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有白月光 第2章 第二章

到达承德殿的时候，天上下起了细密的雪花。

夙夜并没有进大殿中等候，反而站在料峭的院子，抬头凝视着前方的腊梅。

他身着玄色裘衣服，苍白的面色映衬着黑色毛领，显得更加孱弱。凤卿瑶眼神闪了闪，心下已经确定秦岚音的话。

“国师为何不进殿中取暖？”凤卿瑶走到夙夜面前，面上很是志得意满。

她自然该是这样的，身为最后的赢家。她爬到了谁都达不到的高度。从皇后到女帝，她的骄傲理所应当。

只是夙夜眼中却没有恭敬，他目光落到她的脸上，一双清亮的眸子似乎在透过她看向什么人。

凤卿瑶皱眉，他的目光着实让人讨厌。

“不必，只是来取一些东西，你不来也无妨。”反正他真正想见的人已经不在，若非迫不得已，他必然不会踏足宫中。

凤卿瑶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冷色。

“也好，我这就让人把东西呈上来。”她也不想面对夙夜。

毕竟第一个发现她和凤卿身份的人，就是他。

而且他对凤卿用情极深，当初逼宫若不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许赵拓登基也未必会那般顺利。

开始时她还以为国师超然物外，不怎么关心凡尘之事。

若非他不小心漏了心思，她还未必猜得到他竟然会喜欢上凤卿。

如今凤卿身死，想必他的痛苦不比赵拓少。看他一副命不长久的样子就知道了。

就在凤卿瑶心思浮动的时候，内侍终于呈上一副卷轴和书信。

夙夜看向凤卿瑶，凤卿瑶对着内侍点点头，那东西便呈到了夙夜面前。

夙夜眼神深沉的看着这两样东西，而后拿起卷轴打开。

一副肖像画徐徐展开，细腻的笔触不是毛笔所绘，应是她做的炭笔。画中是一个男人，他穿着不伦不类的衣物，头发也同他们不同。

男人发丝齐根剪断，长度不过寸余。俊俏的脸上带着明朗的笑意。即使那笑再好看，但这张和赵拓像足了的脸却分外让夙夜厌恶。

夙夜继续观察，可是纸上除了这副肖像之外，竟无一丝多余的笔墨。

夙夜眼神沉了沉，而后抖去画上的雪花把画像收好。

“里面的人，你知道多少？”

凤卿瑶挑了挑眉，“那要看国师希望我知道多少了。”

夙夜冷笑一声，“说！”

“我把赵拓送给国师如何。”

“怎么，如今你还怕他？”她如今已经是天下第一人，可没有理由会怕赵拓这个废帝。

“那倒不是，只是故人所托，我不好下手。交给国师，最好不过。”不看僧面看佛面，凤卿想要保的人，她直接杀了未免无情。

夙夜眼中闪过了然，也是。凤卿瑶怎么都算是谋了赵拓的位置。再把人杀了的话，必然要承受天下人的口诛笔伐。

而且禅位诏书是赵拓亲自写下，若是赵拓有个万一，她这个新帝的风评自然不会好到那里去。

倒不如把皮球踢到自己这里来，“这便是你的条件？”

“是，若是国师能顺便帮我出出气，那就更好了。”

夙夜勾了勾唇，眼中满是寒光。只是无所谓了，他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临死之前被凤卿瑶利用一把，也全当是成全了。

如今他更在乎的是：“他的名字，年龄，生辰八字。”

“凤睿，二十一岁，五月初八。”

凤卿瑶回答的极快，看来早已经弄清那人的身份。或许，她知道的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多。

“你还知道什么？”

凤卿瑶笑了，那是另外的价钱，“我想要秦岚音。”

夙夜眼神骤然一变，他迅速出手掐住了凤卿瑶的脖子。

“是她告诉你的！”怪不得，怪不得！凤卿如何会使用那种秘术，原来是秦岚音！

若非如此，她怎么可能会死？

本来凤卿瑶和秦岚月不死不休，却不想她竟然和秦岚音有过合谋。

自己可真是高看了凤卿瑶！

为了这个位置，她可真是苦心孤诣，隐忍非常。

“国师可是忘了什么？”即使是被掐住脖子，凤卿瑶依然有恃无恐。她掌握着夙夜最想知道的消息。

夙夜似是想到什么，克制的把手收回。

凤卿瑶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也不生气，只是笑着道:“国师考虑的如何？”

夙夜眼中的杀气一闪即逝，强忍着说了一声，“可。”

