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替我值日一周 第3章 第 3 章

周末的市图书馆格外安静，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斜斜地洒进阅览区，在一排排深棕色的木质书架上投下长长的、斑驳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旧书页特有的油墨香和淡淡的木质气息，混合着窗外飘进来的青草味，让人不自觉地静下心来。许言意抱着一摞沉甸甸的习题册，站在标有“高中物理”的书架旁，显得有些无措。

他其实不太敢来这种人多的地方。许言意从小就有点社恐，面对陌生人时总容易紧张，说话会很小声或一言不发，更别说在这种满是人的图书馆独自找书。可昨天放学时，林昀序随口提了一句，说学校图书馆缺一本《高考物理压轴题精讲》，问他周末如果去市图书馆，能不能帮忙带一本。许言意当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一来是林昀刚帮他解决了数学作业上的难题，二来是他心里隐隐有些期待，能多为这个新同桌做点什么。

此刻，他仰着头，踮着脚在高高的书架上摸索。书架顶层的书籍排列得有些拥挤，他的指尖在书脊上一个个划过，终于触到了那本封面印着蓝色公式的参考书。就在他准备用力把书抽出来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碰撞声，紧接着是几本书掉落的哗啦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个带着歉意的陌生男生声音在身后响起。许言下意识地回头，还没看清对方的样子，就感觉胳膊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是对方手里掉落的书，薄薄的几本，力道不算重，顶多只是轻微的磕碰。

可许言意本就容易紧张，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瞬间打破了他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社恐的本能让他瞬间僵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张了张嘴，想摇头说“没事”，可话到嘴边，鼻尖却突然一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他心里又急又慌——明明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过是被书轻轻砸了一下，怎么就又哭了？他最讨厌自己这一点，情绪一激动就容易哭，尤其是在陌生人面前，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格外羞耻。许言意赶紧低下头，用手背死死抹着眼睛，脸颊烫得厉害，像是烧起来一样，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个掉书的男生看起来也是个高中生，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到许言意突然掉眼泪，也瞬间慌了神。他连忙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书，快步走到许言面前，语气里的歉意更浓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转身太急了，没看清你在这儿，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胳膊疼不疼？要不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

“我、我没事……”许言意的声音很小又断断续续的，眼泪却越抹越多，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他能感觉到周围已经有几道目光投了过来，那些视线像细小的针，扎得他浑身不自在，怀里的习题册也抱得越来越紧，指节都泛了白。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手轻轻覆上了他的胳膊，接过了他怀里快要抱不住的习题册。熟悉的、带着几分清冷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音量不高，却像一剂镇静剂，瞬间安抚了他慌乱的心：“让一下。”

许言意猛地抬头，看到林昀序站在他身边。他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连帽卫衣，帽子没有戴上，黑色的短发柔顺地贴在额前，平日里略显冷冽的眉眼此刻微微蹙着，目光落在那个戴眼镜的男生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他没事，”林昀序的声音平静却有分量，“书我帮他拿了，你先走吧。”

戴眼镜的男生看了看林昀，又看了看还在掉眼泪的许言意，脸上满是无措和愧疚，犹豫了一下，还是再次说了句“真的很抱歉”，然后抱着自己的书，匆匆离开了这个让他尴尬的地方。

周围投来的视线渐渐散去，图书馆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林昀把接过的习题册轻轻放在旁边的长条桌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到许言意面前：“擦擦。”

许言意接过纸巾，胡乱地在脸上抹着，眼泪却还是止不住。他心里又委屈又尴尬，哽咽着说：“我、我不是故意哭的……就是控制不住……”他觉得自己特别没用，一点小事就掉眼泪，还让林昀看到了这么狼狈的样子。

林昀序没说话，只是又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他，然后转身走到刚才许言意停留的书架前。他比许言意高一些，不用踮脚，只是微微抬手，就轻松取下了那本《高考物理压轴题精讲》。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拖沓，很快就拿着书走了回来，把参考书和习题册一起放在许言面前的桌子上。“没事。”他淡淡地说，语气里没有丝毫的嫌弃，也没有不耐烦，只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平静。

