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国家读档凶案 第31章 四十七分钟的静庭

刺眼的白光吞噬了一切。

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和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浪，将江语夏狠狠地掀飞出去，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地下车站墙壁上。

“不——！！！”

她的尖叫，被爆炸的巨响彻底撕碎。

钟表匠最后的、那个释然的微笑，和那句“为了Z国”，像一道无法磨灭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视网膜上。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牺牲。背叛。分离。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列漆黑的、如同深海棺椁般的磁悬浮列车，载着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滑入了无尽的黑暗。

而她，被留下了。

留在了一个即将被淹没的、熊熊燃烧的战场。

“目标在C区！火力压制！”

“瓦斯弹准备！重复，抓活的！”

烟雾中，R国自卫队特种兵的日语嘶吼声，如同催命的鼓点，从被炸开的闸门处疯狂涌来。

江语夏的耳边，一片嗡鸣。那枚珍珠耳钉里，陆时屿的心跳声消失了。

那座连接着她和他的“神经之桥”，随着列车的驶入，被一层无法穿透的“黑域”彻底隔断。

他死了吗？

还是正在死去？

一股冰冷到极致的、比昆仑雪山更甚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砰！”

一颗橡胶子弹擦着她的脸颊飞过，在墙上撞出一个凹痕。

活下去。

钟表匠用生命换来的机会，不是让她在这里发呆的。

江语夏猛地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剧烈的刺痛和血腥味让她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

她没有回头再看一眼那片吞噬了钟表匠的火海，而是像一只受伤的、却被逼入绝境的母豹，一头扎进了侧面一条更狭窄、更黑暗的维修通道。

她不能死。

她要活着，去那片深海。

陆时屿，叔公等我！

列车内部。

没有爆炸声，没有轰鸣。

只有一片令人发疯的、绝对的死寂。

磁悬浮列车以一种超越想象的速度，在真空管道中无声地滑行。没有一丝震动，没有一点声音。它像一口被发射出去的、光滑的棺材，正载着一船的“祭品”，驶向那未知的深渊。

车厢内，洁白的墙壁上，那股幽蓝色的光芒越来越盛。

一股无形的、无法被听见的亚声波，正以一种恒定的频率，充斥着这个密闭空间。

它不是声音。

它是一种“重量”。

一种正缓缓地、一点点地，压在他们灵魂之上的重量。

“呃啊……”

第一个崩溃的，是莉莉安。

这个女孩本就活在一个信息过载的世界里，而这股亚声波，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粗暴地搅乱了她刚刚才建立起来的“拉格朗日”过滤器。

全世界的“噪音”再次疯狂涌入！但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喧嚣，而是被那股亚声波扭曲、放大了。她“听”到了列车金属外壳的“呻吟”，“听”到了高压电流的“咆哮”，更“听”到了身边三个人那因为恐惧和痛苦而疯狂加速的心跳！

“不不！安静！安静！！”

她蜷缩在车厢的角落，双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发出了如同幼兽般的、痛苦的呜咽。

预言家则静静地坐在她的对面，那条白色的布带，在幽蓝的光芒下，显得格外刺眼。他依旧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仿佛这足以让普通人大脑沸腾的声波，对他毫无影响。

但如果仔细看，便会发现，他那放在膝盖上的、苍白的手指，正在以一种极不协调的频率，微微颤抖。

他也在抵抗。

而最惨的，是陆时屿。

他本就处于精神力耗尽、大脑强制休眠的状态。此刻的他，像一个没有“杀毒软件”的、**的系统，被这股“格式化”病毒，长驱直入！

他的身体，在江博文的背上，开始剧烈地抽搐。

那不是普通的痉挛，而是一种“遗忘”的本能。他的大脑，正在被强行“擦除”！

“陆时屿！”

江博文嘶吼着，将他从背上解下，紧紧地抱在怀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唤醒他。

但陆时屿的身体，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冰冷。他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一种江博文无比熟悉的属于“白鸽福利院”的、那种被抽走了所有情感和记忆的“空洞”。

“不！！”

江博文目眦欲裂！

他能感觉到，那股冰冷的、无孔不入的亚声波，也正在侵蚀他自己。

像一双冰冷的手，正伸进他的大脑里，试图将那片刚刚才被江语夏点亮的、温暖的“麦田”，连根拔起！

他能感觉到，“江博文”正在褪去。

而那个冰冷的、绝对服从的、代号“作品一号”的“它”，正在苏醒。

“服从命令！”

一个不属于他的声音，开始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抹除记忆……”

“等待唤醒……”

他狠狠一拳，砸在了旁边的合金车壁上！

“铛——！”

