧紧蹙着：“你瞎说什么？”

不待他阻拦，陶霁直接开口：“爹爹，母亲，我实在是无法再瞒下去了。三弟弟身上确实有伤，但却不是我打的。”

“三弟弟进国子监后屡次与他人欺负女子，我多次劝阻，但三弟弟非但不听我的，还叫我滚远些。”

“我没办法，只好利用散课时间暗中跟着他，避免他闯下祸事来。”

陶钰此时已经反应过来，一把扯开贺晟的手就要冲上前去打她，却在扬起手时被陶庆之喝止住。

“你还敢动手！”陶庆之狠狠瞪了他一眼，又眯起眼睛对陶霁说道：“你继续说。”

陶霁飞快地暼了一眼陶钰，又说：“一日下了膳学课，三弟弟又与那同窗走到了一起，还、还......”

“还什么？”

沈芷也回过味儿来了，她语气有些不善：“绵绵，你......”

“他二人还将一个出身低微的姑娘拖进灌木丛！”陶霁蓦地打断她：“我与同伴赶到时，那姑娘受到惊吓连连尖叫，与三弟弟同行之人正准备欺负她.......”

说完，陶霁深吸一口气：“此事惊动了尚仪，尚仪又去叫了祭酒大人，祭酒大人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好在那姑娘只是受了惊吓，三弟弟与他同伴也因此而受到了责罚，事情的全貌就是这样。”

室内静得出奇，香炉里的香不知何时已熄灭，只剩最后一缕云烟还在半空中飘着。

陶庆之目光沉沉地看向陶钰：“她说的可是实话？”

“爹爹，我没有，我......”

陶霁不给他机会，抢声道：“爹爹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祭酒大人，问问他是不是被郭尚仪叫去慧学堂，在慧学堂责罚了三弟弟。”

“爹爹是不知，三弟弟不仅挨了打，名字还叫国子监张贴在集贤门外，想必早已有人看见，只是碍于爹爹的情面，没有告诉爹爹罢了。”

她越往后说，陶庆之就越相信了几分，难怪前几日同僚见了他都神色各异，崔思礼那厮还阴阳怪气地与他谈论了一番育儿之道。

陶霁见状，打算再拱最后一把火：“三弟弟也真是的，与谁交好不行，非要和那孟常待在一起，我若是三弟弟，我就离他远远的。”

“陶霁！”陶钰忍无可忍：“你再胡乱攀扯小心我要你好......”

话还未说完，陶钰就愣在原地，他不可置信地抬手摸上右脸：“爹，你打我？”

陶庆之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跪下。”

他明显是动怒了，沈芷哪能让陶钰下跪，赶忙护着他：“老爷，你可不能听风就是雨呀，钰哥儿什么秉性你岂会不知？是，他平日里在家是顽劣了些，可他心是最纯善不过的呀！”

陶庆之定定看着沈芷，半晌，蓦地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这下，陶娪也坐不住了，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匆忙从屏风后跑出，带着哭腔质问道：“爹爹何不连我一起打了？”

她生得温柔似水，倘若在以前，陶庆之便是再硬的心肠也该软下来，可今日却一改往日常态，沉着脸盯着他们三人。

好在，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

陶庆之走到陶霁身前，抬手颇有些僵硬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又向陶老太太道：“母亲，方才是儿子冲动了，惊吓到母亲是儿子的不是，只是这逆子实在该死，今日母亲这凝晖居只有自家人，儿子索性一一告知母亲。”

说罢，就见他转眸盯着陶钰道：“我朝律例，平民男子强毁女子贞节，杖五十，流放千里，世家子弟罪加一等，轻则全族男子发配徭役，女子充为官妓，重则抄家，全族流放。”

“逆子，我是纵得你生出个无法无天的性子，你可知孟常是何许人也？”陶庆之斥道：“他是花楼里有名的浪荡子，饶是他再轻佻，也只敢去花楼里寻乐子，你怎敢与他厮混？你可知坊间甚至有传言说他是断袖？”

“你闯下滔天大祸，是想让全家替你陪葬不成！”

