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时分,江凝走得双腿酸麻,终于看见一个小镇可以歇脚。
“坏了。”她是逃出来的,身上没有一分银钱,值钱的东西也就只有手腕上那对素银嵌南珠的镯子了。
这是她的及笄礼,做工精致,成色也好。如今走投无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于是她寻了间当铺,摘下银镯递给掌柜:“当了。”
掌柜接过,目光在她沾染尘土的衣襟和微显凌乱的发髻上一扫,猜想这姑娘必是着急用钱,于是报出了一个远低于实价的数目。
江凝眼睫微动,却未争辩,只轻“嗯”一声。此时她身心俱疲,只求快些换得银钱,寻个客栈休整。
殊不知,她踏入当铺的那一刻,便已落入他人眼中。
江凝走了半夜,到天际泛白时,来到了一个陌生小镇。
她走得双腿酸麻,就像灌了铅。心下想着该找个地方歇息了。
“坏了。”她立即想到自己是逃出来的,身上没有一分银钱,值钱的东西也就只有手腕上那对素银嵌南珠的镯子了。
这是她的及笄礼,做工精致,成色也好。如今走投无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于是她寻了间当铺,摘下银镯递给掌柜:“当了。”
掌柜接过,目光在她沾染尘土的衣襟和微显凌乱的发髻上一扫,猜想这姑娘必是着急用钱,于是报出了一个远低于实价的数目。
江凝眼睫微动,却未争辩,只轻“嗯”一声。此时她身心俱疲,只求快些换得银钱,寻个客栈休整。
殊不知,她踏入当铺的那一刻,便已落入他人眼中。
那当铺与客栈,均是顾家众多产业中的两处。
当日,顾家三公子顾子轩正巧在当铺后间躲清净,睡了个回笼觉刚醒。
“吴叔,一大早的谁啊,当的什么?”
掌柜呈上那对成色极好的南珠银镯给他:“三公子,是位姑娘来当镯子。这姑娘看着风尘仆仆的,身上穿的却是名贵的软烟罗,看着不像小门小户里的。”
顾子轩心下好奇,便让掌柜留意着。果然,未过多久,掌柜便来报,说那姑娘入了顾家客栈。
江凝戴上帷帽下楼用膳。她手头并不宽裕,只得吃些清粥小菜。
刚坐下不久,便听到邻桌几人交谈。
“听说了吗?广陵城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一早就有军队调动的迹象,像是在搜人……”
“消息封得紧,有从广陵来的兄弟说,约莫丢了极要紧的人……”
江凝心中一凛,握着筷子的手微颤。愣神间,只觉前方光线暗了,原来是有两个人朝她的方向走来。
其中一人像是昨日当铺掌柜,他躬身引着另一人。由于帷纱遮挡,她瞧不清那人的面容,仅能看到那人身着一袭云水蓝色锦袍,约莫是个富家子弟。
江凝心头警铃大作,压低帷帽立刻起身,疾步向后门走去。
那富家子弟正是顾子轩,他虽未看到面容,但见她步履匆匆,更引起了他的好奇。他让掌柜回去,自己悄悄跟了出去。
江凝心中慌乱,只顾急行,专挑僻静小路,行至林间略缓下脚步,想分辨方向。
忽然,身后传来带着少年稚气的呼唤:“诶这位姑娘,留步!”
江凝没有回头,顾子轩追了上来,声音带着几分好奇问道:“你走得这样急,要去哪儿啊?”
江凝帷帽下的面色一沉,握紧了袖中桃木剑:“你是何人?跟着我作甚?”
“我……”顾子轩话未出口,却被另一道嚣张的声音打断。
“顾子轩!真巧啊!昨天赢了本公子那么多银子,你不得报答一番?”
只见有三个人从林子里钻了出来,看为首青年的穿着,江凝猜测他也是个富家子弟,其余两个应该是随从。
听语气显然来者不善。
江凝试图趁机离开,却被那青年的随从拦住了去路。
那青年瞥见江凝,对顾子轩嗤笑道:“顾子轩,你跟了这姑娘一路,她该不会是你的相好?正好,把这姑娘给我带回去!”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与这位姑娘素不相识!”顾子轩虽有一丝害怕,气势却不减,“你自己赌输了,怪得了谁啊?你想干什么啊你?”
“呵,你说我想干什么?”那青年一挥手,身旁的随从立刻撸起袖子逼近那蓝袍少年。
“光、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还敢动手不成?”顾子轩后退了半步,声音里透出几分紧张,却故作声势不肯示弱。
“把昨天的钱还给我,我就饶了你。”那青年狞笑着,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江凝,“至于这姑娘,得跟我走。”
江凝见此人厚颜无耻,顿时恼怒,正好心头郁结无处发泄,当即抽出袖中桃木剑,脑中闪过那几式剑招,手腕一转再一侧身,先发制人朝离得最近的一名随从击去!
