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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过后，西斯科伯爵并没有和亚诺尤什里留在城堡里，而是带着他坐上马车，前往山间的实验基地。
西斯科这一块领地处于诺德克西方的边境地带，西靠着一条极长的、南北走线的山脉——洛基斯夫山脉。
实验基地在一处洛基斯夫山脉的山体里，这里原是古代关押犯人的监狱，现在被西斯科伯爵修缮过了，用于存放一些不能见光的物品，以及用做特殊实验的场所。
基地里，四周充斥着浓浓的腐水味和刺鼻的酒精味，路过主道的人都带着口罩，低头不语。在狭窄的过道，他们会靠边走，主动为西斯科等人让路。
壁灯昏暗，是用低耗能的金精石灯来照明的，山体内通风不好，所以照明不能使用蜡烛，导致此处的照明成本很高。
而裸露出石头的路面，能看出西斯科伯爵并没有把金钱花费在无关紧要的地方。
他们来到一扇厚实的红漆木门面前，侍从用钥匙把门打开后，就面无表情站在门边了。
映入亚诺尤什里眼帘的场景与外面的简陋格格不入，内设的华丽程度相当于斯维奇的伯爵府。
看着房间内穿着单薄的美貌男女们，亚诺尤什里说着赞赏的话，“不愧是伯爵大人的品味，此处的华丽对比王宫，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西斯科有些意外亚诺尤什里的反应，“对于执行官大人来说，这里的美人不足以吸引大人您吗？”
亚诺尤什里低头恭维，“怎么会，只是伯爵大人您的珍宝，在下眼中可不敢有。”
西斯科转忧为喜，笑容如一圈褶皱堆积在圆胖的脸上，“既然大人您不喜欢，那我也不勉强了，毕竟您新婚那日我也见到了您那位身份高贵的妻子，想必她也是一位聪明的人。”
亚诺尤什里礼貌应和。
西斯科对刚刚开门的侍从挑眉，示意他上前，“费奥多尔大人，您有什么需求就与里奥说吧，关于实验室里的各类项目，他最清楚了。”
西斯科伯爵没有与他们一起出去，里奥把门关上，跟着亚诺尤什里离开了此处，还没反应过来的列夫立刻小跑着跟了上去。
里奥边走边介绍，“刚刚房间内的男女们，实际存活年龄只有三年不到，是利用了恶魔能量催使生物体快速生长的特性进行的基因培育实验。不过培育成本实在是太高了，几百个胎儿，只有房间里的九个成功品。”
停顿了一会，里奥继续说：“这个实验项目很早就有了，只是近期才出成果，您说过您对小事没兴趣。”
亚诺尤什里没有鄙夷的意思，“呵，西斯科大人可真是空闲，不仅仅收刮封地平民的钱财，如今连人命也要压榨干净了吗？”
里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发现自己捉摸不透亚诺尤什里的想法，就先试探道：“是害怕民众的声音传到国王陛下的耳朵里吗？”
“他们自己领土上的事情，我管不了，我只对国王陛下颁布的法令负责。”亚诺尤什里轻笑一声，“只要不把我连累了，我不会管，也没兴趣。”
“我明白了。”里奥点点头，在一处门外停下，他拿出钥匙把门打开了。
“我拿了上次实验的数据就离开了，边境的事务繁忙，就不叨扰伯爵大人的时间了。”说罢，亚诺尤什里带着列夫入内。
“我会告知伯爵大人的。”里奥依旧面无表情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门关上后，亚诺尤什里换上了内部工作人员递给自己的口罩和手套，“给列夫也戴上口罩，我有话要与他说。”
列夫愣了一下，接过口罩后跟着亚诺尤什里进入另外一间房间内。
这是一间小型实验室，里面的水晶隔层里放着实验用的**动物，多是各种各样的白鼠与白兔，它们的状态都不活泼，有一些是不能活泼。
亚诺尤什里上手摆弄这些动物，他非常认真，完全忘了要同列夫说话了。突然，他停下脚步，把手套也摘了下来，回头对列夫说：“你吃晚餐了吗？”
列夫摇头，愣了一会，紧张地瞪大眼睛。
“别紧张，我不是要你碰这些动物，你去门外与里奥聊天，他会很自豪地把他的实验成果告诉你。”亚诺尤什里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在休息室等你。”
十分钟过去了，亚诺尤什里坐在换新的沙发上喝咖啡。他没有想到，一向视财如命的西斯科居然舍得花钱把他的工作区装修一遍，甚至座椅都换成最新的了。
连照明设备也换新了。
