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教室却发现还没完:林萱萱又不知道自己的座位在哪……
汪磊小天使又一次拯救了她。
他挑挑拣拣拎出两个塑料袋放在了最后一排的一张课桌上:“你自从转过来我还没见你吃过饭呢,先给你来个经典套餐尝尝。”
说罢自己在相隔一个过道的另一个课桌前坐下,放下书包后又起身把其余的塑料袋都挂在了后黑板上沿楔着的一根钉子上。
林萱萱:“……”她道了声谢,还不忘问问人家多少钱。
“3块。”
这感人的物价!她于是在书包里翻翻找找,没有零钱,只好给了汪磊一张毛爷爷。
汪磊把钱推回来说:“找不开,没零的不用给了,算哥们请你的。”
林萱萱说:“这怎么好意思,那先放你那,等你有零钱了再找给我。”
汪磊又说:“真不用,你吃就行。”
两个人隔着过道捏着一百块钱拉拉扯扯,突然一道黑影从教室后门冲进来,凌空一跃越过了他俩的胳膊落在了林萱萱前面的座位旁边。
林萱萱:“……”
汪磊:“……”
常安耍完了帅,又故作淡定地把书包放在课桌上,回过头对着被他雷翻了的两人露出一个笑眼弯弯说:“早啊!”。随后他若无其事地摸了一把林萱萱的头毛,径自到后黑板去拿早餐。
“我俩的。”常安折返的时候把一把零钱放在汪磊桌子上,显然是老顾客了,自己都能把账算得明明白白。
林萱萱面对着常安时,心情是有些复杂的。一方面,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现在“附身”的这个人是常安的发小,感情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的那种,另一方面,她毕竟是常安的黑粉,要是毫无心理负担地就跟人家“朋友一生一起走”了,总感觉像是还没上刑就投敌了。
虽然她心里别别扭扭,但刚被揉了脑袋,依然十分不爽,于是她偷偷酝酿着像早上汪磊对她那样对着常安来一下子,别的先不管,这个小仇先报了再说。她等着常安一边吃包子一边坐下后,就慢慢举起了罪恶的小黑手,刚蓄满了力准备拍下去,常安回过头来了。
常安嘴里塞着包子,莫名其妙地看看林萱萱的小黑手,然后跟她击了个掌。
“怎么了?这么激动。胜利了?”常安问。
“你突然回过头干嘛,也不打个招呼先,吓死我了!”林萱萱说。
“哦,那我重来。”常安说着又把头转回去,然后大声道:“我要回头咯!”
林萱萱:“……”
常安发完神经就笑眯眯地转过来,凑近林萱萱说:“岚姨半夜给我妈打电话宣布敌军不战而降,我早猜到你不具备革命的坚强意志,哎……不禁为你扼腕叹息。”说着摇了摇头,做恨铁不成钢状。
林萱萱说:“这跟意志有什么关系,我是开窍了好吗?开窍!”
常安说:“无所谓了,这样咱俩就还能上同一所大学了。”
林萱萱默不作声。
常安突然说:“你怎么像变了个人?”
林萱萱满脸堆笑地说:“有吗?呵呵呵……可能是这几天吃胖了……”
常安说:“我不是说长相,我是说……”
常安话说到一半,突然脑袋被人拍了一巴掌,他一下就被拍得趴在了课桌上。
林萱萱心想,这个班的同学都这么暴力吗……她抬头一看,一个不辨雌雄的家伙在常安身后对他怒目而视:“再敢把豆腐脑搁我桌上削你!”那人说完把书包往常安旁边的书桌上一扔,自己也去后黑板拿早餐去了。
常安刚想拍案而起,就听坐在后窗边的汪磊很大声地清了清嗓子,班里来来回回走动的人都赶紧往座位上跑,交头接耳瞬间消失,所有人都手忙脚乱地坐好掏出课本随便翻到一页,摇头晃脑地读起书来。
同学们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全都扯着嗓子不过脑子地看到啥读啥,教室里一时间乱得像个菜市场。林萱萱莫名紧张,也赶紧随便找出一本书看也不看就读了起来。
片刻之后,后窗外那束凌厉的目光缓缓收去,目光的主人气定神闲地飘进教室,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低气压在教室里巡视一圈,将每个被她注视的人都盯成了不敢抬头的鹌鹑。
此人就是六班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张晴。
同学们在张老师的注视下不敢再那么浮夸,全都悄悄换出对的书,翻到要背诵的那一页,小声读起来。教室里瞬间有了种井然有序的感觉。
高中的早自习读书追求的并不是朗读而是背诵,对一般人来说,嗓门大到几乎缺氧的状态并不能更有助于记忆,所以“嗡嗡嗡”的读书声才是正常状态。
张晴对这个状态十分满意,她施施然走上讲台,敲了敲桌子。
敲桌子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所有人都还是听见了,大家渐次停下了读书声并茫然又惊讶地抬头望着讲台,假装自己只顾埋头读书根本没发现老师已经来了。
林萱萱也抬起头,隔着一整个教室望着讲台上的人,只一眼,她就不禁感叹:我以前怎么没遇见过这么好看的老师!
其实张晴并不属于传统意义上的美女,相反她的五官还有不少缺陷,比如咬肌太发达、眼睛内双、嘴唇有点厚等,但这并不妨碍她的女人味。
没错,就是女人味!
