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国家读档凶案 第34章 野兽的逻辑

“游戏时间结束了，凡人。”

预言家——或者说“仲裁者”，发出一声轻蔑的低语。他那只苍白瘦弱的手，看似轻飘飘地按在了江博文那只足以轰碎坦克的暗金色铁拳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气浪翻滚。

只有一种诡异的、仿佛空间都被冻结的“静止”。

江博文感觉自己的拳头像是打进了一团粘稠的、没有尽头的黑洞里。那股被陆时屿重新编码、刚刚才被他掌控的“秩序化阿尔法力量”，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流失！

“我说过，我是‘吞噬’的源头。”仲裁者的眼中，那两个黑色的漩涡缓缓旋转，“你用我的力量来攻击我？这就像是用一杯水去淹没大海，愚蠢至极。”

咔嚓！

一声脆响。

江博文那经过生物改造、坚硬如金刚石的手腕，竟然被那只瘦弱的手，生生折断！

“吼——！”江博文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但他没有退缩。在那股剧痛的刺激下，他体内的野兽本能再次沸腾，试图用另一只手发动反击。

“叔公！退后！！”

趴在地上的陆时屿嘶吼道。他的七窍都在流血，那是过度使用精神力“重写”阿尔法代码的代价。但他那双眼睛，依然亮得吓人，镜片后的目光如手术刀般精准地剖析着眼前的战局。

“别用蛮力！他的身体是‘容器’，有承受上限！攻击他的‘排异点’！”

通过两人之间那条微弱的神经链接，陆时屿将一道复杂的战术指令，直接“写入”了江博文的大脑皮层。

如果说江博文是一台拥有无限火力的超级硬件，那么现在的陆时屿，就是那个拥有最高权限的操作系统。

江博文的动作在半空中硬生生地停住了。他违背了生物本能，没有继续挥拳，而是借着手腕被折断的剧痛，身体诡异地向后一缩，随即猛地向前一撞！

这一撞，不是为了杀伤，而是为了……“注入”。

他那断裂的手腕断茬处，暗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直接溅在了仲裁者的脸上！

那不仅仅是血。

那是陆时屿将无数“垃圾数据”、“逻辑悖论”和“情感病毒”混合后，通过江博文的血液，实体化投毒！

“既然你要吞噬，那就尝尝这个！”陆时屿咬牙切齿，“这是人类五千年来所有的‘不甘心’，我看你消不消化得了！”

仲裁者的动作第一次出现了迟滞。

沾染在他脸上的暗金色血液，仿佛活物一般，迅速渗入他的皮肤。他那原本平静无波、高高在上的神情，突然变得扭曲。

“这是……什么？！”

仲裁者捂住脸，连连后退。他感觉到无数嘈杂的、混乱的、卑微却又坚韧的声音，正在他的精神世界里疯狂炸裂——那是战场上士兵临死前的怒吼，是母亲失去孩子时的哭泣，是钟表匠拉响手雷时那句“为了Z国”的决绝！

这些情感，对于并没有真正“活过”的仲裁者来说，是剧毒的强酸。

“趁现在！封锁车厢！”陆时屿大吼。

江博文强忍着断手的剧痛，一脚踹在车厢的紧急封闭阀上。几道合金壁垒轰然落下，将仲裁者暂时隔离在了车厢的前半段。

但这只是权宜之计。那层合金壁垒在仲裁者的力量下，已经在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撑不了多久。

“呼……呼……”陆时屿瘫软在地上，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碎玻璃。

莉莉安从昏迷中惊醒，看到眼前的惨状，吓得瑟瑟发抖，本能地想要尖叫。

“别叫！安静！”陆时屿一把捂住她的嘴，眼神凌厉，“想活命，就听我说。”

他看向江博文，后者正靠在墙壁上，用仅剩的一只手撕下衣袖，勒住断腕止血。老人的脸上全是冷汗，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陆小子，”江博文咧开嘴，露出一个带血的笑容，“你的‘代码’不错。刚才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像个战神。”

“你本来就是。”陆时屿挣扎着坐起来，靠在江博文身边，手指飞快地在自己那个已经破损的战术平板上敲击着，“听着，这辆列车是全自动驾驶，目的地是马里亚纳海沟的‘静庭’。我们不能去那里。去了就是瓮中之鳖。”

“那怎么办？跳车？”莉莉安带着哭腔问。这里是地下几百米的真空管道，时速超过六百公里，跳车等于自杀。

“不。”陆时屿推了推裂开的眼镜，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我们……坠海。”

与此同时。D京，地下管网深处。

江语夏的奔跑已经接近极限。

她的肺部像是在燃烧，受伤的右臂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只能随着奔跑的动作无力地甩动。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那种带着红外瞄准的死光，几次擦着她的发丝掠过。

“咚。”

“咚。”

耳钉里传来的、属于陆时屿的“战鼓声”依然在响。那是她唯一的灯塔。

“他在战斗……他还没放弃……我也不能……”