“这些数据果然没用吗？”亚诺尤什里又拿起另外一份报告，“西斯科这块封地里……产业收入很可观，给我的报酬也没少。”
至少目前西斯科伯爵的所作所为，正常得让亚诺尤什里觉得不正常了。
亚诺尤什里把报告放在桌面上，挥手示意阿尔靠近一些，“这里，还有这里，你可以把数据报高一些，下次还是如此，我本人就不用过来了。”
阿尔应了一声，却又扭捏地露出十分为难的表情，“要不您下次还是不来了？这数据我真的没办法调。”
“我没让你调给西斯科的数据，我是说调整给诺卡夫陛下的数据。”
见阿尔支支吾吾不说话，亚诺尤什里继续说：“我再说一次，诺卡夫陛下没空管我在干什么，斯维奇大人也不会查看我的工作。司库的老毛病已经被我一次性治好了。”
阿尔点点头，亚诺尤什里再补充，“我不介意你给自己挣点资金，你可以不用跟我说。”
“我明白了！”阿尔瞬间情绪高涨。
又过了一会，亚诺尤什里还没喝完杯子里的咖啡，列夫就进来了。
列夫的脸色很不好，他正要开口说话，亚诺尤什里立刻打断他，“回马车上再说。”又看向一边的阿尔，“不是因为你不能听，我劝
你这段时间少和里奥接触。”
“为什么？”阿尔不解。
亚诺尤什里已经先走出去了，没有听到阿尔小心翼翼地提问。列夫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面色凝重，“听话就对了。”
……
得益于西斯科伯爵提供的魔化马匹，羽稚他们在舞会刚开始不久就到达了王宫。舞会厅里金碧辉煌，由金精石矿供能的水晶灯将整个会场照亮。
羽稚跟在斯维奇与安雅旁边，入场时，立刻吸引了无数目光。
“费奥多尔伯爵旁边的人就是那位东方公主？”
“听说她能用歌声召唤风雪呢。”
“伯爵的运气真好呢……”
羽稚忍不住“啧”了一声，她想自己的运气可就不好了，要不是因为需要亚诺尤什里的魔力续命，她才不会和这种私生活太监一样的人在一起。
在众人凝视的窃窃私语中，斯维奇和安雅带着羽稚一一认识重要人物。
这是羽稚最讨厌的环节，不是因为羽稚把他们当成小人物所以记不住，而是羽稚觉得这些人都长差不多，换一件衣服她就不认识了。
远处有一位金发碧眼的忧郁少年被羽稚注意到了，不仅仅是因为他的美貌，而是他在一群中老年人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安雅轻声在羽稚耳边说：“那位是三王子卡萨殿下，和伊万是同学，您可以去同卡萨殿下聊一聊，年纪相仿的孩子比较有话题呢。”
羽稚点点头，却没有过去。
待斯维奇和安雅去舞池里跳舞后，她独自坐在休息区发呆，好奇地观察着舞会上的人们。经过她改良且加强后的通言术，可以从杂乱的声音中过滤出她想听的部分。
“你看，东方王族的气质就是不一样，与寻常人对比……这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怎么，你不也养了几个东方的小宠物在家？”那声音停顿了一会，继续说：“借我玩玩呗。”
“呵呵，你可没兴趣吧，不过我倒是可以让你……”
羽稚压抑着内心的冲动，正想起身去寻找那声音的出处，突然，一道阴影落在她面前。
“您一个人吗？”三王子卡萨不知何时站在了羽稚旁边，他手里端着两杯果汁，递了一杯在羽稚面前。
羽稚有些意外，这个看起来生人勿近的忧郁王子居然会主动搭话，她接过果汁，道：“谢谢三王子殿下，您不去跳舞吗？”
卡萨在她旁边坐下，不意外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不喜欢热闹。”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看您也是一个人……”
原来是被误会了，不过羽稚可不觉得一个人有什么不好，她也不打算解释。她倒是觉得，卡萨并不知道自己是谁。
“其实我是与费奥多尔家的父母一起来的。”羽稚摇晃着手里的果汁，指向舞池的方向。
卡萨愣了一下，看样子他确实不知道羽稚的身份，羽稚继续说：“亚诺尤什里是我的联姻对象，婚礼的时候我见到诺卡夫陛下来了，没有见到您呢。”
卡萨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啊……抱歉，原来您就是那位东方的公主。”他非常小声说了一句，“那种场合我没资格去。”
“没关系……”羽稚假装没听到后半句，她最不擅长同自卑的人聊天了，有些不自在，暂时也想不到有什么合适的理由离开。
