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界,首阳宗山门外。
徐间朝山门飞遁而去,很快就要回到首阳门。飞至山门处,一个中年男修朝他飞来,到了近前就开始打招呼。
“徐师兄,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也是,掌门真人连发三张传讯符急召你回来,不快都不行。”
说到这里,中年男修神情古怪,停顿一下,传音道:“徐师兄,掌门真人召你回来,是不是因为下界那个‘修士劫’?我听说又有一位师兄因为下界那个‘修士劫’道心受损,闭关去了。现在内门弟子都没得选了,才让你这个真传弟子出马。”
徐间传音过去:“掌门并未提及召我何事。”
中年男修打量他几眼,摇头传音道:“希望是我杞人忧天,掌门找徐师兄另有它事。”
徐间的声音平淡无波:“多谢师弟关怀,掌门真人急召,我不便耽误,先行一步。”
说完,徐间朝中年男修略一点头,便向山门飞去。
快到掌门所在的集天殿时,徐间遇到了两位同门。一见到他,两人就同时开口。
“徐师兄,你是因为‘修士劫’回来的?”
“徐师兄,掌门真人是要你去保护那个‘修士劫’是不是?”
徐间摇头,淡淡道:“我不知。”
说罢,徐间朝两人点一下头,就飞向集天殿。
路上又遇到几个同门,没跟他攀谈,只是用同情、幸灾乐祸、担心等目光看着他。徐间一概无视,径直到了集天殿。
掌门郑真人端坐在大殿中央,见徐间来了,便把一枚玉简传到他面前。徐间双手接过玉简,一丝不苟地朝掌门行了一个礼,没去看玉简。
待他行过礼后,郑真人说:“我想派你去保护阿盈,直到她离世,她的信息都在玉简内。这是我以个人身份委托的,不是宗门事务。如果你愿意去,我可以供给你接下来三百年修炼所需的一切丹药。她的事你应该也听说过一些,我就不多说了,你自己考量吧。”
徐间神情平和从容,等郑真人说完,他问:“掌门真人,弟子能不能先看看玉简里的内容再做决定?”
“你看吧。”
徐间拿着玉简,神识往里一探,就知晓了其中所有内容:
虚若盈,十七岁,没有灵根,现居下界,东洲封国。
按照玉简上的内容来看,这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任务。保护一个凡人少女一生,对首阳门的真传弟子来说实在简单。
但实际上没那么简单,要是真那么简单,那个凡人少女也不会被首阳门的弟子私下里称作“修士劫”了。
传闻,那个凡人少女长得极美。凡是见过她的人,没有能不对她动心的。下界有许多修士对她疯狂痴迷,千方百计要劫走她。
掌门派去保护她的内门弟子才一再受伤,换了一个又一个。所以掌门才要换他这个真传弟子去。尽管他在真传弟子中并不是最出挑的,但也是真传弟子。
那些保护过她的弟子回宗门后,个个失魂落魄,道心受损,修行都出现了问题,因此首阳门的弟子才叫她“修士劫”。
这劫肯定劫不到他,徐间漫不经心地想着。要对付下界修士,他也很有把握。只是个凡人,至多几十年就死了,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完成了这个任务,他就能安心闭关修炼数百年,再也不用为寻找炼丹材料到处奔波了。
考虑了十几遍后,徐间做出了决定。
“弟子愿意前往。”
“好,你去准备一下。到时候我亲自破开界壁,送你到下界去。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联系我,希望你能保护好她。她就只有区区几十年的寿命,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
“弟子定会尽力。”
——
一日后,徐间已经到了下界。
他是出生在上界的本土修士,不是下界飞升到上界的修士,从未到过下界。到了下界后,他按照郑掌门给的地图,找到了封国所在的东洲,去了封国,岁家堡,他要保护的凡人少女就生活在这里。
岁家堡并不大,至少在见惯了宏伟建筑的徐间眼中并不大。他神识一扫,就覆盖了整个岁家堡,轻而易举地探查到里面的所有情况。
岁家堡外有护山大阵,把岁家堡所在的整座小还山都笼罩了。阵法的防护力不错,元婴修士都很难打破,在下界算是很强的防护阵了,只要不是化神修士出手都防得住。
评估了一下护山大阵后,徐间身影一闪,便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岁家堡。这阵法拦得住元婴修士,可拦不住他。
进入岁家堡后,徐间朝探查到有灵力波动的地方遁去。只有修士才会发出灵力波动,这附近肯定有修士在。会出现在岁家堡的修士,就是郑掌门派来保护那个凡人少女的,他要找那个修士交接。
很快他就到了一片果林。时值四月,林里到处都是红莹莹的樱桃。阳光照在樱桃上,晶莹剔透,格外诱人。
到了树下,徐间听到了一阵语声。
“小姐,你小心点,哎,哎,站稳站稳!卢仙师,你快接住小姐!”