那随从何曾料到这柔弱女子突然发难,待要闪避已是不及,被剑尖精准戳中肋下酸麻之处,痛呼一声,捂着伤处踉跄倒退。另一名随从见状一愣,动作稍滞,江凝趁势回剑横扫,虽力道不足,却逼得他慌忙后撤。
“滚!”江凝呵斥道。
“听见没,还不快滚!”顾子轩见状,惊讶之余也硬气起来,上前一步。
那青年见此情形,以为这女子是位神秘高手,只得色厉内荏地撂下句“你们给我等着”,然后带着人慌里慌张转身跑了。
顾子轩回过神来,立刻凑上前,连连作揖,语气夸张却带着真诚:“女侠!多谢女侠救我!在下顾子轩,感激不尽!”
江凝仍握着桃木剑,警惕未消,冷声质问:“你为何跟着我?”
顾子轩尴尬得摸了摸后脑勺,而后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忙从怀中取出那对银镯,语气诚恳了许多:“女侠莫怪!其实……其实我是瞧出这镯子绝非寻常之物,昨日我家当铺给你的银钱实在太不公道了。本想着找到你补足差价,没想到反倒蒙女侠出手相救。”
他窘迫地笑了笑,把银镯递向江凝,继续说道:“既然女侠救我在前,这镯子就物归原主吧。”
江凝略一迟疑,伸手接过银镯,又问道:“你说那当铺是你家的?”
顾子轩闻言挺了挺腰板,语气里多了些自豪:“莫说这余汐镇了,就连广陵城内也有我家的当铺客栈。”
江凝顿了片刻,继续问道:“那你可知,玉清门在何处?”
顾子轩闻言挠了挠头,面露难色:“玉清门?嗯……这名号我倒是听过,具体在哪还真不清楚。”他话风一转,又补充道,“不过你放心,我回去就派人打听。”
江凝微微颔首:“有劳了。”
“哎,该说谢的是我!”顾子轩连忙摆手,“你刚才可是救了我呢!”
江凝帷帽轻动,略一沉吟道:“你若真想谢我,可否替我寻一处清静客栈,再备些好饭好菜。至于银钱……”她稍作停顿,“我方才那对镯子,可抵与你。”
听见江凝想用银镯抵账,顾子轩连连摆手:“这说的是哪儿的话,别提什么抵不抵的,这种小事女侠你放心就交给我吧!”
他眼珠一转,笑嘻嘻地凑近了些许,带着几分好奇与期待问道:“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女侠你叫什么呢,总不能一直‘女侠’‘女侠’的叫你吧。”
轻纱之下,江凝声音平淡:“漂泊之人,无名无姓。”
顾子轩愣了一下,却也不觉尴尬,反而笑道:“不想说名字也没关系,那……能不能……让我瞧瞧你长什么样子?你戴着这个看不太清。”
顾子轩歪头看向她,“就当交个朋友可好?”他的语气里只有少年人的纯粹与被勾起的好奇。
江凝静默片刻,透过轻纱审视着眼前的顾子轩,他确实不像怀有恶意。
她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稍稍松动,终是抬手,缓缓摘下了帷帽。
日光正好透过枝叶间隙洒下,柔和的光斑落在她略显苍白却难掩清丽的脸上。几缕发丝随风轻拂,勾勒出姣好的轮廓,而那双眸子,沉静如古井深潭。
顾子轩只觉得呼吸一滞,眼睛睁大了几分,一时竟呆怔在原地,忘了言语。他平日见过的美人不在少数,却从未见过这般气质独特的女子。
“顾公子?”江凝见他发愣,出声轻唤。
顾子轩猛然回神,脸颊竟有些微微发烫,慌忙移开视线,又忍不住偷偷瞥回一眼,语气都结巴了几分:“啊……在!那、那个……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带你去个稳妥的住处!”他说着,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在前面引路,试图掩饰方才的失态。
顾子轩七拐八绕地引着江凝去了镇东另一处名为“别云居”的院舍,一看便知先前那家客栈无法同这“别云居”相提并论。
他亲自安排了一处宽敞洁净的上房,又命人速去取来几套质料上乘、款式却并不扎眼的新衣,接着吩咐厨房精心备置饭菜,极为周到。
江凝静立一旁,她见惯了世家公子颐指气使的模样,但见顾子轩与众多下人勾肩搭背,打成一片,全无高高在上的架子。
两名下人应了顾子轩的吩咐,回顾府领了银两去置办衣物时,却在回廊转角撞见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