一声巨响。车厢，纹丝不动。而他的拳头上，却鲜血淋漓。

剧烈的疼痛，让他混乱的意识，清醒了片刻。

他看到了怀里，那个即将“死去”的陆时屿。

他看到了角落里，那个正在崩溃的莉莉安。

他看到了对面，那个深不可测的预言家。

更看到了车门外，江语夏那张绝望的、沾满泪水的脸。

钟表匠，用自己的命，换他“清醒”地坐在这里。

不是让他，再一次，变回那个任人宰割的“作品”！

“啊啊啊啊啊——！！！！”

江博文仰天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困兽般的咆哮！

他不是“作品一号”！

他是江博文！

是江博明的弟弟！是江语夏的叔公！！

“阿尔法回响”——那股由守护意志所催生出的、足以扭转规则的金色力量，在他这股纯粹的、拒绝被“抹杀”的愤怒下，轰然爆发！

他不是要“命令”谁。

他只是在用尽自己全部的灵魂，呐喊出一个字——

“——不！！！”

金色的力量，如同一颗小型的太阳，在这片幽蓝色的“抹杀”海洋中，轰然炸开！

它像一个无形的“守护罩”，瞬间将陆时屿、莉莉安，和他自己，都包裹了进去！

幽蓝色的亚声波，被这股更蛮横、更不讲道理的“守护意志”，强行地格挡在外！

那股压在灵魂上的“重量”，骤然一轻！

角落里，莉莉安的呜咽声，停住了。她那混乱的“噪音”世界，被这股金色的、温暖的力量，强行“静音”了。她抬起那张沾满泪水的小脸，呆呆地看着这个如同战神一般的男人。

怀里的陆时屿，那剧烈的抽搐，也缓缓地停止了。他脸上的“空洞”褪去，虽然依旧昏迷，但至少还是他自己。

“呼……呼……”

江博文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如同瀑布般，从他的额角滚落。

他做到了。

他用自己的意志，对抗了上野设下的、必杀的陷阱。

“没用的。”

一个冰冷的、空灵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胜利。

是预言家。

他那张蒙着白布的“脸”，转向了江博文。

“你挡得住‘抹杀’，但你挡不住‘时间’。”

“什么意思？”江博文警惕地问。

“这股亚声波，除了‘抹杀’，还有一个更深层的目的。”预言家缓缓地说，“它是‘钥匙’。是用来打开你体内那个‘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它在‘催化’你。”

江博文的心，猛地一沉。

“你以为，你爆发出的‘阿尔法回响’，是你自己的意志吗？”预言家的声音，带着一丝悲悯，“不。那只是上野计划中的一环。他就是要用这种绝境，逼你‘反抗’，逼你‘愤怒’，逼你主动地去使用这份，本不该属于你的力量。”

“你越是使用它，你就越接近他。”

“你越是‘守护’，你就越接近‘毁灭’。”

随着预言家的话音，江博文惊恐地低下了头。

他看到，自己的双手，皮肤之下，开始浮现出一种诡异的、暗金色的纹路。

那纹路，像活物一般，正顺着他的血管，缓缓地，向他的心脏蔓延！

他那股“守护”的力量，正在“变质”！

“不……”

他想收回那股力量，却绝望地发现，那金色的“守护罩”，已经不受他的控制！它像一个贪婪的“黑洞”，正在疯狂地、主动地，吸取着列车上亚声波的能量，来壮大它自己！

他不是在“抵抗”陷阱。

他变成了“陷阱”本身！

“这就是‘阿尔法’的真相。”预言家轻声叹息，“它不是‘守护’，也不是‘命令’。它只是‘吞噬’。”

“它会吞噬这股亚声波，然后，吞噬你怀里的那个‘逻辑’，吞噬那个‘噪音’，最后吞噬你自己的‘理智’。”

“四十七分钟。”预言家抬起手，仿佛在触摸那无形的时光。

“当列车抵达‘静庭’时，你，江博文，将不再存在。”

“而一个新的、完美的、吞噬了所有力量的‘神’，将会诞生。”

这，才是上野真正的、最终的“造神”计划！

那个“抹杀”程序，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杀死他们，而是为了“喂养”江博文！

江博文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力量的“过载”。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志，正在被那股暗金色的、已经变质的“阿尔法”力量，一点点地吞没！

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杀了我。”

他抬起头，那双已经开始泛起暗金色光芒的眼眸，死死地盯着预言家，从牙缝里，挤出了最后的、属于“人”的请求。

“趁我现在还是我。杀了我！”

预言家摇了摇头：“我杀不了你。现在的你，已经不是‘凡人’了。”

“呃啊啊啊啊——！”

江博文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他猛地将怀里的陆时屿，推向了莉莉安的方向！

“带着他滚开！离我远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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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四十七分钟的静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