许言意低着头，用纸巾按压着眼角，过了好一会儿，眼泪才终于慢慢止住，只剩下鼻尖还在微微泛红，眼眶也肿肿的。他不敢看林昀，声音小得像蚊子叫：“谢谢你……还有，对不起，让你看到我这么没用的样子。”

“不没用。”林昀序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过了几秒才继续说道，“你只是情绪比较敏感而已，不用道歉。”

许言意愣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看向他。林昀序的眼神依旧平静，没有嘲笑，没有异样，反而带着一种淡淡的、理解的温柔。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在他泪失禁后，没有说他“娇气”“没用”，反而告诉他人，这不是他的错，不用道歉。一股暖流瞬间涌上心头，许言的鼻尖又有点发酸，这一次，却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感动，他努力眨了眨眼，忍住了没让眼泪再掉下来。

“我们找个位置坐下吧。”林昀序指了指不远处靠窗的一片区域，那里的座位相对分散，人也比较少，光线却很好，“那里安静。”

许言意用力点点头，跟着林昀走了过去。坐下后，他还是有些不自在，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习题册的封面，心里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感到尴尬。林昀没有打扰他，只是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本书，翻开后安静地看了起来。他看书的时候很专注，眉头微微蹙着，眼神落在书页上，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翻书声和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许言意慢慢平复了心情，看着面前的数学习题册，也拿出笔，开始做题。他的数学成绩不算差，但遇到一些复杂的几何题，还是会犯难。这不，才做了两道题，就被一道辅助线问题卡住了。他盯着题目看了十几分钟，在草稿纸上画了又擦，擦了又画，还是没找到解题思路。

他犹豫了很久，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旁边认真看书的林昀序，心里有些纠结。他不想打扰林昀，可这道题真的让他很头疼。最终，求知欲还是战胜了胆怯，他轻轻碰了碰林昀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确定：“那个……林昀序，这道题……你能再给我讲讲吗？”

林昀序侧过头，目光落在他的习题册上，看了几秒，然后拿起自己的笔，从书包里掏出一张草稿纸，放在两人中间。“这里要先做一条垂线，”他一边说，一边在草稿纸上画了起来，笔尖划过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把四边形分成两个直角三角形，再利用勾股定理……”他讲解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语速不快，条理却很清晰，每一步都讲得很透彻。

许言意听得很认真，眼睛紧紧盯着草稿纸上的演算过程，偶尔点点头。遇到没明白的地方，他会小声提出来，林昀序也会停下来，换一种思路再讲一遍，直到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才继续往下说。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林昀的侧脸上，照亮了他长长的睫毛，也柔和了他的轮廓，许言意看着他专注讲解的样子，心里忽然觉得，这个高冷的新同桌，其实一点都不冷漠。

中途，许言意觉得有点口渴，想去饮水机接水。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生怕又碰到什么东西制造出噪音，可刚迈出一步，胳膊还是不小心撞到了桌角。“哐当”一声，他放在桌边上的水杯掉在了地上，不锈钢的杯身与地面碰撞，发出了不小的声响，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显得格外突兀。

许言意吓得一哆嗦，脸色瞬间变白，下意识地看向周围。他最怕在安静的公共场合制造噪音，生怕有人责怪他。周围的人果然被惊动了，有几个人抬起头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许言意的脸瞬间变得通红，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捡杯子，还是该先道歉。

林昀序立刻站起身，弯腰捡起地上的水杯，检查了一下，发现没有漏水，然后对许言意轻声说：“我去帮你接水，你坐着别动。”

说完，他拿着水杯，脚步轻快地走向不远处的饮水机。回来的时候，他手里除了装满温水的水杯，还多了一包包装简单的饼干。“刚才看你没吃早饭就来了，”他把水杯和饼干一起放在许言面前，语气依旧平淡，“吃点东西吧，补充点能量，等会儿做题也有精神。”