江语夏咬破舌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她的“视野”里，世界已经不再是原本的模样。

那次“三位一体”的链接，彻底改变了她的大脑。现在的她，看到的不仅仅是黑暗的管道和冰冷的墙壁，还有流淌在墙壁里的电流、水管里奔涌的压力、甚至是远处地壳微小的震动频率。

万物皆有“逻辑”。

只要找到那个“逻辑”的节点，轻轻一推，就能引发一场崩塌。

前方，是一条死路。一道厚重的防爆门挡住了去路，而密码锁是军用级别的。

身后的脚步声已经到了转角。

“在那里！开火！”

无数道脉冲光束瞬间照亮了黑暗！

江语夏猛地扑倒在一处积水的洼地里。她没有去管身后的子弹，而是将手，狠狠地按在了那滩脏水里。

“回响……链接！”

她的意识顺着水流，瞬间延伸到了防爆门后的控制系统。那里连接着整个地下管网的排水枢纽。

常规的黑客手段需要时间破解密码，但江语夏不需要。

她直接“看”到了那个电子锁的“情绪”——那是一段死板的、由电流构成的逻辑闭环。

“开门。”她没有输入密码，而是直接向那个逻辑闭环发送了一段极其强烈的“错误诱导信号”。

就像是对一个强迫症患者说“你的门没关”，那个电子锁的逻辑瞬间紊乱，为了“自检”，它弹开了锁舌！

咔哒！

厚重的防爆门轰然开启！

但江语夏没有进去。

她反而向旁边一滚，躲进了一个狭小的维修壁龛里。

“门开了！快追！”

那一队全副武装的R国特种兵以为她逃进去了，争先恐后地冲向大门。

就在他们踏入门口的那一刻。

“——关门。注水。”

江语夏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那扇防爆门在他们身后重重砸下！紧接着，她控制了排水阀门，将其逆向开启！

轰隆隆！

原本应该排出的高压地下水，像一条狂怒的黑龙，从管道深处反涌上来，瞬间灌满了防爆门后的通道！

惨叫声、拍打声，瞬间被水流吞没。

江语夏靠在壁龛里，大口喘息着。她没有杀人的快感，只有一种为了生存而不得不为之的麻木。

“陆时屿……”她摸着耳钉，低声呢喃，“我暂时安全了。你呢？”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脚下的地面，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异常规律的震动。

那是……磁悬浮列车在极深地下通过时的共振！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变异后的眼睛穿透了层层岩石和土壤，“看”到了！

在地下五百米处，那列漆黑的列车，正像一颗子弹，射向东京湾的深海！

“找到了。”

江语夏站起身，眼中没有丝毫犹豫。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追上列车。但她不需要追。

她只需要……借力。

她看向了头顶那错综复杂的地下水管网。这些管道，最终都会通向一个地方——大海。

“我是‘女娲’。”她轻声对自己说，“水，会送我过去。”

列车内。

合金壁垒已经被仲裁者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那个恐怖的少年，脸上挂着未干的暗金色血迹，表情已经从嘲弄变成了狰狞。

“很好。你们成功激怒我了。”

他一步步走向三人，每一步都踩得车厢地板凹陷下去。

“陆时屿，你的战术平板已经报废了。江博文，你的手断了。你们还有什么戏唱？”

陆时屿靠在江博文身上，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已经裂屏的平板。他的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熟悉的、欠揍的弧度。

“谁告诉你，我要用平板控制这辆车了？”

仲裁者一愣。

“这辆车，是上野设计的。它的底层逻辑是‘绝对封闭’。但我刚才，把你那段‘吞噬’的数据，通过莉莉安的‘静默区’反向增幅，喂给了列车的主控。”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陆时屿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指，指了指窗外那漆黑的真空管道，“这辆车现在的主控，也学会了‘吞噬’。”

“它觉得自己……饿了。”

话音未落。

整辆列车突然发出一声如同巨兽般的金属咆哮！

原本平稳的磁悬浮力场，瞬间紊乱！

“警报！警报！主控系统逻辑崩溃！正在脱离轨道！”

“正在寻找……食物！”

列车没有减速，反而疯狂加速，猛地撞向了前方管道的侧壁！

轰——！！！

剧烈的撞击让所有人都在车厢里翻滚！

那坚固的真空管道壁被硬生生撞碎！列车像一头失控的钢铁巨兽，冲出了人工管道，直接钻进了海底的岩层！

海水！

亿万吨的海水，顺着破裂的岩层，倒灌进来！

“疯子！你们这群疯子！”仲裁者终于变了脸色。在深海的高压下，就算是他的精神体再强大，这具凡人的肉身也会被瞬间压扁！

“抓紧！”江博文用仅剩的一只手，死死地将陆时屿和莉莉安护在身下，同时将后背抵住了即将崩裂的车窗。

“我们去哪儿？！”莉莉安尖叫。

“去海里！”陆时屿大笑，鲜血染红了他的牙齿，“去那个……没有信号、没有监控、只有自由的……深海！”

轰隆！！！

列车彻底解体。

四个人影，裹挟在巨大的气泡和残骸中，坠入了冰冷刺骨的、黑暗的太平洋深处。

而在那里，在那片绝对的黑暗中。

有一双温柔的眼睛，正在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