两个人沉默坐了一会，羽稚随意找了一个话题，“三王子殿下，听说您和伊万是同学呢，您为什么没有和同学们一起去北方呀？”
“出发前……我突然就没有想去的想法了。”卡萨的表情突然黯淡了一些。
羽稚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好的东西，赶紧换了一个话题，“您不想去跳舞吗？”
卡萨愣愣看着羽稚，以为羽稚是想邀请自己跳舞，于是站起身，对羽稚庄重地进行邀请，“这位美丽的公主，您愿意与我跳一支舞吗？”
羽稚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有些僵硬地伸出手，“当然……愿意。”
与卡萨在舞池中转动，羽稚明显心不在焉，她听到了许多让她气愤不已的言论，却无法抽身去寻找那些人。
她现在只后悔把通言术加强到如此地步了。
“在人群中待久了，有些闷呢。”卡萨停下来脚步，“我们去阳台透口气吧。”
他们一同来到阳台，羽稚其实并没有感觉到闷，就询问道：“三王子殿下，您是身体不舒服吗？”
“叫我卡萨就好了。”他没有抬头看漫天繁星，目光停留在王宫花园里的花朵上，“我没有不舒服，只是想出来透口气……”
羽稚打断他，“是听到了不好的言论吗？”
犹豫了一会，卡萨点头，面上的忧郁更加沉重了，他有些内疚。
“对不起。”羽稚靠在围栏边上，我是第一次参加此类社交活动，那些贵族基本上没有见过我，与我在一起，难免会招人议论。”
卡萨急忙解释，“不用道歉，这不是你的错，应该怪我，让你遭受了不好的言论。”
“他们说我什么了？”羽稚抬头看向卡萨，见他半天不说话，羽稚继续问：“你很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吗？”
沉默了好一会，卡萨突然笑了，他是开心的笑，“你说得对，或许我应该尝试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其实羽稚只是单纯在提问，并没有想提醒他什么，当然也不介意他多想一些。
舞会进行到九点就快要结束了，毕竟在场多是中老年人，活力不如年轻人。这只是王宫一个月一次的社交舞会，本就是为了巩固贵族之间的联系罢了。
回程的马车上，羽稚一直沉默不语，脸上带着无精打采的忧郁。
“是累了吗？还是身体不舒服呀？”安雅关切地问。
“我没事。”羽稚摇头，“母亲，三王子卡萨是不是在宫里不受关注呀？”
安雅微微点头，面上带着一丝同情，“说起来，卡萨殿下没有与伊万他们一起去北方研学呢。”
“孩子都长大了，会有自己的想法。”斯维奇叹了口气，“诺卡夫的孩子很多，难免会顾不上他。”
“好歹也是个三王子，他有些不自信呢。”羽稚靠在窗边，无聊地看着窗外。
“的确如此，他与他的母亲都是很温柔的人。”安雅轻声道：“看你们相处得不错，如果有机会再见面，您可以多与他说说话。”
“嗯。”羽稚点点头，“我不讨厌他。”
羽稚觉得安雅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而且也看出她对于政治这方面的事情毫不敏感，应该是一直被某个人保护得很好。
那个人会不会是斯维奇呢？
羽稚回到庄园后，高高兴兴地把蛋糕递给安娜，她本想跟安娜一起去吃，可实在是太困太累了，她现在只想躺在床上睡觉。
“安娜呀。”羽稚给了她一个拥抱，“……晚安。”
然后羽稚笑嘻嘻地上楼去了，谁也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这样快乐。
蛋糕的包装盒非常精致，安娜看着手中的盒子，感觉心里暖暖的。
其实家里的侍从是会做甜点的，只是亚诺尤什里和伊万不吃点甜，羽稚也不想吃甜点，负责做甜点的那位佣人干脆不做了。
“公主殿下对你很不错，有些依赖你呢。”一位东方面孔的侍女靠在石柱边上，她听到了细微的关门声，才继续说：“看得出来你是第一次从事这份工作，之前你又是做什么的呢？”
安娜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别紧张。”侍女笑了笑，“我不讨厌你，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想提醒你，侍从不应该与主人走太近。”
“诶？为什么呀？”
侍女靠近她耳边，说：“会被开除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