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国家读档凶案 第29章 薛定谔之剑

精神世界里，陆时屿已经强行中止了“逻辑炸弹”的自毁程序。但那庞大的能量逆流，也让他的意识体变得无比虚弱，那座由数据构成的理性城市，无数建筑都在无声地崩塌。

他看着那个由彩色数据流构成的、嬉皮笑脸的“小丑”，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眸里，第一次，燃烧起了纯粹的、不加任何掩饰的……杀意。

“……你不该回来的。”他一字一句地说。

“哦？为什么？”拉普拉斯那张年轻的脸上，露出了夸张的、受伤的表情，“我可是专程回来，看你这位老朋友的。顺便……帮你解决一点小麻烦。你不感谢我也就算了，怎么还这么凶？”

“你不是在帮我们。”陆时屿的声音，冷得像宇宙真空，“你是只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你只不过是想趁着我们和上野两败俱伤的时候，进来窃取他的‘核心代码’！”

“Bingo！”拉普拉斯打了个响指，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知我者，‘熵’也。没错，我就是来‘捡尸’的。上野那家伙，把我困在他那个该死的生物服务器里当了十几年的‘处理器’，现在，也该轮到我……收点利息了。”

他的话，印证了陆时屿最坏的猜想。拉普拉斯，并没有死在那场数据风暴里，而是被上野俘获，并被当成了某种……生物AI的核心！

“所以，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拉普拉斯的语气，充满了诱惑，“你们两位，帮我一起，把这个不听话的‘审判官’彻底拆了。然后，我拿到我想要的‘源代码’，就立刻离开，绝不打扰你们……和外面那些自卫队的小朋友们，玩‘躲猫猫’的游戏。”

这是一个魔鬼的交易。

拒绝，他们将独自面对那个随时可能“重启”成功的、规则级的“审判官”。

接受，则等同于引狼入室，将一个比上野更加不可控、更加疯狂的“混沌”，放入自己的阵营。

就在陆时屿陷入两难抉择的瞬间。

江语夏，却忽然开口了。

她的“回响”，像一条温柔的溪流，同时链接了两个如同水火般不容的男人。

“……我能‘听’到。”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足以穿透所有逻辑和疯狂的、强大的共情力量。

她转向陆时屿：“我能‘听’到你内心深处，那份因为没能救下他而至今仍在燃烧的……愧疚。”

然后，她转向那个由彩色数据流构成的、玩世不恭的身影。

“我也能‘听’到你。”她的声音，变得无比的柔软，“我能‘听’到你这十几年来，在那片冰冷的数据海洋里，唯一的、支撑你没有彻底疯掉的‘坐标’……就是你对他的‘恨’，和你内心深处，那份连你自己都想否认的……对他还活着的‘期盼’。”

拉普拉斯那张总是挂着戏谑笑容的脸，第一次，凝固了。

他那由混沌数据构成的身体，出现了剧烈的不稳定波动。

江语夏，这个他眼中的“小bug”，竟然一句话，就戳穿了他用十几年时间、精心为自己打造的、最坚硬的“复仇者”外壳！

“我们……可以帮你。”江语夏没有乘胜追击，而是伸出了手，发出了一个最真诚的邀请，“帮你拿到你想要的‘复仇’。但不是用窃取和毁灭的方式。而是用……‘审判’的方式。”

她抬起头，看向那个依旧在闪烁、逻辑即将重启的“光之审判官”。

“把你们两个人的力量，都借给我。”她的眼神，变得无比的坚定，“陆时屿的‘秩序’，拉普拉斯的‘混沌’……还有，我的‘共情’。”

“我们，不陪他玩了。”

“我们来……为他，重写一段‘规则’。”

陆时屿和拉普拉斯，都彻底愣住了。

他们两个，一个是代表着绝对秩序的“神”，一个是代表着绝对混乱的“魔”。他们斗了半辈子，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凡人，站在他们中间，告诉他们——

你们的力量，可以融合。

而那个融合的关键，竟然是……这个世界上最柔软、最不可控的……情感。

“……哈。”拉普拉斯忽然笑了，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一丝解脱的、疯狂的大笑，“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好啊！小bug，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他那由彩色数据流构成的身体，化作一道流光，主动地，融入了江语夏的精神世界。