林萱萱心里暗叹,张晴不是漂亮,而是有味道。
此时她还没化妆,素面朝天的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乌黑的卷发随意地搭在肩上,一件普通的针织衫穿在她身上,却让人觉得温暖又舒服,恨不得过去摸两下。虽然整个人流露着慵懒的气质,但眼神却让人觉得不怒自威,林萱萱猜测,张晴的专业功底一定非常扎实,应该是一位很有威望的老师。
此时张老师语气平静地宣布:“这周第7小组的同学抽查背书。”
话音落下,没被抽到的同学暗自松口气并开始磨洋工,不幸被抽到的同学则一个个如临大敌地开始临阵磨枪。
六班的早读读的向来不是教材,而是张老师指定的美文汇编,有大家散文,近代诗歌,也有近几年的高考满分作文,因为她认为背诵教材这种事是需要自觉利用课余时间来完成的,至于成果自会有考试来检验,而作为语文老师,她有责任帮大家精选课外阅读材料并监督大家背诵,这对提高写作水平大有裨益。
每周一三五是语文早读,其中周三周五用来背诵文章,每周至少完成四篇,周一用来检查上周的背诵成果。检查分为张老师亲自检查和小组内自行检查,而分组也完全是按座位来。六班的座位是每一列两张合并的课桌,相邻的两排两列共8个人分为一组,全班一共8组,每周一由张老师随机宣布她亲自检查背书的组号,由于实在太随机了,张老师常常不经意就选了她的幸运数字7,好在班里的座位经常换,倒不至于一个学期下来只有那8个人那么倒霉。
林萱萱正在不明所以,与她相隔一个过道的一个小豆芽就热情洋溢地招呼倒数后两排的几个人速来背书,他嗷嗷叫着招呼了几声后,索性站了起来问道:“谁先来啊?”
此人名叫郝聪聪,是贺云翼他们这个小组的组长,也是汪磊那位爱惹猫逗狗的同桌,目测身高不足一米六,体重也就九十斤。
通常来讲这种人是不大会出现在最后一排的,毕竟他来了这里就自动成了个盆地,可凡事总有例外,班主任张老师的一次大胆创新阴差阳错间给了他一个领导傻大个们的机会。
六班每次月考完都要重新排座位,惯例是大家按照名次在教室外面排好队,挨个进教室选座位,等都选完之后再集体搬桌子。可有一次张老师不知怎么要来次改革,要求同学们在月考前自由选择同桌俩人结成一个小组,考试成绩出来后以小组内两人的平均名次作为小组名次,按这个名次选座位。
郝聪聪和汪磊虽然从体型上看完全不是一个物种,但两人却总爱在一起玩。大概是因为一个太笨重一个太孱弱,体育课时总加入不了任何一个活动小团体,所以俩人就成了患难之交了。郝聪聪是个多动儿童,以前俩人不坐同桌时一到下课他就要跑来逗汪磊玩,两句话把人惹毛之后他再迅速从后门逃离现场,六班就在一层,他一下跑到教室外的空地上就没了影,汪磊就守在教室门口等着,到了上课铃响郝聪聪百米冲刺往回跑时再一把擒住暴揍一顿,相同的情节每天都在上演,六班的同学们每天都可以观赏到契丹大汉耍猴。
借着张老师改革的机会,俩人成了同桌,郝聪聪也如愿过上了不用等下课也能挨揍的生活。大概是张老师看郝聪聪实在太弱小,于是就指定他做了小组长,希望他有点威信不用被欺负。
然而事与愿违。小组内检查背书是小组长挨个检查大家的,大家再一起检查小组长的,也怪郝聪聪太不争气,他每回都只顾着检查别人时盛气凌人,可从来不肯下功夫好好背自己的书,导致他接受群众检查时简直像个挨批斗的,弱小可怜又无助,但是群众们不会同情他,每回都给他50分不能再多了。
此时又到了郝组长每周短暂的荣耀时刻,他环顾一周见没人理他,于是目光落在了林萱萱身上。
贺云翼刚转来一个多星期,此次是第一次被检查背书,当然得从他下手了。
林萱萱莫名其妙地跟他大眼瞪小眼片刻,中气十足地说:“看我干嘛?”
郝组长本想教训教训这个新来的,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横,短暂的退缩期间,就听常安说:“组长,贺云翼刚来,我觉得他上周没听清楚背书要求的可能性非常大,您看您老先检查别人行不?”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常安这么和和气气地说话,饶是他这么个把芝麻官当宰相当的主也不好拒绝,于是他拿了几个官腔就同意了。
常安转过头来小声地把背诵要求跟林萱萱讲了,又给她一本书,边上冒出来两张小纸条的头。
林萱萱颇为傲娇地接过书,翻到插着小纸条的那页,见小纸条上面写着:背第三段。
林萱萱本能地不想听常安的建议,廉者不受嗟来之食……但是早上的饭还是人家付的钱,而且人家也没有嗟……哎,算了算了,就给他个机会当当活雷锋吧。
等到所有人都检查完了就剩林萱萱时,常安又出来主持公道:“组长,贺云翼同学上周五没来上学,所以他的任务可以减半只背两篇吗?”
组内成员由于都喜欢跟组长对着干,所以异口同声地同意了。
郝组长虽然爱拿官腔,但也不敢脱离群众,否则以后有他受的,所以也只好同意。林萱萱交上她的书,指出她背的两篇文,郝脱脱清了清嗓子说:“背第三段。晨曦中的古寺……”
林萱萱顺利通过了郝组长的检查,想了想好像多亏了常安,又想了想早上还欠人家三块钱,于是她酝酿了半天,打算表达一下谢意。她虽然是黑粉,但还是很有素质的,一码归一码嘛。
她拿笔戳戳常安,后者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