许言意看着面前的饼干和水杯，心里暖暖的，像被阳光包裹着一样。他拿起饼干，撕开包装，小声说了句：“谢谢你，林昀序。”

林昀序摇摇头，没有说话，重新低下头看自己的书。许言意咬了一口饼干，淡淡的咸味在嘴里化开，很合他的口味。他一边吃，一边偷偷看了一眼林昀序的侧脸，阳光落在他的发顶，泛着一层柔和的光泽。他忽然觉得，林昀序虽然话少，却总能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默默伸出援手，这种无声的关心，比千年万语还感动。

两人就这样在图书馆里安静地待了一上午。许言意做完了大半本习题册，遇到不懂的地方就请教林昀序，林昀序也总是耐心解答。不知不觉中，原本有些陌生和疏离的氛围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默契。偶尔两人同时抬头，目光相遇，也不会觉得尴尬，只是相视一笑，然后又各自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中午的时候，他们一起去图书馆楼下的便利店买了午饭。林昀序记得许言言早上吃的是饼干，特意帮他选了一份温热的三明治和一盒牛奶，而自己则买了一份简单的饭团。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安静地吃着午饭，偶尔聊几句关于学习的话题，气氛轻松而惬意。

下午，许言意换了一本英语习题册，林昀序则一直在看那本刚借到的物理参考书。期间，许言不小心把笔掉在了地上，他刚想弯腰去捡，林昀序已经先一步帮他捡了起来，递到他手里。许言说了声“谢谢”，林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话，却让许言意的心里暖暖的。

快到下午四点的时候，外面忽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丝打在玻璃窗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原本明亮的天空也变得阴沉了下来。许言意看着窗外的雨幕，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早上出门的时候，看天气晴朗，就没带伞，现在雨虽然不大，但一直下的话，他根本没办法回家。

林昀序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担忧，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然后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把黑色的雨伞。雨伞是折叠式的，看起来很新，伞面干净整洁，没有任何污渍。他把雨伞递给许言意：“拿着。”

“那你怎么办？”许言意连忙摆手，把雨伞推了回去，“我家离得近，跑回去就行，淋不了多少雨。”

“雨不小，地上滑，而且秋天淋了雨容易感冒。”林昀序把雨伞重新塞进他手里，语气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坚定，“我家更近，走几分钟就到了，不用伞也没关系。”

说完，他不等许言意反驳，就拿起自己的背包和借到的参考书，转身朝着图书馆门口走去。许言拿着雨伞，看着林昀序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雨幕中，黑色的身影很快就被细密的雨丝笼罩，心里忽然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撑开雨伞，慢慢走出图书馆。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伞下的空间却格外安静。许言意走得很慢，心里一遍遍回想今天在图书馆里发生的事情：林昀序帮他解围，安慰他不用为哭道歉，耐心地给他讲题，帮他接水，给他买饼干，最后还把雨伞让给了他。每一个细节，都像一颗小小的太阳，在他心里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回到家，许言意第一件事就是把雨伞撑开，放在门口的通风处晾干。他看着那把黑色的雨伞，想起林昀序清冷却温柔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他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点开了和林昀序的聊天框——这还是他们上次加了好友后，第一次发信息。

他斟酌了很久，敲下一行字：“雨伞我已经晾干了，明天带给你。今天真的谢谢你啦，帮了我好多事！”

发送成功后，许言意一直盯着手机屏幕，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没过多久，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林昀序回复了信息，只有简单的两个字：“没事。”

虽然只有两个字，许言意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能想象出林昀序发信息时淡淡的表情，心里觉得格外温暖。他把手机放在桌上，看着门口晾干的雨伞，心里忽然觉得，转校来到这个陌生的学校，遇到林昀序这样的同桌，好像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这个原本让他觉得陌生又疏离的新同学，正在用他独有的方式，一点点走进他的心里，用无声的守护，温暖着他原本有些孤单的校园生活。许言忽然开始期待明天的到来，期待能早点把雨伞还给林昀序，也期待能再和他多说几句话。

雨还在下，但许言意的心里，却一片晴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