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凤卿瑶呵呵一笑。

“如国师之前猜测一般，凤睿确实是凤卿的弟弟。他因救凤卿而死，临死前要求，下一世凤卿要做他的新娘。”

夙夜身躯一颤，“他们是姐弟！”如何成婚？

凤卿瑶眨了眨眼睛，“凤卿是养女。”

听到这个答案，夙夜恍然，又忍不住自嘲一笑。原来如此，这便是她嫁给赵拓的原因了。

他垂下眼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而后拿起东西便转身离开。

“慢着。”凤卿瑶叫住他，“国师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人已经在宫门口了，我要的人希望国师也给我送过来。”

夙夜骤然转过身，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凤卿瑶。“我倒是小瞧了你，这么多年，看来没少学东西。”

“国师说笑了，我有如今，国师倒是居功至伟。”夙夜可没少给她下绊子。

即使他喜欢凤卿，但也未曾对她手下留情。

若不是秦岚音告诉她，夙夜暗中想要把凤卿的灵魂转移出去。她也不会与她合作。

毕竟秦岚月可是秦岚音的嫡亲妹妹，只是这个身份，就足以恶心死她了。

但是夙夜偏偏不给她活路，那她只能釜底抽薪。

要怪只能怪夙夜做事太绝，灭了天一阁满门，又想断她生路。

夙夜冷嗤一声，“希望你不会后悔。”秦岚音那样的人，宛如毒蛇一般。凤卿瑶和她，倒是相得益彰，般配的很。

就让她们去狗咬狗。

夙夜缓步离开，凤卿瑶却心中一震。似是想到什么，连忙道:“国师的大阵是否已经摆好？”

夙夜脚步一顿，骤然转身。向来波澜不惊的人，此刻眼中却翻涌着滔天巨浪。

“这也是秦岚音告诉你的？”

自然是她，否则她怎么可能知道。凤卿瑶对着夙夜笑了笑，一副默认的神情。

夙夜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她这样，必然有所求。

其实凤卿瑶并没有想做什么，不过刚刚夙夜的话倒是点醒了她。秦岚音不是好人，而且她与夙夜一样，能够掌控一些玄学手段。

把她放到身边，无异于自掘坟墓。她之所以想要她，无非是想要掌握那种力量。

可夙夜一语惊醒梦中人，秦岚音并不是好掌控的。既然如此，得不到便毁掉。

她与秦岚音之间，无非是互相利用。

“国师勿怪，是我得陇望蜀。天一阁的圣女，自然是国师留着最为恰当。”

夙夜似笑非笑。

凤卿瑶知道他这是在嘲笑自己，可还是咬了咬牙，继续道:“只是她曾经说过，秘法一旦施展。国师的能力便会消失，所以我才担心。”

当初凤卿也是担心夙夜一身功法太过可怕，从自己这处要来秘法想要断掉夙夜一身修为。

凤卿瑶不禁回想起当初的场景，其实当时方法有二。

一是移花接木，把夙夜的修为到自己身上。她和凤卿都不会有任何损伤，而夙夜会立即身亡。

二是以魂融之，用灵魂之力把夙夜的修为融掉。夙夜不会死，但会变成一个平凡人。

方法的提供者自然是秦岚音。只是凤卿瑶没有想到，凤卿竟然会用第二种方法。

夙夜脸色阴沉，凤卿瑶自以为掌控全局。其实是与虎谋皮，如今凤卿不在，她身上的帝气倒是越发稀薄。

天一阁妄想窃取帝运，秦岚音自然不会放过凤卿瑶。他本想留着秦岚音来修复自己的回溯大阵。如今看来，人却是不能留了……

不过也无妨，这天下何时与他有关？而且他没几天可活，剩下的，便不操心了，也不会再有人烹茶煮酒，静待他出谋划策。

赵拓没有想到，他会以这样屈辱的方式离开皇宫。更不会想到，夙夜正好看到他被侍卫拖拽着向外走。

直到被拖到夙夜面前，那侍卫方才停下。而后行了一礼，迅速离开。

不曾留下一句多余的话，就像这个皇宫，不想留下他一般。

“让你看笑话了。”即使狼狈如斯，赵拓也不想丢下自己固有的骄傲。至少，在夙夜这个情敌面前。

夙夜定定的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走进马车。赵拓就要跟上，却不防夙夜又撩开车帘吩咐道:“给他一匹马。”

他不想和赵拓共乘一辆车，那张脸他看到便控制不住的想要毁掉。

后，《东野纪史》记载，惠帝有疾，禅位于后。后随国师于府，得道生仙，再不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