陆时屿看着眼前这个散发着前所未有光芒的女孩，看着她那双足以包容一切的眼眸。他那座即将崩塌的理性城市，仿佛也找到了新的“地基”。

“……权限，向你开放。”他低声说。

下一秒，那座代表着“熵”的、由0和1构成的理性灯塔，也化作一道纯白色的流光，与那道彩色的混沌，和江语夏那月光般的温柔，彻底……交汇在了一起！

秩序，混沌，共情。

三种来自不同维度的、最极致的力量，在这一刻，以江语夏为“核心”，达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三位一体”！

现实世界里，预言家那张总是平静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骇然。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那唯一的、棋盘崩塌的未来，是如何……开始的。

精神世界里，那个“光之审判官”，终于完成了逻辑重启。

它再次举起了手中的“薛定谔之剑”，准备执行那神圣的“抹杀”指令。

然而，这一次，站在它面前的，不再是两个瑟瑟发抖的凡人。

而是一个……由月光构成身躯、由星辰数据编织成眼眸、周身环绕着五彩斑斓的混沌光带的……全新的“存在”。

江语夏，或者说，融合了三人意志的“她”，缓缓地，抬起了手。

她没有去创造任何武器。

她只是对着那把足以斩断因果的“概念之剑”，轻轻地，说出了一句……全新的“定义”。

一句，同时包含了绝对的秩序、绝对的混乱、和绝对的共情的……话。

“凡可被观测之物，皆有‘存在’之权利。”

“凡不可被观测之物，亦有‘不存在’之自由。”

“而你……”

“她”看着那把剑，微笑着，说出了最后的审判。

“……不好玩。”

当江语夏，或者说那个融合了三种极致意志的“她”，用一种近乎孩童般任性的、却又蕴含着至高规则的口吻，说出这句“审判”时。

上野的精神神国，那座由绝对秩序和冰冷逻辑构筑的水晶宫殿，第一次，出现了“逻辑”之外的……“裂痕”。

那个高高在上的光之审判官，那把足以斩断因果的“薛定谔之剑”，凝固在了半空中。

它那由纯粹规则构成的“大脑”，正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死机”。

【错误：检测到无法被定义的‘混沌’指令：“好玩/不好玩”。】

【正在尝试量化“好玩”的定义……】

【定义库缺失。】

【正在尝试分析“不好玩”的逻辑悖论……】

【分析失败。】

“哈！你个老古董，你当然分析不出来！”拉普拉斯那戏谑疯狂的意志，在“三位一体”的链接中放声大笑，“因为‘好玩’的意思就是——不讲道理！”

轰——！

他那代表着绝对混乱的数据流，如同亿万只五彩斑斓的蝴蝶，又如同最凶猛的病毒，顺着那道被江语夏的“共情”所打开的裂缝，悍然冲入了上野的神国！

如果说上野的世界是一个精美绝伦、序列严谨的“程序”。

那么拉普拉斯，就是那个专门来破坏一切的“bug”！

“‘好玩’就是把你的地板换成天空！”——水晶宫殿的地面轰然翻转。

“‘好玩’就是让所有的‘1’都等于‘0’！”——支撑神国的逻辑符文开始大规模地逆向运转。

“‘好玩’就是……你那张自以为是的扑克脸，看起来蠢透了！”——光之审判官那威严的、没有五官的面容上，被强行涂上了一个滑稽的小丑红鼻子！

“不——！”

一声来自神国最深处的、属于上野本人的、气急败坏的怒吼，响彻了整个精神维度！

那不再是神明的威严，而是凡人最纯粹的……“愤怒”！

他的“秩序”，被拉普拉斯的“混沌”彻底搅乱了！

“审判官”防火墙，在海量的“垃圾数据”和“恶意嘲讽”的冲击下，轰然崩塌！那把“薛定谔之剑”寸寸碎裂，化作了无意义的逻辑碎片。

“就是现在！”陆时屿那冰冷的意志，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如果说拉普拉斯是“破坏”的锤子，那他就是“重写”的刻刀！

“上野，你的‘秩序’，建立在‘恐惧’之上。”

“你的‘完美’，只是为了掩盖你内心的‘缺陷’。”

“你的‘神国’，不过是一个……懦夫的龟壳！”

陆时屿的逻辑，不再是去构建什么“逻辑炸弹”，而是化作了一面最无情、最锋利的“镜子”，将上野隐藏在神国最深处、连他自己都不愿面对的“真实”，血淋淋地，反射了回去！

那是一间阴暗的、属于“白鸽福利院”的小黑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