“没事啦,淡月,你别大喊大叫嘛。卢先生不用理她,我好好的。”
“小姐,你快点下来吧,我去摘好不好?”
“不,我就要自己摘,你摘的樱桃不好吃。”
“小姐骗人,都是一棵树上的,谁摘都一样。”
“不一样。”
听到这阵对话,徐间朝声音发出处望去。一个白衣少女正站在梯子上,踮起脚尖摘树上的樱桃。那棵樱桃树很高,和屋檐差不多高,树上的樱桃又大又红。
这么点高度,有什么危险?
徐间第一时间想。
过了一会儿,那白衣少女总算摘到了一串樱桃,拿着樱桃回头朝下晃晃,声音如骀荡春风:“淡月、卢先生,你们看,我摘到了!”
徐间看到了那张脸,阳光照在她脸上,如宝树生花,光艳璀然,炫花了他的眼。
危险,危险,危险。
徐间下意识退后一步,身体不自觉紧绷。
不够,还不够。
徐间又退了几步,一脚踩在枯枝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一直护在梯子旁的青年修士顿时回头望来,本来含笑的目光转为锐利,语声也变得警惕:“谁?”
白衣少女也朝这边看来,一眼就看到了徐间的眼睛,平凡、平静、克制的一双眼睛。这样一双眼睛,长在一张普通的面孔上,走到大街上去,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
看见这个无声无息潜到岁家堡深处的陌生人,白衣少女眨眨眼睛,问:“你是新来的保护者吗?”
闻言,卢姓修士目光一凝,打量徐间片刻,才有些迟疑地问:“你是徐师兄?”
徐间点头。
白衣少女看向卢姓青年,说:“卢先生怎么会不认识自己的师兄?还要看一会儿才能认出来。啊,我知道了,是不是他易容了?是吃了换颜丹之类的药,或者用了改变容貌的法术。”
卢姓青年望向白衣少女,目光不自觉柔和起来,语气也很柔和:“盈小姐猜得不错,徐师兄不喜欢受人关注,总是会改变形貌。”
“卢先生已经是内门弟子中的首徒了,你还叫他师兄,那他就是真传弟子了。他来了,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一听这话,卢姓青年表情凝滞,沉重地点点头。
白衣少女把手中的樱桃递过去,轻声说:“那这樱桃就当做送别的礼物吧。”
卢姓青年接过樱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徐师兄虽然为人谨慎内敛,不露锋芒,在门内真传弟子中名声不显,但他本领胜我百倍,肯定能保护好盈小姐的。”
闻言,白衣少女又望向徐间,轻声说:“你够强吗?不够强的话,可没法保护我。”
徐间闭了闭眼,不答反问:“你刚才为什么问我是不是新来的保护者?而不是敌人。”
白衣少女想也不想就说:“岁家堡外面有防护阵,凡人没可能潜进来,只有修士可以。刚才我们都没发现你,是下手抓我的好时机。你没下手,自然没有恶意。会专门来这里的修士,又不是来抓我的,自然就是郑伯伯派来保护我的了。好啦,我回答你了,该你回答我了。”
说到这里,白衣少女盈盈一笑,如千花照水,滟滟生辉。
“如果本领不够强的话,最好还是去找郑伯伯说一下,换一个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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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水步汨泊晚虚