说到此处，陶庆之有些后怕地摇头：“早在几日前崔大人便找过我，只是那时我尚被瞒在鼓里。”

陶钰早已被那等严酷的刑罚震慑住，可反应过来，他又下意识想开口替自己辩解，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他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与孟常有来往是不假，叫孟常欺负人也不假，坏就坏在他叫孟常欺负的是陶霁。

若是像陶霁胡诌的那样，是个与家里毫不相干的女子，他断然还能辩解一二，可她是陶家人，是她名义上的二姐姐。

再者，陶霁将他死死套进了麻袋里。

崔大人的确责罚了他。

集贤门外也的确有他的名字。

若他说是因出言侮辱陶霁生母才被责罚，爹爹兴许更加恼怒，只会认为自己在戏弄他。

陶钰神情顿时惊惶起来：“爹爹，孩儿、孩儿知错了！”

如今只有及时将错认下，顶多也只是在家中挨顿打。

沈芷听见认错声连忙求情：“老爷，老爷，钰哥儿还小，定是那叫孟常的带坏了钰哥儿，这也不能全怪钰哥儿啊！”

几人身旁，贺晟早已在听见‘孟常’二字时就神色微动，他当然听说过这位满上京有名的花从浪荡子。只是这未来的小舅子竟会与他厮混在一起，属实有些令人惊讶。

本朝自建立以来，便有许多桩奸淫掳掠的案子，在这方面判得就格外重些，倘若不是他近日要为科考做准备，熟读了律例，定然也会被这严刑给吓住。

有道视线落在身上，贺晟垂眸去看。

未婚妻正悬着泪盯着他。

心头一软，贺晟还是开了口：“伯父，想必阿钰受到责罚，也已知错了，今日之事，是他欠他二姐姐一个交代。”

沈芷连忙去按陶钰的手。

陶钰就是再不情愿，也只能声若蚊讷地向陶霁认错：“二、二姐姐，今日是弟弟有错在先，还请......还请二姐姐原谅我。”

事情终于水落石出，陶老太太将陶庆之的话听了进去，忆起家族兴亡，难得没有再站在陶钰这一边。

她缓和神色，安抚道：“好孩子，绵绵，你拘着钰哥儿是好事，今日他动手打了你，待会儿你爹爹自会责罚他，你可有怨？”

陶霁抿了抿唇，乖巧地摇头：“只希望三弟弟日后莫要再冤枉我了。”

事情最终以陶钰被带去前院打板子，再跪一夜家祠而结束。

毕竟他两日后还要回国子监念书。

到了用晚饭时，沈芷与陶娪的话明显少了许多，贺晟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时不时与陶庆之推杯换盏。陶老太太不知是不是有愧，叫刘妈妈替陶霁夹菜的嘱咐倒是多了起来。

入了夜，贺晟作为外男不便多留，就早早离去了。

陶霁背着包袱回了自己的小院，连翘正坐在门槛前打盹儿，瞧着是知道她今日要归家，已等了许久。院子里还有些洒扫的小婢女，皆睁大眼睛盯着陶霁看。

听见动静，连翘蓦地睁开眼睛，看清陶霁的身影后，面上闪过惊喜，连忙跑过来接过陶霁手中的包袱。

“二姑娘，您总算回来了，奴婢已经提好了热水，床也铺好了，现在要沐浴么？”

陶霁觉得身上的确有些黏腻，闻言便点点头。

进了浴室，陶霁褪去衣裳坐进浴桶里，顿觉四肢百骸都得到了舒展。

连翘端着皂荚与帕子进来时，一眼就看到了陶霁的背上有道青紫，她惊呼一声：“姑娘，这是怎么了？”

凝晖居的事被捂得严实，是以，连翘并不知情。

陶霁接过皂荚，毫不在意地笑笑：“没事儿，我不小心磕的，连翘，你之前不是说想去茶肆听书么？”

少女笑意盈盈道：“就明日去，行么？”

陶钰：“陶霁你*%￥#@*******”

陶霁微笑：“三弟弟，还要姐姐陪你再玩一次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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